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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哈尔巴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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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桐珊睡得极不踏实,梦里一个个的片段连在了一起,分明前一刻玄烨还在推着她荡秋千,下一刻却是芳仪的脸出现,那样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再下一刻,又已换作了二哥握着风筝,痴痴地等着她,眼神急切而伤痛,他在对她说着什么,她却听不清,正着急间,只听一个恶狠狠的女声钻入耳缝:佟佳小贱人,你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你会后悔的!
是谁?是谁这样骂她?她腾地坐了起来,原来是个梦,可为什么那个声音如此真切,还透着几分熟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几缕发随着猛烈的动作掉了下来,她用手去拨开,却才发现原来自己已是出了虚汗。
稍稍冷静了几许,才又觉着一股寒意袭来,更是衬出夜静的出奇。她侧身钻进被子,手无意中又碰到了玄烨赠予她的那玉佩,这玉却不冰人,是块暖玉,在这深秋的夜里竟传递了些许温暖。
明天就要回宫了,想到这儿,困意便消失了。这儿对她和他当然是不同的,若是可以,不回去该多好呢,自己长在宫里,可现在那儿有个皇后,有他的其他女人……自己呢?在他心里又是怎样的呢?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些,他不仅是她的玄烨哥哥,还是其他女人的丈夫啊!还是……她们孩子的阿玛……老祖宗不太喜欢自己,每个人都认为他只是她的哥哥……
越想越乱,越想越糊涂,夜这样静,自己的心跳都能感受得如此清晰,回宫后,她该如何面对赫舍里,如何面对马佳氏她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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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您还是搭上点儿吧,这天儿是真的冷了。” 晚霞说着,打开了一席薄被,又把马车的帘子掀了开,“亏着还有太阳,不然真是怀疑咱们是不是只出来一两天了。”
可不,怎么觉着就突然冷了呢,而且还是一下子凉到底。桐珊这样想着,嘴上道:“总比江南这时候好些。” 恰看到前方就要到城门处,把守的官兵将领早已跪在两旁,街上的人亦是退到了几丈开外。除却整齐的马蹄声,她几乎听不到任何响动,树上的叶子已所剩无几,城门上的大旗却飘扬得威武。远处传来几声突兀的鸟叫,更与这萧瑟冬日添了几许凄凉。她的心没来由的一惊,恍惚间赫舍里的脸出现在眼前,抓着被子的手不由一紧。
孙嬷嬷递了她一杯茶过来,“格格,您怎么了?” 她才缓过神,“没什么。”已是穿过了城门,商贩们临时撤离而留下的狼籍清晰可见,她突然便想去逛逛再回宫。心底一个声音说着:去找他,找他!他若是知道你想,一定会允了的。另一个却说:不可以。怎么能肆意任性呢?
正犹豫间,却听闻马车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妹妹,” 抬眼一看,正是福全。见他一如既往的望着自己,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只点头低声叫了一声二哥。
福全本是走在前头的,看着这离紫禁城愈发近了,心下亦是舍不得,日后想见她毕竟是不方便的,礼数要顾周全,还要防着让什么人捡了口舌去。“妹妹,不如我们去逛逛吧。” 他说着,却也稍有忐忑,怕桐珊不应。
桐珊自是愿意去的,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可若是和二哥…又怕他说出些什么话,况且左右都是人,传出些什么到老祖宗那儿,她便有苦头了。福全像是猜出了她心之所想,低声道:“妹妹放心,我已打点好了。今儿个皇后的额娘进宫探望,皇祖母一并在坤宁宫呢,不必担心。”
二哥竟如此细心,她不觉微笑,点头答应,便随福全转进了一处巷子。再呼吸到自由的味道,之前的忧虑一扫而光。走进一间金钗铺子,她随手拿起一支芙蓉簪子,还没来得及端详,那掌柜的便走了来,“姑娘好眼光,这芙蓉花的花蕊乃是用上好的珍珠研磨的,姑娘气质不俗,戴上一定漂亮。”
桐珊见惯了好东西,知是那掌柜的伎俩,摇摇头便放下了。掌柜转眼看见她身边同样气度不凡的福全,心道这必定是位阔主,再看他望着那姑娘的样子,心下当即便明白了,“这位公子,带着心上人来选钗,二位真是天生一对,男才女貌,咱们这店里可是有个镇店之宝的。” 未等桐珊反驳,便走入了内间。
福全听了那掌柜的话,还沉浸在那一句“天生一对,男才女貌”中,欢喜得很,抢在桐珊前道:“妹妹,看看又何妨?”
掌柜拿出一精致的樟木盒子,盒子表面是山水浮雕,看得出里面的物件定是极品。掌柜取出那支金簪,果然华美无边,簪头是一朵莲花,足有三层之多,更垂下两缕金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公子,给姑娘带上吧。保准您满意。”说着,又把那铜镜拿了来,福全乐呵呵的接过来,小心的戴在了她的发间。桐珊看着镜中的自己,确实美艳,但她始终不喜欢这种感觉,富贵得有些过了。
福全看着眼前的桐珊,心中满是欣喜。掌柜抓住时机:“公子,如何?一百两。” 桐珊却摘了下来,摇摇头道:“二哥,我们走吧。” 福全以为她是怕他破费,便在掌柜旁耳语了一句:“给我留下。下午来取。” 掌柜的自是高兴,连道:“公子和姑娘定能天长地久。” 桐珊听后,赶忙快步离开。
迈出店门,福全怕她尴尬,忙道:“妹妹,肚子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她点头,却没有正眼望他。
到了东庆楼,小二却说今儿个二楼雅座已经客满,看着嘈杂的人群,福全不免生出一些厌烦,他只想静静的和她坐一坐。她笑道:“二哥,没关系的,就这儿吧,吃完咱们还得赶紧回呢。”
福全点点头,小二热切地招呼着:“这位爷,今儿个恰逢咱们东庆楼开业二十年,小菜儿都东家请客。要不人多呢。” 说着,带着两人来到把角的一张空桌子前,福全点了菜,正等着,看见外面有小贩再卖冰糖葫芦,“桐珊,你等我。”
她愣了下,二哥还是很少叫自己名字的,他要去干吗?未来得及叫他,福全便已疾步到了店门口,突然旁边有人问:“姑娘可是在等人?” 她抬眼过去,只见一身着蒙古服饰的男子已坐到了她身侧的位置,年约二十七八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毕竟是女儿家,哪里经得起成熟男子这样看,赶忙低下头去,不知此人何意。
那人一笑,“在下哈尔巴拉,敢问姑娘芳名?” 她心下微怒,那人与自己素昧平生,却张口就来问自己的名字,虽不习惯被人如此露骨的盯着瞧,但她并非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娇小姐,便抬眼直视那人道:“我与阁下萍水相逢,不知阁下所为何事?”
男子还未答话,身后的小厮便道:“你可知道我家主人是何人?”此番桐珊已料到眼前的男子必定大有来头,否则仆人怎会说汉语。“你家主人是谁与我何干。” 说完,便把头转向了门口,寻找福全的身影,这个二哥,倒是去了哪儿呢?至于那小厮又与他的主人用蒙语在说什么,她完全没兴趣。
那名叫哈尔巴拉的男子大笑:“我便是喜欢你这样性子的女人。” 桐珊回过头来对他怒目而视,敢情今儿个是遇见土匪了?!“请你放尊重些!” 哈日巴拉却已起身站到她身前,弯下腰将脸贴近,双手撑在她左右,她无奈只得往后退,身子已经靠到了墙上。“还是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那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塔娜,珍珠的意思,你就是我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