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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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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包子咯,又香又大的肉包子。”
“新鲜出炉的肉包子,只需五文钱。”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空气中传来着独属于食物的香味。
“老板,来俩个包子。”
“来咧,客官可得拿好。”卖包子的老板是一个年纪轻轻便守寡多年的鳏夫,瞧着这脸似牡丹的少女,一张黝黑的脸悄悄红了个彻底,那双手在递过去时,还假装无意的触碰了她。
“多谢店家。”林青白接过包子后,发觉身后有道强烈的视线一直紧随着她不放,就像是被散发着腥臭毒液的冷血动物给盯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但她又找不出视线来自哪里。
不仅如此,还强烈得令她难以忽略,林青白摇了摇头,脚步飞快地往人群中跑去。
只是那道令她不安的视线始终如影随形。
林青白的内心,逐渐焦躁起来。
与此同时,同福酒肆二楼。
“爷您这是怎么了”正在伺候季明月的小生被其霍然站起的举动吓了一跳。
“昨日呈上来的柳府二小姐画像呢赶紧给孤拿来!”季明月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的人群,出声询问道。
“啊,在这里。”白面小生手忙脚乱地从行囊中掏出卷轴,麻利地展开。
“……”季明月凝神向画像看去。
只见画中之人倚门回首,巧嗅青梅,一颦一笑间灵动非凡,那姿容增一分太白,减一分太赤。
犹如惊鸿照影,此女的模样,令人见之忘俗。
“果然,刚刚的人正是这个林青白。”季明月许久之后,才如梦初醒般缓缓道。
林青白最为勾人的当属那对眼尾细而略上挑的桃花眼,眼珠子黑白分明,清澈如玉。其眼周、尾梢处略带绯红的浅浅红晕。
方才在街上的惊鸿一瞥,林青白那远胜常人的相貌自然引起了季明月的注意。
正在思索要不要立刻找人把这个女子绑回府,却突然发觉这人越看越面熟。
果不其然,经过自己的再三确认,这人正是据说早已身死的林青白!
柳府,好个柳白衣,好个林青白!居然敢这般戏弄自己,好以此拒婚吗
季明月怒极反笑,坐下喝起了茶。
“魏紫,替孤通报一声,孤今夜照常去柳府做客。还有,孤要见到二小姐林青白,要真正的那位。”
季明月意味深长地强调了一遍,而名叫魏紫的小生面不改色,低头领命离去。
甫一走出那条街不久,那视线就消失了。
松了口气的林青白寻到一处寻常人家的院落,找了处阴凉地等在那里。
她知道前世的季言被接回京时就是暂住在这里的。
现任在位的女帝性子软弱,行事又人云亦云,昏聩无能。
只不过实在是过于想念自己同二皇夫所生的这位宝贝儿子才瞒着现任相王偷偷认回来的。
现任相王个性刚烈,说一不二,要是被他知道女帝还认了个同别人生的皇嗣,怕是能跟女帝拼命。
女帝大权旁落,近乎都被相王的外戚掌握着,她没有完全认回季言的能力。
林青白暗叹,同为女人,她也能理解这种惧内的心情,但如果自己的夫婿过于强势,恐怕还是不如早日休了比较好。
正想着,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兰兮那张阴柔漂亮的脸,林青白顿时打了个冷战。
罢了罢了,虽然承了他的情,但自己对于驯服一条毒蛇实在没有把握和兴趣。
还是自己的季言比较好,知冷知热的,还十分可爱。
想起季言总是因自己的玩笑而羞怯地别过脸去,耳朵却微微泛红的模样,林青白不由得会心一笑,原本冷硬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这一世,她同季言一定,一定要有个好结局,顺利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与此同时,柳府。
接到摄政王口信的柳白衣如临大敌,面色苍白跌坐在太师椅上,原本端着茶盏的手不断哆嗦着。
绯红官袍下摆被那打翻的茶盏洇湿一片,碎成几瓣的白瓷缠枝茶碗摔在地上弄得满地狼藉。
“完了,完了,我从哪给他再弄个林青白出来啊!”柳白衣急红了眼,但也无可奈何。
昨夜的她一夜未眠,今天一早本想亲自去柴房瞧瞧自己那个短命女儿。
谁知还没到地方,远远就看见下人慌乱地跪成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柳白衣一使眼色,眉姑姑赶紧上前询问。
“姑姑,这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小姐,小姐她突然不见了……”下人抖如糠筛,面色苍白,不知是被柳白衣的脸色吓得,还是被林青白的尸/体离奇失踪吓的。
柳白衣是何许人物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门道,她气得银牙暗咬。
“林青白!你这瞎了眼的白眼狼!居然这般害我!”
“老爷,你的意思是……二小姐还活着!”眉姑姑惊讶不已,赶紧追问道。
“你这老废物!昨夜不是你亲自查验的吗怎么什么都没发现!”柳白衣气得口不择言,指着眉姑姑的鼻子就骂。
“冤枉啊,老爷!”眉姑姑声泪俱下,跪下求情,委屈道:“如今木已成舟,无论如何今晚也得给摄政王爷一个交代,咱们赶紧想想办法吧!”
气昏头脑的柳白衣逐渐冷静下来,她阴沉着脸,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了,沉声道:“去把扶风先生请来,再找个性格身量谈吐肖似林青白的干净家生子!要快!还有,今日之事不准任何人说出去!”
柳白衣环视一周,厉声道:“否则,家法伺候!”
“是。”众人不敢多言,只得领命散去。
五月份的风格外温柔,吹着院中的蔷薇沙沙作响,院里一派草木葳蕤的清静景象,而院外早已乱作一团。
长廊里,同婉侧夫一同被赶出来的兰兮轻拂了拂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抬眸间满是冷然萧寒:“婉夫郎真是好手段。”
“我的手段再如何,也比不上像你那等腌臜之地出来的下作。谁不知道像兰夫郎的那种出身,见着个女人就想往上扒,生怕没了女人会死一样。”说话的是一个长相颇为阴柔,且有着一把清润优雅嗓音的男人。
“婉夫郎说得是,毕竟像我这种出身的人,即使再不堪,也好过那等被万人调教的货色。有道是人需得贵有自知之明方能活得长久。”兰兮的嘴向来毒,平日间又总偏爱装那清高出尘之态。
“我瞧兰夫郎是含血喷人才对。就算是,随意污蔑人也得讲求证据二字。”不知想到什么,婉侧夫从怀中掏出一方绣有柳字模样的白莲香帕,掩鼻讽笑:“都怪我,我倒是忘了那处出来的人不仅伺候女人一流,就连这颠倒黑白,强词夺理的本领也像是与生俱来一样。”
说话的婉侧夫乃是一名小官为了讨好柳白衣而送上来的男子,手段颇为了得,否则也不会在这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柳府独受宠五年之久。
立于斑驳花荫下的兰兮面色晦暗不明,一言不发,则更大大取悦了对面的婉侧夫。
“兰夫郎可得离我远些,我怕离得近了,连自己身上衣物都沾了某人的sao狐狸味。”婉侧夫说完,斜了兰兮一眼,转身离开。
婉侧夫临去前的神情像极了那等逞凶斗恶成功的公鸡。
“主子。”待婉侧夫消失在长廊尽头后,阿奴在兰兮身后出了声,于脖子处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无碍,不过一介跳梁小丑,留着当个乐子瞧着打发时间也是好的。”兰兮摇了摇头,迈着步子往那芙蕖院中走去。
等走到一半,兰兮脚步忽顿,脸色淡淡道:“如今她可安好”
兰兮见那一树海棠开的甚好,一面又亲手折下一束海棠,看着淡色的花瓣簌簌而落。
一时间,兰兮青衫落拓的背影竟有些遗世谪仙的意味。
“青白主子自然一切安好……主子可是想青白主子了”
“要你多嘴。”兰兮一双妙目横过来,带着三分愠怒,七分笑意。
“……”阿奴无话可说,只得闭嘴继续乖乖侍奉。
京城,某户人家院落外。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抱着一个小包裹的林青白正无所事事地蹲在墙角,频频望向那座守卫森严的院落。
人是知道在哪了,可她该怎么合理的与堂堂三皇子季言相认?
怎么勾搭才能一针见血,立竿见影呢
林青白敲了敲自己白嫩的额头,忽的计上心头。
……
从同福酒肆回来后,端坐在自己府上喝酒的季明月只觉得那林青白的模样越看越合他心意,这脸上的每一寸眉眼都生得颇为精致。
季明月抬手将杯中茶饮尽,沾了茶水后更显红润的薄唇轻启:“柳白衣那边怎么说”
“已经应了,听说定会给摄政王爷一个满意的家宴。不过属下听说侍郎大人后面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不出来,也不知在做什么。”白面小生魏紫不知季明月要做什么,只默默为那倒霉之人捏了一把冷汗。
他倒是不怎么可怜柳白衣,可怜的是那位被盯上的柳府二小姐。
众人皆知,自家摄政王个性酷烈,杀伐决断,在皆是女子的朝堂之上,势力和威望也不遑多让,且说一不二,看上谁家的女儿,就没有得不到的。
但是得到了之后,没两天就腻了,被抛弃的女子往往下场很惨,娘家不认,也找不到夫婿,结果不是沦为低贱的奴仆就是孤老终生,煞是可怜。
“呵呵,也算柳白衣有几分手段。孤很期待今夜呢。”季明月摩挲着乖乖卧在膝上的白猫,眼中露出几分冷冽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