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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九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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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短暂的时间里再次变得黑茫茫一片的地下室里,唯一算是比较光亮的位置就是那两道人影。
一个圆形的阵法在两人的身下发着光,像是发着暖意一样将两人包围着,那道只剩一半的人影两手轻轻将另一道人影搂在怀里。
而另一人影则待在原处,静静地没有动弹。
光芒渐渐消散,那半道人影从腰间的位置开始一片片的碎开,化蝶般往半空中飘去,然后霍然消失。
最后,男人的手似乎放在了女人的头上摸了摸。
慕歆听到低沉的声音在偌大的地下室轻轻回响。
‘抱歉让你久等了。’
‘我回来了。’
那时间仿佛很长,又似是不过半刻,那道人影,最终整个化成了空中的片片星点。
剩下的那个人影还是维持在原地。
那阵法的光圈再一收窄,那个剩下的人影还是没有半点移动,很快,她就像方才那另一道影子一般,化成碎芒消散于空中。
直至地下室要再次沉入黑暗之中,慕歆才有幻听似的,听见了一把女声轻轻地在房里回荡。
——‘你回来啦。’
有什么轻极的东西砸落在地上,‘嗒’的一声。
……
随着日光开始猛烈,进到皇宫里的人也越来越来多,人们都忙着架起摊档摆放着货物。
布庄的人来得早,所有东西都已经准备好,就都坐着休息等待市集开始。晏妆也跟旁边的伙计正在闲扯着,见了从远方走回来的人影随意地打了声招呼:“那么快回来啦?”
萧子骞停在摊子前,快速地看了看四周:“她还没有回来?”
距离他们方才离开这里走去里面看已经过了有差不多一个时辰有多,晏妆在这边闲聊着也没有怎么留意,这下看了下天色才发现好像真的过了有好一段时间。
她坐直了身子摇摇头,又问了句旁边坐着的其他伙计:“你们方才有见到过慕姑娘吗?”
几人同时摇了摇头,萧子骞见状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在这里陌生的地方要是不见了这么长的时间,实在不是个什么好兆头。
“我去找找她。”他对他们扔下这么一句,就要掉头离开。
而就在他踏出第一步的同时,一阵沉重的巨响从远处传来。
听上去就像是什么建筑倒塌陷落的声音,轰隆轰隆地持续了好一阵子。
所有人同时被吓了一跳地往那边看过去,萧子骞一看双目就划过了一丝震动。
那个位置正是慕歆刚刚离开的方向。
萧子骞心里顿时就有什么不妙的猜想划过。
没有多想,他就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之时,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过去。
同时要查看发生什么事的除了萧子骞之外当然也有不少宫中的人。由于不晓得是什么情况,所以场面一度有点混乱,也没有人从人群中发现混入了其中的萧子骞。
一群人顺着先前那声音响起的位置赶过去,经过了长长一条飘满了落叶的宫道,就到了一个明显常年没有人打理过的宫殿。
宫殿外的墙上攀满深绿的蔓藤,墙内因为方才的倒塌而升起熏人的尘土烟雾,一阵风将那股沙石给带了过来,几人顿时被刺得蒙了眼。
萧子骞反应快地先举手护住了双目,趁着没有人留意的空档跑了进去。
他在跑过来的一路上就已经特意留意了一下,这一条路就是直接到达这边,慕歆如果是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就很大概率跑到了这边来。
而现在这个地方的状况明显就不怎么乐观。
虽然护着了眼睛,但因为飞扬起来的沙泥,里面的的景象几近被湮没其中,萧子骞必须一手伸前摸索着前行。
“慕歆!你在哪儿?”
“慕歆!”
萧子骞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大声呼喊着,但却没有听见任何回应。
萧子骞咬着牙继续往前走,很快就走到一处似乎是倒塌的中心,这么一看,倒塌的似乎并不是什么地面上的建筑物,倒像是什么地下暗房之类倒塌后被埋住了。
要是普通的地面建筑倒下的话还能搬走些横梁之类就能找到人,但若是被压在地下室的瓦砾之下,那就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将其捞出的了。
萧子骞目光一变,又朝着其他方向尝试着喊慕歆的名字,却还是没有听见那把熟悉的回应喊声。
这个时候,候在门口的那些人也试探着往这边走了,这里视野不好,萧子骞也不怕他们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避着他们走。
萧子骞翻找了好一会儿,正想着会不会慕歆其实没有走进这边的时候,倏尔,就在地上见到了一个有点刺眼的粉色小物什。
他两大步跨过去将其捡起,攥在手里看清了上面的花纹,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分明就是那个属于慕歆的小香囊。
萧子骞神色又一变,那么说慕歆是一定到过这个地方。
那她现在到底是……
想着,他脸色难看地垂首看向那片看不清入口的瓦砾碎石堆。
他将香囊端在怀里,蹲下身就要开始搬石头,这时一个人快速走近,拉了下他的手臂。
他挥了挥手臂,心情焦躁,完全不想理会这人,那人却不依不饶地继续拉他。
萧子骞本来就有点烦躁又心焦,被这么一弄也要火起了,转头就要将人赶走,双眸却在看过去的一瞬凝住了。
对上萧子骞那发红的眼眶,慕歆只当他是被砂土进眼后揉的,见他张嘴好像想要说些什么,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一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半晌,见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后,才缓缓松开手,指了下旁边渐渐要接近过来的那些人,眼神示意了一下,再用口型道:‘我们先出去。’
她轻轻拉着他的衣袖,用着不大的力气将她带离了那处。
因为怕遇上来路一直还在往这边赶的其他人不好解释,慕歆带着萧子骞出门后往着另一边走,步伐不带停地走了好一段路后才小喘着气地停下来。
两人钻进了旁边一个放着板车的小巷里,慕歆扒着墙身的一角,带着心虚的表情探头探脑地往外窥视着,确保外面没有人发现他们,才松一口气地缩回脑袋。
“我告诉你啊,刚才真的好惊险……啊,嗯?”
慕歆转过身正想要与对方说些什么之时,猝不及防地就被拥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她的话戛然而止,双手无处安放地悬在半空。
“哥,哥哥?”慕歆眨了眨眼,搞不清这是什么状况,半晌,唤了一声萧子骞,却只换来了对方更收紧了些的手臂。
慕歆不过到萧子骞的肩膀高,她脸对着他胸口处,他抱得紧的时候她连忙别过了脸好让自己能吸上两口新鲜空气,不至于因此透不过气来。
须臾,萧子骞才缓缓松开了手,见了慕歆的动作才低声道:“抱歉。”
“你怎么了?”见他像是缓了过来,慕歆退开了一步,歪歪头带着点疑惑问。
“没事……”萧子骞本想轻轻地说过去就算了,但一低头,却就对上了慕歆那带着担忧的目光,不自觉就道:“我以为你在那里面。”
“哪里面……”
慕歆想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说什么,回想刚才那个状况,再配合他那带着颤意的手和现在还带着点惊魂未定的双眸,慕歆有点愧疚:“对不起。”
“什么?”
“让你担心了。”
萧子骞看着她垂下头有点丧气的样子,心里头那点焦急和火气也消了不少,他抬手摸了摸她那因为方才而变得有点凌乱的一头毛,“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慕歆摇摇头,顺手又拉了下他的衣袖:“那你呢?”
“没有。”萧子骞应了声,眼角又悄悄瞥了下她的拉着他的手,却没有说些什么,只转了个话题问她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歆说起这事又一扫那点低落,有点兴奋地开始说起方才的事。
她先简单说了见到男鬼然后被带到地下室然后看着他们消失一事,萧子骞听了一愣:“那你是找回了那剩下的……”
“唔……应该是这样没错,但现在还没有什么感觉,应该要待明天才会真的有什么反应吧……之前也是这样。”慕歆有点不肯定地道。
萧子骞深吸了口气,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那么,那个地下室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的?”
“哦,是这样子的。”
虽然现在慕歆完好无缺地出来了,但说起来这事还是满惊险的。
当时慕歆看着那两人消失后恢复黯淡的地下室,因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脑里还有点昏昏乱乱的不知所措,伫立在那边良久也没有动作。
待了不知道多久,可能有两刻钟,又或许只有半柱香不到的短短一瞬,四周忽然响起了轰隆的声响。
起初那声音不太明显,正在恍愣中的慕歆也没有留意到,但那些声音就像是被用力鞭策的战马一般飞速奔腾而至。那声音从远处极速靠近,从一开始的细微声响直到将慕歆的精神头拉回来的巨响,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慕歆猛地抬眼看过去,地下室的天顶开始簌簌地掉下尘土与沙石,眼见从细小能飘于空中的飞沙至到能将人砸坏的大石块也在不断跌落,她才醒觉这是什么危险的状况。
虽然不清楚源由为何,但这个地下室似乎要倒塌了。
——还是以一个极为不正常的速度。
在摸清这件事的同一刻,慕歆几乎是凭着自身求生的本能往外拔腿就跑。
还好她的体力在最近的行程下来被锻炼了下,跑起来也没有什么难度,就是要同时避着从上头掉下的瓦砾时多少还是有点吃力。
地下室说大不大,可说小也绝对算不上,慕歆边避着石块边向着走道跑,好不容易跑到通道的入口,‘哇啦’一声划空的声响从她头上响起,她连忙往后退,‘嘭’地就有一块巨石坠在她身前的位置,与她不过不到一个身位之差。
那颗巨石之大,要是她来不及躲开,她大多就会殒命于此。
可她来不及后怕,她就马上要面对另一个难题。
面前这块巨石虽然没有砸到她身上去,却将她能够离开这地下室的唯一通道给封住了。
她快速回身扫了一眼,地下室的碎石还在不停掉下,她要是进去更是不安全,但面前这块石头……
她咬牙拼尽力气地推向那石头,它却是纹丝不动。
正当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就这样要命丧于此时,一阵熟悉的风突然刮起,将本来已经不断跌落的尘土再次扬起,慕歆一时不察被蒙了眼。
她揉了揉双眼,再睁眼的时候,却透过指缝间见到一幕不可思议的画面。
那股莫名的怪风直接就将她面前的那块巨石带起,就像是有个巨人将其拎起一般,又缓缓地安置到地下室的某处。
慕歆一手放在眼边挡着风沙,有点迷茫地盯着面前的状况。
接着,方才她以为已经消失无踪的那些一开始她见到的那些影子倏尔显露与她眼前。
这次他们的模样比之前更要清晰,于她身前漂浮着的似乎是一个小孩模样的鬼魂。
慕歆低头看着他,小孩则抬手伸向她,她随即感受到一股风绕在自己的手掌心。
不等她有所反应,小孩与其他的那其余的影子就开始往通道里飘,一股力道同时将她拉向前方。
起初她还有点吃力地先要加快步伐追上他们,后来他们像是看不过眼,直接就有另一股强风将她从地上带了起来,一边为她挡开那些不时从上方落下的碎石,一边将她带离这个地方。
慕歆感受着风拍打在自己脸上,她的精神也似连带着被吹动的发丝般飘散着,晕乎乎的。
随着那股风,有一声若有似无的孩童嗓音飘过。
‘谢谢你将我们放出来。’
在她在阳光能够照射到的位置站定了以后,回头再看过去的时候,刚才的事就像是她的一场幻觉一样。
地下室崩塌的声音还在继续,那阵倏然而至又瞬速消逝的风却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