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墙头唤酒

13、第 13 章

　　泾韫在班里人关注的眼神下回到了座位上，一坐下，人就围了过来。
　　鲁同道：“不是吧，泾哥。又生病！”
　　杨谨也转过头来道：“是不是又吃坏肚子了。”
　　“去去去，刚才糊弄魏主任的，你泾哥身体好着呢！”泾韫看见人都围在自己这里，闷得慌。
　　“那阮神怎么？”杨可薇指了指泾韫又指了指阮戈。
　　意思很明显，阮戈怎么会帮你说谎。
　　“我们是好兄弟啊！”泾韫说完还用手肘撞了一下阮戈，向他挑眉示意。
　　阮戈还真的就“嗯”地应了一句。
　　“这还是我认识的阮神吗？”蒋达简直不敢相信阮戈有这么好说话的一面。
　　“散了散了，等下魏主任又杀回来就惨了。”蒋达带着震惊疏散了聚在泾韫周围的“人群”。
　　阮戈很自然地将牛奶的吸管插进去放到泾韫面前，又把放在包里的面包片拿出来。
　　两人一边过英语单词一边吃早餐。
　　吃完两片，泾韫就停了，阮戈就道：“再吃点。”
　　泾韫认真做奥数，道：“吃不下了。”
　　“你这胃口是怎么长这么高的。”阮戈无解。
　　“挤兑人呢！”泾韫不乐意。
　　杨瑾跟杨可薇两小姐妹近来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后桌简直就是一对活宝。
　　阮戈根本就没有什么生人勿近的气场。不对，应该是对泾韫没有。每天像父亲照顾自己不懂事的臭小子一样，每天都在刷新两人的世界观。
　　说话间，蒋韧走进了教室，站上讲台，示意同学们安静一下：“同学们，最近学校打算拍一组校园宣传片，要招几个同学去参加拍摄，欢迎同学们踊跃报名。”
　　这话一出，班里略微有点小骚动，毕竟拍摄宣传片这件事情，还是比较少见的。
　　“老师，对演员的形象有什么要求吗？”鲁同首当其冲地发问了。
　　“太黑的不要。”蒋达直接脱口而出。
　　“哈哈”班上顿时笑声一片，惹得刚要回答的蒋韧都忍不住发笑。
　　鲁同也不介意大家说他黑，毕竟人家对自己的肤色自我感觉良好。
　　“好了，没有什么要求，面相清秀就可以了。报名之后，今天放学后，到综合楼一楼，导演要在那里挑选。”蒋韧答道。
　　杨可薇直接转头盯着两人看：“泾哥，你和阮神形象这么好，去不去？”
　　“不去！”泾韫很是神气地回绝了。
　　“为什么？”杨可薇很是不满自己后桌浪费自己这么好的资源。
　　“麻烦。”这是泾韫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俩要是拍了，今年报考我们学校的考生肯定得涨一波。”杨瑾也转过身来凑热闹。
　　“那我更不能拍了。到时候害得学校分数涨太高了，考生会伤心的。”泾韫说得振振有词。
　　两人都忍不住发笑了。
　　下午负责拍摄宣传片的海青导演在报名的同学中就是找不到想要的那种感觉的人。
　　想着出来透透气，刚好就看到了刚值完日的泾韫阮戈两人正走过。
　　海青连忙问旁边的魏主任：“老师，那个学生叫什么？”
　　魏主任顺着海青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了两人：“那两个是高二的学生。”
　　“就他了！”海青直接就拍板了。
　　“哪个？”
　　“个头稍矮的那个。”毕竟是高中校园宣传片，青春是永远的主题，泾韫的形象明显更加符合。
　　于是，晚上踩着点上夜修的泾韫被魏主任拦在了门外：“主任，这还没打铃，我不算迟到吧。”就算迟到，那阮戈为什么可以被放走。
　　“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魏主任准备来个怀柔政策。
　　“好多了。”一问起身体，泾韫还有点心虚。
　　“那就好。”魏主任准备展开话题：“泾韫同学，学校最近准备拍摄宣传片，导演今天刚好在路上看到你，觉得非你不可，你觉得怎么样？”
　　“主任，我觉得不太好。”泾韫悠悠道。
　　“泾韫同学，你这种思想非常不端正！”魏主任突然正色。“为学校拍摄宣传片，为学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是多少朝一学子梦寐以求的事情，现在学校需要你，你怎么可以退缩。”
　　“有这么严重？”泾韫表示深深的怀疑。
　　“当然，明天中午，到我办公室报道，去拍摄宣传片。”魏主任直接下命令。
　　“那您刚刚问我意见？直接说不就完事儿。”泾韫被魏主任一来一回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
　　“那不是显得我这个主任民主，尊重学生选择吗？”魏主任说完双手向后一背。
　　“得嘞，主任，那我先去上夜修了。”主任的脑回路有点清奇。
　　泾韫虽然不想拍宣传片，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第二天吃了午饭就直接去找魏主任报道了。
　　海青一看到泾韫就道：“好！这模样，直接进击娱乐圈都没问题。”
　　泾韫在教室拍了一组，操场拍了一组，图书馆拍了一组，又拍了几个小片段，说是要做宣传片的开场。
　　泾韫是累得够呛的，什么角度不对了，再来一条，什么女生的动作太僵了。
　　导演纯粹是被泾韫的外型激发了创作的灵感，很多拍摄的流程都是临时加上去的。
　　这一顿下来，泾韫觉得自己简直累瘫下。
　　拍完之后，导演终于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泾韫，主动开口说要请泾韫吃饭。
　　泾韫连连摆手：“导演，算了啊，我晚上要上夜修，还有今天一下午课没上，得回去补课。走了啊！”说罢，泾韫头也不回地就往宿舍走去。
　　留下海青在一边跟魏主任道：“这孩子，不进娱乐圈可惜了。”
　　“别想打你学弟的主意，这小子的成绩，只要下功夫，华大京大肯定没跑了。”魏主任害怕海青想要荼毒泾韫。
　　“难得，长得好，学习还这么好！到时候艹个学霸人设，肯定吸粉。”海青还在继续联想下去。
　　魏主任觉得得放大招了：“他老爹是A市□□赖有为，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海青拿烟的手一顿：“赖有为书记的儿子。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
　　官家子弟最是惹不起。
　　“这就对了。”魏主任欣慰地拍了拍海青的肩膀，又道：“海青，老师跟你这么多年没见了，今晚不请老师吃一顿。”
　　“这么多年，你怎么还这么抠啊，老师。”海青觉得自己的恩师十年如一日的未变。
　　当年，朝一也是名校，在外名声可能更胜于现在。海青当年在学校可算是一个刺头，谁也不想管。
　　老师对他的看法，大多数都是，只要不在上课的时候惹事，睡觉看课外书什么的，也就不管了。
　　但高三那年，海青原班主任怀孕了，于是就换成魏怀远任班主任。
　　他没有因为想要把“坏学生”掰正而格外关照海青，也没有因为海青的名声而对他放松管理。
　　魏怀远像对待班上任何一个同学一样对待海青。
　　连续几次不交作业，魏怀远把海青叫去办公室谈话，那时的孩子坏，其实没有现在这么复杂，可能是老师总是看不起他，班上的同学刻意疏远他，或者是家里的大人忙着工作，缺少对孩子的陪伴。
　　魏怀远从海青的角度出发，开导他。在他觉得来不及努力的时候，鼓励他发挥自己的长处，去参加艺考。
　　当时，作为朝一的学生去参加艺考，许多人会觉得这孩子没出息。
　　可魏怀远告诉他，参加艺考，不是因为他的成绩差，而是因为他有这个天赋和能力。
　　那年，海青中艺（全国最好艺校）艺考成绩全国第二，高考成绩是当年所有艺考生的TOP1。
　　这几年海青出来工作，没几年凭借两部电影在圈内打响名声。
　　前阵子魏怀远让他回校帮忙几组宣传片，海青二话没说就应下了。因为开口的人是他的恩师魏怀远。
　　回忆间，两人已经坐到校外的小饭馆里，喝起了小酒。
　　“老师，我看你之前脾气也没这么暴躁。现在看学校的学生，看你都绕道走啊。”重逢后，海青就没少打趣自己的老师。
　　魏怀远跟海青碰了碰杯，道：“老师管一班学生的学习，主任管的是一个学校的风气。”
　　“我严点，他们跟自家班主任亲点。”身处不同位置，方法自然就不同。
　　“每一年，迎来一批又送走一批我也未曾倦过。”魏主任望着对面朝一的门牌。
　　又转头对海青说：“海青，不论做什么，但求问心无愧。”这几年的娱乐圈复杂地不行。
　　人红是非多，海青因拍摄电影成名，也因电影陷入舆论的漩涡。
　　喜欢他的人追随他。眼红他的人，把他的家底都搬出来，攻击造谣抹黑。
　　那一晚，魏怀远打电话给海青，只说了一句话：“老师信你。”
　　海青累积在心中的所有的焦虑不安愤怒种种情绪被这一句话舒缓。
　　他给自己时间，去旅行去体验。
　　旅行途中他遇到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把酒言欢，他活得特别地满。
　　两年之后，B市郊区一家画廊开了个个人摄影展，开展一个月，多少摄影爱好者到此观摩。
　　一幅幅摄像的作品当中，人们看到的，是一个人与自己内心的和解，一份豁达谙然于胸中。不是单纯的乡间小道，不全是车水马龙。
　　更多的是体现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在旅途当中，海青发现的不是这个世界的美，而是找到了平衡。
　　美与丑，善与恶，是固然永恒存在的，他渐渐释怀。他回到了他的工作岗位，因为他热爱。
　　海青回想这么多年来，自己经历的一切。再看看眼前自己的恩师：“老师，谢谢您。”接着，海青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身为朝一的学子，是他此生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