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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娘子哪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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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泰安三年,邻国齐国大举进攻两国边境,安国当政者安钰荒淫无度,在位期间不谋其政,直到敌军连破三道,安钰贪生怕死更不愿背上亡国的罪名,于是退位给庶子出身的三弟安年,自己则带着精兵逃离都城。
安钰退位前,发布征兵令。家多男子,选一充军,免其征税;若无男子,增收赋税。
江南东道永州东明县张家村,衙役敲锣打鼓的吆喝:“家有男性,年满十四未到六十皆要充军!”
衙役挨家挨户的搜人,一户人房门紧闭,衙役踢开门,寻找一番只看见一个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匆匆忙忙过来:“军爷,家中已无男丁,当家的也充军了,只剩这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家中没有亲戚长辈吗?”
“只有我一介妇人。”
衙役听完便走,妇人急忙说道:“军爷,家中就我一人,赋税实在无能为力啊。”
衙役看着孩子:“官令里并没有说家有男婴的也要增收赋税。”
家有男子的充军,没有男子的收税,那有男子却是婴孩的呢?既没有明说,自是不收税。
“多谢军爷。”衙役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安年上位不足一月,战局扭转乾坤,收复失地。
只是百姓有人欢喜有人愁啊。
说回张家村,那个妇人当家的是村里的教书先生,但战事吃紧,书生也被拉上战场,妇人听到收复失地的消息,收到了抚恤金再无别的,书生战死沙场。
就只剩一对妇孺孤苦无依,那个妇人李氏,那个孩童叫张岁言。
跟在李氏屁股后边的张岁言已经六岁,还一如既往的跟着李氏卖果菜。
“全儿(张岁言小字),过几天我送你去读书好不好?”李氏牵着张岁言的手,另只胳膊挎着篮子。
“不好,我不想去。”
“全儿为什么不想去呢?”
“因为家里穷。”
“可是读书可以明辨是非啊。”
“我不想让娘太累。”
张岁言拉着李氏的手跑起来:“哎呀娘!快走,不然王婶儿可留不住摊子。”
巳时中,李氏带着张岁言回了家,李氏做饭,张岁言便自己玩耍。
张家原有二十亩地,之前两个人倒还忙得过来,现在李氏一个人带着孩子,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把地租出去,每年收租五百文,加上李氏会种果蔬再去卖,两个人每年开销足够,还会余下几十文。
十年后。
张岁言背着筐子,里面都是自家种的菜,赶早集到县里卖——张岁言没有选择读书。
“张家郎,今天是你来啊。”对面摆摊的兄弟说。
“对,让我娘歇歇。”张岁言放下背篓,抻开一张布,把菜摆在上面。
“你倒孝顺。”
“只是我娘太苦了。”
一个早集没有多少收入,不过张岁言不沮丧,这些卖不掉的都可以拿回去自己吃。
走在回去的路上,张岁言想着以后该做什么营生,自己一无学识,二无体力,打杂估计人都看不上。
张岁言身形消瘦,但还算挺立,别人只当是李氏一个人带孩子比较困难,张岁言瘦些也正常。
回到家,“娘!”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张岁言扯着嗓子喊。
饭已备好,张岁言洗手上桌。
“娘,我该干些啥呢?”
“你想干啥呢?”
“那当然是能挣钱的。”
“要不咱的地不租了,我来种。”张岁言说着两眼放光。
“你行吗。”
“说不定我就行呢。”张岁言嘟哝着。
“后山有人采药,你去看看吧。”
“也行。”
饭后,张岁言上山,沿着路走果然看到人影。
张岁言向那人走近,没走几步就停下了。
那人看着像富家女子,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张岁言不敢再往前。
却听那人说:“郎君可否相助?小女子与人走散又受了伤,郎君能否带我下山?”
“噢噢,好。”张岁言快步走过去,看见那人容貌时愣了一下,很是貌美。
张岁言没什么学问,只能说眼前之人他见了便喜欢。
“小娘子哪里受了伤?”
“先前不小心扭到了脚。”
“娘子若是不嫌弃,我背你下山。”
“怎么会,多谢郎君。”
张岁言蹲下,女子靠近的一刻,他能闻见清香,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女子轻盈,倒不会吃力。
“小娘子家在何处?”
“东明县人。”
“这里到东明县有段距离,但你的脚伤还是尽快治疗的好。”
“郎君呢?”
“我家就在山下——你可以歇在我家,然后我去请医师。”张岁言悠哉悠哉地聊着。
女子思量片刻说:“多谢郎君了,不知郎君姓名?”
“我叫张岁言——你呢?”
“东明城南元氏。”
“元小娘子为何上山啊?”
“我随家父上山采药,但走散了。”
“令尊是医师!?”
“是。”
“那真不错!救死扶伤。”
“张郎君为何上山啊?”
“说来也巧,我是想采药来着——但我并不认识药材,想跟旁人学的。”
元小娘子心里有了主意。
张岁言走的慢,尽管是下山的路,他也尽量走的稳健,他不想颠到元娘子。
不到一时辰,张岁言就到了村子。
“这里是张家村。”
“前面便是我家了。”
李氏看样子不在家,篱笆门绑起来了。
“元小娘子可否帮我开下门?”
在背上的元娘子够不着绳子,张岁言屈膝,这才解开绳子。
“看来我娘不在家。”
张岁言看着上锁的门陷入了思考。
元小娘子见张岁言没有动作说:“没有钥匙吗?”
“不不不,只是钥匙在我上衣里。”张岁言不好开口让她去拿。
“无妨。”
元小娘子隔着衣物摸钥匙,摸到硬物找到其大概位置,才去摸张岁言上衣里的钥匙。
张岁言大气都没敢喘,他的耳朵早已红透,等钥匙拿出来,他却一副有更大问题的样子。
元小娘子打开门,屋内干净明亮。
西屋是张岁言的卧榻,张岁言将人背到西屋,屈膝将女子放到床榻处。
“我给你倒杯水。”
元小娘子打量着屋子,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书柜,下面放着一个箱子。
张岁言端着一碗水进来:“水凉。”
“你先歇着,我去请医师。”
张岁言走到屋门口又停下:“我娘也许会回来,不要怕。”
一刻后,张岁言回来了,见走时他绑上的绳子开了就知道李氏回来了。
张岁言让医师先请,西屋里果然有两个人。
“她脚受伤了。”
医师看了一眼元小娘子,见她没说什么又看看李氏,后者明白随即帮元小娘子脱下鞋袜。
脚踝红肿,足有核桃大小。
“小娘子脚可能动?”
元小娘子摇摇头,接着医师摸骨。
“脚踝骨折,要复位。”
身后的张岁言眼都不眨的盯着。
医师摸索着骨头,不经意是只听“咔”的一声,医师起身:“好了,没什么大问题,我开个消肿方,敷个几次就差不多了,三日之内不要活动。”
张岁言跟着医师去拿药,又一个片刻,张岁言回来了。
“我回来了。”
张岁言将药交给李氏,敷上药后又缠上麻布。
“多谢李大娘。”
“不用这么客气——天就要黑了,小娘子可愿住下,明日送你回家。”
“叨扰了大娘。”
李氏摆摆手然后说:“我去做饭。”
“我我也去。”张岁言不知所措地说着。
“你留下,陪小娘子说说话。”
张岁言看着李氏走开,心里有点像失去了靠山,倒不是小娘子可怕,只是张岁言好像是害羞。
“我这里有一些书,不如你看看吧。”
张岁言走向书柜随便抽走几本递给元小娘子,“脚凉吗?”张岁言问。
“啊?”元小娘子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问愣了。
“你的脚凉吗?”
“没事,郎君读过书?”
“没有,这些都是家父的,家父是教书先生。”
“令尊在哪?”
“家父死了。”
“郎君节哀。”
“没事的,我出生没几天就有人来通知他的死讯。”
“令尊是参军了?”
“嗯,明昌元年。”
“郎君不喜读书吗?”
“不是不喜,只是读书会有很多负担。”
元小娘子看着张岁言不语,然后翻开书看了起来。
没多会,小娘子眼皮打起架来,一日的奔走,她早就身乏。
张岁言见状道:“小娘子先休息吧。”张岁言拿走她手里的书,扶着元小娘子躺下。
等元小娘子醒来,天已黑透,屋内点着蜡烛。
“你醒啦,我去端饭。”
“饭菜简陋,不要嫌弃。”
张岁言给她穿好鞋子,扶着她走到桌子旁坐下。
“郎君吃过了?”
“对啊,你睡的很香我就没叫你。”
张岁言看着她吃饭,忽然觉得不礼貌,又瞥向别处,元小娘子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觉得这个小郎君像孩童般好玩。
“今日只能勉强小娘子住在这了。”
“没有,这里很好。”
“小娘子可愿住在东屋,我娘在那里方便点。”
“自然没问题的。”
元小娘子吃完拿出手帕轻轻擦嘴。
“你吃好了?”张岁言对她只吃一点很惊讶。
“嗯,已经饱了。”
张岁言只好端走饭菜,没一会又进来了。
“我带你去东屋。”说完,张岁言蹲下等元小娘子上来。
还是一样的平稳。
“娘,照顾好元小娘子。”
“哎呦,瞧你。”我能不知道吗?
元小娘子坐在榻上,张岁言带上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