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0、哭诉 ...
-
这日，陆捕头在家小憩了片刻，又陪着妻子用了午膳，算是安抚了妻子一番，这才提着官刀再次离了家门。但陆捕头却未返回衙门，而是直接去了心居楼。
“在……在这里最多住了六七日？”心居楼的掌柜自柜台的后头探出半个身子，小心翼翼地问，“而……而且年纪……鹤发童颜？”
陆捕头点了点头，有些不耐烦。
掌柜思忖道：“年长的客人倒是有几人——”说着，直接抓了刚好路过的小二——正所谓一家客栈，住客的日常琐事靠得都是小二的两条腿，所以最熟知客人情况的人自然非小二莫属。只见那小二刚刚听掌柜这么一说，便立即抬手指了一间屋。
陆捕头旋即丢下二人径自上了楼，掌柜却十分不屑的自陆捕头的身后“嘁”了一声。
来到小二所指的客房门前，陆捕头顿住了脚，微微调整了一番情绪，直到眼中瞬间涌出几丝感激之情，这才抬了手……
“进来吧。”屋中却突然传来了声音。
陆捕头虽是一愣，但很快便释了然——既然是一等一的高手，听见自己在门前停留的脚步声，倒也不足为奇。
推门而入，眼前的一幕却顿时令陆捕头心中暗自意外——只见屋中并非只有那名老者，倒是有一名与其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正立于客房的另一头，冲着自己拱了拱手，道：“陆大人。”
此人，正是昨夜被鬼面人当做了沙包砸向自己的那名江湖人。
陆捕头动了动嘴唇，仿佛有什么超乎了自己的预计，便只能下意识地冲那人同样拱了拱手，算是打了声招呼。再转目去瞧自己欲拜访之人，见果真如酒楼小二所言，面前的老者虽然灰白了头发，面上有些沟壑，却精神矍铄，举手投足干净有力，乍一眼瞧上去便根本瞧不出其真实的年纪来。老者更是做了一副寻常人的打扮，束了发，白色布衣傍身，亦是瞧不出是贫是富，是商是民。
简言之，如非昨夜之事，饶是鹤发童颜，便也只是街市上一简单老者罢了。
未及陆捕头开口，一旁的江湖人突然单膝跪地，抱拳道：“师叔祖！虽然未及晚辈入师门，师叔祖便已归隐江湖，但晚辈再怎样也得唤前辈一声师叔祖！昨夜想必是师叔祖见我等有难，这才出手相助，但小师弟他……”说着，那人竟低了头，哽咽了起来，“小师弟刚刚拜师，路经泉涸镇，听闻有鬼面人作祟，残害江湖，一时血气方刚在此地停留，却没想到……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纵容他，如果我们不在此做停留，便不会……”
“起来吧。”老者道，“你派祖上训言，江湖不平，我当有责，你那小师弟横遭不幸，也算是实而践之。”但说完，老者竟叹了口气。
“晚辈已无脸面一人回去见师父……晚辈学艺不精，不是那鬼面人的对手，所以还请师叔祖出手，替江湖擒了这疯子……”
老者看着眼前跪着不愿起身的人，脸上有些为难之色：“老夫六日前便在这泉涸镇，只是为了拜访旧友，如今这几日泉涸镇风波横起，但老夫……”
那人抬了头，恳切道：“晚辈知道，当年师叔祖归隐是厌倦了江湖的打打杀杀，后来王画屠我中原江湖，师叔祖亦未出手……但师叔……师叔他……便是死于王画之手……师父一直念叨，师叔可是您最喜爱的徒孙……如今鬼面人与王画同现泉涸镇，师叔祖真的要再次坐视不管吗？”
陆捕头见老者不知因听见“徒孙”这二字抑或是“王画”这个名字，塞于衣袖中的手竟不禁缩了缩……
一时间，客房中满是诡异的静默。
陆捕头只能再次拱了拱手，打破道：“前辈门派之事，在下无意涉足，在下此番叨扰只是为了感激前辈昨夜的救命之——”
话未说完，客房门口竟忽然传来拉扯的动静，三人皆齐齐看向门外。
果不其然，屋门紧接着“砰”的一声遭人推开，却是一少女冲了进来，直扑陆捕头。
“你这丫头！”跟在少女身后的小二连忙阻拦道。
“陆大人！陆大人！”那少女紧紧地捉住陆捕头的官衣，哭道，满脸都是泪水，“我要报案陆大人……”
小二刚要上前将那少女扯开，便见陆捕头做了个手势，便悻悻退至了一旁。
“小姑娘，你有何冤屈？”陆捕头低了头，问。
那少女忽然又瞧向跪在那里的江湖人，突然松了手，脸色惨白，颤抖起身子，指向那人道：“我要报案！都是那些江湖人，他们扮作鬼面人到处杀人！昨夜还有好多人将那鬼面人赶进染坊……我娘……他们……他们都被鬼面人杀死了……”
“阿姊……”话音刚落，又有一女童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二话不说扑进了那少女的怀中，那少女不及豆蔻，身子又长得羸弱，堪堪被自己的妹妹撞了个趔趄。
“我……”那江湖人不知所措道。
陆捕头这才得空打量起这对姊妹，见她们衣着简陋，面色菜黄，姐姐的手上更是五颜六色，十根手指竟似老妇般粗糙，皮肉争相开了花……
“你爹呢？”陆捕头没想到少女不出十二三岁竟也自那染坊做些粗活，便蹙了眉，问。
“我……我没有爹……”
“你家大人呢？”
少女咬了唇，紧紧地箍着自己的妹妹，低头不语。
一旁的小二啧了嘴，道：“刘大娘家的。自打她娘带着这俩小的来这镇上讨活，就没见过她爹，也没见过还有啥旁的亲戚。听她娘的口音，好像也不是本地的……如今，怕是只剩下这俩娃娃了吧。”说着，小二又摇了摇头，哀叹道，“也是可怜，刚来这泉涸镇的时候到处求活，好不容易才在那常青坊寻了份长工……如今刘大娘没了，这常青坊也完了，你这娃娃，可该咋办哟……”小二同情的目光又落在那三四岁的女童身上，一想到十来岁的少女还要带个三四岁的女童讨活，这真是……
老者的目光亦落在一大一小的身上，沉吟。半晌，终于转了身，问跪在那儿的后辈：“那鬼面人，是否有三百两赏金？”
一直跪在那儿的江湖人顿时抬起头来，意外地看着老者。
“将那三百两交于这孩子，寻一处，学些技活，好生养活你阿妹。”老者再道。
听言，陆捕头却暗自低了低头：今日，自己是不是来的太巧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