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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逆臣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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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苏丞相怎得就突然要被处死啊？”
“你还不知道啊!谋逆呀!”
“啊，真的吗？可一个月前，皇帝还下诏书，要重用丞相，坚持改革呢。”
“害，还改什么革呀!王亲贵族骂，老百姓也骂。这改革，根本进行不下去哦。”
天空一碧如洗。熙熙攘攘的长街上，一处二层酒楼里，我临窗而坐，头戴白纱斗笠，静静听着邻桌的对话。
对话让信息拼图越来越完整。我抬手抿了一口酒，苦涩辣喉，酒气窜鼻，险些刺激出我一眶眼泪。
泪？我居然会想流泪。
忽然长街上人声鼎沸，我探头看去，只见一列官差，押解着一众囚车，由远及近。为首的那名囚人，约莫四十多岁，虽身陷囹圄，却一身正气凛然，慷慨赴死状。
“苏丞相来了!”
酒楼似有人发出一声惊呼，众人纷纷跻身窗边望去，连长街两侧，也不约而同地涌出诸多百姓，沿着长街一字排开，队伍排得很远很远。
“苏丞相!卢陵士子敬您一壶酒，您一路走好!”
人群中，突然站出一人，高举一壶酒，大义凛然高声呼道。一壶酒尽洒青石路。
为首那囚人，远远地看过来，不着一语，但眼底暗含谢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恭送苏丞相上路!”有越来越多的士人加入其中，四下高呼着。渐渐涌现成潮水，此起彼伏；汇聚成江河，，冲刷着人心。
路人越围越多，衙役们不得不出手维持秩序。
“不是说苏丞相是谋逆吗？怎的这般受士子们爱戴？”
有百姓小声议论。
“不想活了啊，妄议若被天子暗探听去，你别想活过今日!”
议论声渐弱，悠悠之口，被无形的手堵住。
囚车缓缓驶过我眼前，我看着其中每一个人，都应该是我现在这身份的至亲之人，但我却毫无情绪。源于不了解。不了解，不熟悉，就不会有感情。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胸口微微发热。我拿出系在脖颈的锦囊，临行前，师尊掷于我，说是择机。
这会儿它发热，是不是好的时机？
启开锦囊，忽然一阵异香散出，我微是一阵恍惚，眼前如过电影般闪过一幕幕影像。
一个两三岁女童，扎着两朝天揪，天真烂漫，在庭院的春花烂漫中，颤颤巍巍地迈着两小短腿，举着两柔嫩的小胳膊，朝一双男女走去。
那女子雍容华贵，钗摇发坠，面目柔美，笑容满面，弯腰朝小女童张开怀抱。
一旁那男子，一身常服，却有不怒自威的官气，此刻面目和善，带着初为人父的慈爱，正微笑着看着眼前小女童，扑入女子温柔的怀中。
女子亲昵地与女童粉嫩嫩的小脸贴面，声音也柔美，“苏苏，你看谁来看我们了。”
小女童亮晶晶的双眼，转向男子。
男子深情地望着女子，“乖女儿，让为父抱抱。外调几年，辛苦夫人你操持家庭了。”说着，男子接过小女童，一笑，“诶哟，咱苏苏长胖了哈。”
这阖家幸福的一幕，真是让人忍不住地心底柔软啊。
忽地，又晃过一幕。
长街上人流如梭，络绎不绝。一行侍卫护卫下，几辆马车，沿着清晨长街青石板路上湿漉漉的车痕，缓缓驶过。
突然一辆马车微掀起一角，一七八岁小女孩，一袭红衣，嫩生生地望着窗外的繁华街市。
“苏苏，你在看什么呀？”柔美的女声从马车中传出。
“娘亲，那儿有杂耍呢。京城可真好玩啊，我可以下车玩吗？。”小女孩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小女儿家家，还是少抛头露面为好。”车内娘亲道。
“夫人，此次我选调入京为官，苏苏也是初来京城，甚是好奇。就让苏岑他们几个哥哥陪她去逛逛，我们先行去府中安置行李也可。”车中男子的声音响起。
“那便一切听夫君的。”
听声音，这应该是先前那一幕中，小女孩的父亲与母亲。看时间，应该几年以后了。
车队不久停下，下来几个碧玉样的人儿，为首的年轻男子，少年老成。正是苏岑。余下几人，也是一表人才。片刻下来一七八岁的小姑娘，更是粉雕玉琢般，分外灵动。这就是苏苏。
街上行人，有些驻足偷看。“这是哪家儿女啊，这般出众？”
“听闻是江南府外调入京的苏大人。”
“哦，就是那位在江南府大兴学堂，倍受赞誉的苏公？”
“正是。”
路人望着那几位远去的背影，议论纷纷。
阳光洒在苏苏身上，她笑着跳着，在哥哥们宠爱的目光中，穿梭在商铺摊贩之间，东挑西拣着各种小玩意儿。
苏苏，她多么幸福啊。看样子，应是从小倍受大家宠爱，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她活泼灵动的劲儿，连我都不禁心生喜爱。
我留意了一下，当我从场景中抽身，酒楼中的人，却仍是原样。说明在场景中，不耗费任何时间。可能场景内一世，酒楼却不过转瞬。一花一世界。
画面渐渐模糊，又是一晃，只见一处古色古香的园林大院中，一个少女，一身粉红，动如脱兔般，穿梭在各异假山之间。一众丫鬟，仆人，跟着她后面，急匆匆追赶着。
“小姐，小姐!你慢点儿跑!”为首的丫鬟焦急道，边追边喘气。
我定睛一看，这不正是我来此第一天看到的那个丫鬟嘛!正是她及时通知我从地洞逃走，否则，我也要被官差一并压入牢中。
我顿时明了，原来这苏苏，便是我化身之人。她的父亲，便是那被冠以谋逆之罪抄家，即将被处死的苏丞相？!
难道我现在目睹的一幕幕，都是她的回忆？
正想着，影像中的少女，洒了一路银铃般快活的笑声，扭头冲她那丫鬟道，“珠儿，别追了!我出府逛逛即回!大哥苏岑陪着我呢!别担心!”
说完，少女扭身上了近侧院墙旁一老树，在枝头一跃，即姿态轻盈地跃下院墙。
院墙另一边，两个年轻人正在墙外等候。其中一人，我认出正是上一幕中少年老成的苏岑，另一人却让我愣了一下。竟是陆鸣？!陆鸣一身锦衣玉服，长身容立，姿态挺拔出尘般背手站着。
不止我愣了一下，少女苏苏也愣了一下，望向一侧的苏岑疑惑道，“哥，这是谁啊？”
“苏苏!不得无礼!这是九爷。”苏岑惶恐道。
陆鸣忽然扭头直视我？我瞬时一阵眩晕，再睁眼，发现自己竟成了苏苏，置身于此前所见这场景中。
陆鸣此刻正看着我，嘴角勾起。
我正欲开口问陆鸣你怎么在这儿，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我又尝试问其他事，却都开不了口。我看向陆鸣，他眼睛晶亮，却不着一语。难道他遇到和我一样的状况？
我想了想，换了语气道，“哥，看你惶恐的样子，难不成这位九爷是皇子？”
果然一如我所料，换成苏岑的语气，我可以说话了。回忆场景不容许ooc，只能作此理解。
苏岑冷汗淋漓，“苏落!你不是想去逛花街吗？趁着婆子们还没追来，你还不快走!”说着，便拉我上前。
陆鸣，不，九爷，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
看来，只能先这样扮做苏苏。后面再看，如何抽身。
一行人穿过胡同，来到一条街巷。街巷正在湖畔，大湖之上，数枚扁舟，争相竞渡!游船画舫，湖心缓行，有的停靠在堤岸边，置身于万条垂下的绿丝绦之间。
湖岸边的街巷，脂粉香涌。街道两旁，满是各异小楼，彩旗翻飞。一些邻街阁楼上，达官贵人在一旁喝酒畅饮，另一旁女子姿态婀娜，在曼妙的曲调声中，脚步轻快地跳着胡旋舞。不禁引来路上男子的频频仰望。
街巷之中，马车穿行，行人络绎不绝。在卖花的女孩叫卖声中，打马走过的才俊们，被花楼上女子抛下的香帕扔中，笑吟吟转而下马而入。
此情此景，分明是一条风情街。我暗瞥苏岑一眼，苏岑可太宠妹妹了，逛花街的要求也答应啊。
陆鸣展扇一笑，“苏卿，请。”
苏岑再次冷汗，领头带着我们及一众随从，进入一院。那院名，似叫怡春院。
一入院子，四下香炉中，麝香四溢。高高朗朗的二楼大厅中，舞姬们歌舞升平。舞台下一众人，三三两两，掩映在屏风中，听曲赏舞，饮酒作乐，还真是恣意逍遥。
我皱了皱眉头。
陆鸣看我一眼。此刻他于我，我于他完全是陌生人。他叫九爷，许是皇子。我是苏苏，丞相之小女。
“苏卿，你这小妹倒是不同凡响啊。”陆鸣轻笑。
苏岑恭敬作陪，“九爷您见笑了。爷，厢房已定，我们上二楼吧。”
二人走上楼梯。我跟在后面，四下有男子惊奇地看着我。我明白他们未说出的话语。一个官家小姐竟出现在风月场上，难道不怕传出去有伤名声吗？
但既然苏岑敢带我来，就说明是不惧这些虚礼的。为什么会不惧呢？我看着苏岑背影，有些疑惑。
二人上了二楼，推开一扇房门。房间内，竟早已坐满一桌人，各个似胸有丘壑，才学冠绝之人。他们侧目望来，似都是在恭敬等候中。
我这才意识到，这些才俊等候的，是九爷陆鸣。显然这不是一次普通的会面。定下这等隐蔽之所，必是有所图谋。那么，图什么呢？
“我等拜见太子陛下!”一桌才俊，纷纷向九爷跪下行礼。
他竟然是太子？我惊诧地看着九爷。他召集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答案在我心底呼之欲出。难道，丞相被判谋逆，与此刻发生之事有关？难道，其实是太子谋逆，被皇上发现，丞相府也收到牵连？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我望向苏岑，他知道自己已被绑上战船，还是一艘即将沉没的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