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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再见乌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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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消失在天尽头,天色逐渐昏暗。潘世嵘抬头望了望天,知道过不了多久天就要完全黑下来了。失去了阳光的供热,山中的风立马变得凛冽,在山林中横冲直撞。感受到些许寒意,骑在马上的潘世嵘捻紧了外衣。
“咚咚咚。”潘世嵘连续叩门,方才把潭山客栈的门给敲开了一个小缝。
开门的是一约三十余岁的女子,比潘世嵘低一头,穿着绛紫色的布衫,头发在头上盘成一个髻,身形丰腴,颇有几分姿色。
潘世嵘道:“天还没黑,怎么就关门了?”客栈门里黑漆漆的,只点了几只火烛,除了开门的女人,其他的潘世嵘一概看不清。
女人吊着眼睛,上下打量潘世嵘后忽莞尔一笑:“这位爷,真不巧,小店今日客满,没房间了,所以才这么早关门。若是想住店,还请换别家吧。”
“客满?”潘世嵘疑道:“我刚从山上下来,一个人都没有碰到,你这家客栈怎么会客满?你是老板娘?”
女人靠着门,把门堵得死死的,单手叉腰道:“今日住店的客人都是从潭山城里出来的,你从山上下来,当然不会碰到。”
潭山城里出来的?潘世嵘听后一个机灵,心想莫不是舅舅他们。他问:“今日在你这客栈住店的可有镖队?”
“你问这做什么?”女人警觉地反问。
“噢,我和我们镖头约了在你这客栈碰面,问问他来了没有。”
女人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店里的都是散客,没什么镖局”
潘世嵘听后心道:果然,舅舅他们还未从潭山城中脱身。须得在此地逗留几日,等他们出城。
老板娘朝外张望了一眼,问道:“你一个人?”
潘世嵘没回答,岔开话题道:“当真没有房间了?柴房也行。”他说着从钱袋中拿出一两银子塞进女人手中:“还请帮帮忙。”
潭山城的城门已关,方圆十几里又只有这一家客栈,如果潘世嵘和终离雪今日无法在这里落脚,就只有以地为席,以天为盖的份了。
女人不是和钱过不去的人,她见潘世嵘说话客气,出手又大方,便收下了银两,故作勉强道:“客房是真没有了,柴房嘛倒是还有,你就住柴房吧。”说着从客栈中走出来,领着潘世嵘走到客栈后,指了指马厩旁的小土坯房。
“就那间。用火小心着些,里面都是干柴,别点了。”外面冷,老板娘不愿意久待,简单地交代完潘世嵘后就回了客栈。路上老板娘无意瞥见不远处站着的终离雪。她盯了终离雪片刻,在终离雪的目光要和她交汇那一秒,老板娘火速扭头,抬脚进屋了。
潘世嵘将两匹马牵进马厩,往马槽里填了好些食料,看见马儿吃食,他才放下心。这两匹马连走了三天山路,若是不好好休息,吃食补充体力,只怕往后的脚力会大不如以前。
除了潘世嵘和终离雪的两匹马,马厩中还拴着另外的几匹马,看来老板娘所言非虚,今日在客栈投宿的人确实不少。潘世嵘大致扫了一眼,目光突然被一匹体型出众,毛色油光水滑的黑马所吸引。待潘世嵘走进仔细一瞧,发现此马正是薛不那匹名叫踏雪的乌骓马。
和在长风镖局的那次相比,乌骓马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也比之前更加壮实,应该是被人好好调理过了。
难道薛不忘也在潭山客栈?他来潭山干什么?潘世嵘一边想一边看着乌骓马。在发现自己再怎么想都是徒劳无果,庸人自扰后,潘世嵘果断放弃了去想这个问题。
罢了,反正怎样都同自己没关系。
客栈二楼的房间里,薛不忘站在窗边,将马厩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其实薛不忘早就知道潘世嵘也在这间客栈了,比潘世嵘意识到这件事要早的多。
看见潘世嵘木木地站在马厩旁望着自己的踏雪,薛不忘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翻滚起来,害得他不得不暂时离开窗边,眼不见心静。
说出来不怕别人笑话,薛不忘这是在生潘世嵘的气。他气潘世嵘把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好好的一瓶冰花雪梅丹,居然就那么被潘世嵘瞬间糟蹋完了。
冰花雪梅丹在惜秋山庄里并不是什么稀罕物,若是薛不忘想要,拿个几大筐都不成问题。按理说,薛不忘不应该为这点小事生这么大的气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每想起潘世嵘拔刀时的神情,心中拗着的这股气就始终消不下去。
自己是什么豺狼虎豹么?潘世嵘犯得着这么提防自己?自己又没做过什么害他的事,甚至还帮过他。再说,自己要是真想杀他,他以为他那把刀能挡得住?
薛不忘正心里替自己鸣不平,突闻身后的木门响了两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薛不忘的思想。
“少庄主,一切都还好吧?”女人问道。
“没事。”
对于住柴房一事,终离雪是憋了一肚子的牢骚。他躺在扎人的柴草上,对潘世嵘吐槽道:“这柴房也太寒酸了些。我本来还想着总算能好好睡个觉,结果连洗澡都没得洗。你闻闻,我身上都酸了。”
“你要是想洗澡,明天去山溪里洗就是。”潘世嵘说着将行李堆在柴草上垫着头。
“多冷啊,我想洗热水澡。”
“那你可以中午去。”
终离雪被潘世嵘怼的无话可说,他张着嘴愣了半天,末了小声抱怨道:“你就是来什么要什么,一点追求没有,都不挑的。”
潘世嵘无奈道:“……柴房没什么不好的。客栈里鱼龙混杂,等晚上灯一关,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想起早些时候和老板娘交谈时灯光微弱的客栈,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潘世嵘心头油然而生。他对终离雪说:“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话音未落,只见终离雪站了起来,拉开门要朝外走。
“你做什么去?”潘世嵘皱眉,他原先用来绑住终离雪的绳索就在他头下面枕着。
终离雪没好气道:“我去如厕。不洗澡就算了,你总不能连如厕都不让吧?”
终离雪虽这样说,但一向做事谨慎的潘世嵘依旧不放心,他将终离雪的手重新绑了起来,还拴上了绳,他握着另一端绳头,这样就能掌握距离,以防终离雪跑远。
“大哥,你这让我怎么上厕所?”终离雪看着绳子一个头两个大。
“你不能这样上吗?”潘世嵘认真地反问。
一杯茶的功夫,终离雪急匆匆地回来了。一进门,他就嚷嚷道:“那女人真是谎话连篇!客栈明明还有房,那女人说住满了,让我们睡柴房!真是睁着眼说瞎话!”
“怎么了?”潘世嵘不解地抬头。
终离雪不忿道:“我方才去如厕,碰巧看见一老头来投店,那老板娘竟然直接就让他进去了。不是客满吗?我看分明就是有房间!”
老头?潘世嵘狐疑道:“什么样子的老人?”
“不知道,我没太看清。”终离雪对潘世嵘的平淡的态度有些不满,他问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潘世嵘点头。他确实在听终离雪讲话,只不过关注点并不在客栈还有空房间这件事上。终离雪的话,让潘世嵘心中的那股不安愈发强烈。他怎么想都觉得这潭山客栈不太正常,甚至称得上诡异。
这客栈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还是明天一早就走,在舅舅的镖队的必经之路上等候,定能少些事端,潘世嵘暗暗在心中盘算着。
他嘱咐终离雪道:“今晚上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当作没听到,知道么?”
半夜下起了大雨,雨越下越大,甚至有从屋外倒灌进柴房的趋势。
终离雪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干脆爬起来,打算和潘世嵘一起在柴房里大眼瞪小眼。不过让他惊讶的是,靠坐在柴草堆旁的潘世嵘竟然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俨然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雨下的这么大,柴草也扎人的很,潘世嵘居然还能睡着,终离雪感叹。
不过睡着了也好,睡着了,终离雪便能对潘世嵘做这两日他一直想做的事了。
终离雪带着一副“你可终于被我逮到了”的表情伸出右手,把手轻轻搭在潘世嵘的手腕上。
潘世嵘的脉象平缓,乍一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终离雪刚准备再仔细听听,一道炸雷蓦然从云层中劈下,巨大的雷鸣把终离雪吓得从地上一跃而起,手都还是颤抖的。
这声大雷也把潘世嵘吵醒了。他从睡梦中醒来,看着身旁的终离雪瞬间清醒不少:“你做什么?”潘世嵘警惕道。
“我,我……”眼见方才的事要败露,终离雪连忙胡诌道:“雨下得这么大,雨水都要倒灌进来了,我去堆点草在门口。”说着就要去拉柴房的门。
“等等!别开门!”潘世嵘当即喝住终离雪。
“轰隆!”一声,第二记炸雷从天而降,甚至比先前的还要猛烈,打灭了柴房中的火烛。
伸手不见五指的柴房内,潘世嵘和终离雪同时僵在原地,两人沉默着,不约而同地等待着什么。
然而第三声雷却迟迟没有来。
就在潘世嵘以为是自己多虑的时候,柴房的门被轰然踹开,站在门旁的终离雪措手不及,被压在了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