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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绝望的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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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身边的男人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后,她悄悄从床上翻起身,一件件穿好被撕扯到脚边的衣物。于是很快,她从枕头下面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睡相安详的中年男人。然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弗洛拉面将刀子刺下去,一击命中对方的咽喉。
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溅、蔓延开来,像无数朵盛开的玫瑰。“哐当”一声,匕首从弗洛拉的手里滑落,她先是冷冷地笑起来,然后又忽然像个疯子一样坐在地上悲痛地嘶吼着什么。
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像个孤魂野鬼在大街上游走了许久。说来讽刺,即使是永不见天日的王都地下街,到了夜晚也会被腐烂奢靡的灯红酒绿照耀地无比明亮。
让人无处躲藏。
宪兵应该很快就会来抓她了,弗洛拉这么想。残缺的双腿漫无目的地摆动,她不知该去往何处,也没有试图逃避被抓捕的命运。她只是喜欢气流拂过肢体和头发的感觉,因为在以后的日子里,是再也享受不到这种舒适了。
后颈上原本已经结痂的伤疤此刻竟然开始隐隐作痛,弗洛拉感知到了这一点,流着泪恍然道:“亚兹德……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公爵亚兹德·帕萨斯。
是方才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亦是她曾经最爱的人。
弗洛拉笑了笑,出身低贱的妓/女和高高在上的公爵怎么可能会有被奉为人间佳话的爱情呢。自八岁起被嗜赌如命的父母卖进妓/院,到十五岁被公示于众拍卖初夜,到如今至少也算得上是过世公爵的情妇。
真是可悲又可怜。
她终于找一处阴暗的地方,同时也不再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她累倒在肮脏的地面上,有许多虫子爬上来,果断地啃食着她的皮肤。
都说万物有灵,可也没见这些虫子对一个病弱的孕妇抱有怜悯之心。想到这里,弗洛拉终于忍不住哭出声。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已经为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取好了名字。
我已经罪孽深重,但孩子是无辜的。
如果有人,请求您,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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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亚兹德·帕萨斯被杀害的消息于第二天清早响彻了整条地下街。贵族的离奇死亡会给地下努力求生的人们带来恐惧,亦会成为市井商人茶余饭后闲暇时的谈资。
只是没有人会难过伤心罢了。
根据当晚的目击者的证词,宪兵团很快确定了凶手是帕萨斯公爵保养的妓/女弗洛拉·维拉迪。
士兵们在一条昏暗的巷子里找到了一具与嫌疑犯穿着一致的尸体,但由于它的面部损伤过于严重,没有办法辨别身份。但不过是一位在王都没有什么地位整日跑来地下街花天酒地的公爵罢了,宪兵团的长官为了避免麻烦,直接把眼下的尸体拖走结了案。
弗兰购置完这两天所需的食材后站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形势,直至围观的人群被一哄而散,他才假装漫不经心地离开。
每天会有无数的人在地下街悄无声息地死去。因病因仇,各种原因,没有人会在意。他不过随便伪装了一下,只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蒙混过关。
果然都是些酒囊饭袋,弗兰哼了一声。没有多做逗留,而是直接回了住处。推开屋门前,他有些犹豫,因为不知道里面的那位现在消气了没有。
“我回来了,利威尔。”弗兰举着两手东西,给坐在桌子前的男人展示了一下。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他转头看了一圈屋子,又问:“伊莎贝尔呢?”
“在房间里。”利威尔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神情冷漠,“弗兰,你这副便秘的表情是干什么,我又没有把你们昨晚捡回来的垃圾扔出去。”语毕,他似乎又想到什么不好的经历,眉头瞬间皱得更深,“我甚至还没找她算弄脏我地板的账。”
弗兰将食材都拿进厨房后折身出来,松了口气似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望向右边紧闭的房门,摆摆手劝说道:“看在人家是伊莎贝尔的朋友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朋友?”利威尔挑起眉,啧了一声。他可没听伊莎贝尔说过她之前有过什么朋友。
“不过这次似乎已经把宪兵团那群家伙骗过去了呢。”弗兰描述了一遍刚才宪兵查案的经过,神情很是得意,“应该不会有人上门来找麻烦了。”
“嗯,做得好。”
“不过比起这个,利威尔,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我们藏着的这个孩子,可是一个杀人凶手哦。”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藏着始终不是办法。利威尔沉默,久久没有回答。
“利威尔大哥!弗兰!”声音从房间内室传出来,伊莎贝尔激动地跑出来,“醒了,弗洛拉醒了!”
桌前的木椅被拉开,瞬间发出一阵刺耳的拖拉声。
他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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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与昨晚见到的不同,此刻的弗洛拉已经由伊莎贝尔收拾干净。僵硬的身体呆坐在床沿上,赤裸的双脚踩着地板,这让利威尔等人可以看清这个孩子的腿上被人硬生生剜去跟腱后的痕迹。
“好过分……”伊莎贝尔捂着嘴巴,蹲坐在弗洛拉的面前,“到底是谁对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你是……”遥远的记忆将弗洛拉从失神边缘拉回来。她逐渐认出眼前的这个女孩,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巴,“伊莎贝尔吗……我怎么会在这里……”
忽然,她回想起全部的事情,瞬间对周围的所有事物都抱有敌意。潭水般的眼睛终于有了点变化,弗洛拉推开伊莎贝尔:“我不能留在这,我杀了帕萨斯公爵。”
说着,她就试图往外走。只是她的腿经过昨晚的逃亡已经到了极限,没走几步就要跌倒在地上。伊莎贝尔想过来帮忙,却被另一个人抢了先。
利威尔岿然不动地立在门口,目光蔑视脚下的人。弗洛拉仰起头看他,不过是一个矮小的男人而已,但她却顿时感觉自己好像要在对方的眼神中粉身碎骨。
她害怕他。
“你可真是不错。”利威尔蹲下身,一副根本不是在褒奖的语气,“拖着这样的腿竟然逃脱了宪兵的抓捕,你说对吗,名/妓。”
弗洛拉低下脸:“是他们太懒罢了,连残疾人都不愿意追。”
“喂,利威尔。”弗兰上前制止,“差不多可以了。”
“我杀了人,利威尔。”她反应很快,也精准无误地撞在对方的枪口上。毫无血色的唇角勾了勾,“还是说,你是要窝藏罪犯,和我一起殉情?”
面对如此突然的挑衅,利威尔一把捏住了弗洛拉的下巴,用力程度仿佛是要将它完全破坏。
“怎么,你叫弗洛拉吗,臭小鬼。”
整张脸都被不容反抗的力量揉捏在一起,弗洛拉差点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
“弗……”说不出话来!
“姓氏。”
“维拉迪啦!真是的!”伊莎贝尔边从利威尔手中救下弗洛拉,边这样回答。
利威尔重新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仔细擦拭着:“那么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上再也不存在弗洛拉·维拉迪这个人。”话及此,他扫了一眼女人的肚子,又顿了顿道,“这是条件。”
“什么条件?我没有拜托你任何事情。”弗洛拉倔强地仰起脑袋,眼神里全是憎恨。
——我不能是弗洛拉·维拉迪,又能是谁呢?
——难道是你口中的名/妓吗?
“当然可以。”利威尔回答地干脆利落,弗洛拉愣在原地,“只要不是弗洛拉·维拉迪,你是名妓也好,是公爵的情妇也罢。弗洛拉·维拉迪,已经死了。”
弗洛拉仍想说些什么,但被弗兰打断了。
“弗洛拉,公爵亚兹迪·帕萨斯被谋杀一案已经终结了。”
“怎么可能……”弗洛拉掉下眼泪来,哽咽道。
弗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相信我们吧。”
“对啊,相信我们吧。”伊莎贝尔拉住弗洛拉,目光再次看向利威尔,“利威尔大哥也是为了保护你,所以不让你继续用原来的身份生活。”
“大哥?”弗洛拉突然重点错误,“利威尔年纪很大吗?”
“闭嘴,小鬼。”
全员沉默。整间屋子的氛围冰冷到极致。
“也还好吧哈哈哈。”弗兰苦笑了一下,“比我和伊莎贝尔大一些,自然比你也大一些。”
利威尔的脸瞬间黑下来:“喂,别说多余的话。”
“是我想知道。”弗洛拉直直地、明了地看着他,她开始明白伊莎贝尔刚才所说的。这个看上去很难相处、十分冷酷的男人,也许真的在想尽办法保护身边的人。
自然不是她,而是弗兰和伊莎贝尔。
但这次利威尔却没有任何反应,丢下一个冷漠的眼神就又回到客厅。弗兰和伊莎贝尔扶着弗洛拉躺回床上,趁机又聊了些其他的话题。见两人久久不从里边出来,利威尔开始不耐烦:“你们两个,要在里面待多久,等下还有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