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剧血族）大佬请喝冰雪碧！》渡氧

132、第 132 章

　　姜潮以为一切都到此为止，拖着重伤的身体奋力将昆兰拽到岸上，自己也瘫在旁边。

　　阴沉的天空似乎急着用一场倾盆大雨洗刷掉一切鲜血，白色的闪电撕裂了灰色的天幕，映照出姜潮苍白的脸。

　　他惊恐的眼睛里倒映出一道闪电，闪电越来越亮，照亮了整片天空，片刻后，闪电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长，裂缝越来越大，天空像一面玻璃，随时要破碎。

　　这是幻觉吗？

　　姜潮急促地喘息，内心充满不安和绝望。他不傻，任谁看了都会意识到，这世界要完了。

　　他本以为可以同昆兰去伦敦，去西藏，去看遍名山大川……他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结果，他们甚至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过过，世界就在他们眼前碎成拼图。

　　昆兰仅剩的眼睛自然也看见了眼前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他出奇地平静，竟然比姜潮还要早一步接受世界要完蛋了的现实。

　　他现在勉强能动，声带还没有长好，看见姜潮如此恐惧，伸出胳膊将他搂住。

　　姜潮回望昆兰，眼睛里充满迷茫和痛苦。两个麻木的人在世界毁灭的前一秒紧紧相拥，从对方身上汲取一丝暖意，在巨大的天穹下像两粒渺小的尘埃。

　　突然姜潮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周围那样吵，他仍然可以清晰听见啪嗒啪嗒的声音。

　　他站起来，循声望去，广阔的湖面上，一个男人踩着湖水，缓慢地朝他们走来，步伐从容不迫，可是不过几秒就来到他们面前。

　　红头发的男人这一次穿了一件亮面的夹克，非常朋克的打扮。

　　“你……拉斐尔！”姜潮失声叫道，“你来这里是为了救我们吗？”

　　“拉斐尔”将头顶的帽子拿下来，滴溜溜地转着它:“晚安，看来你们现在状态不怎么样。”

　　你们？姜潮后知后觉去看昆兰，发现半血的眼神竟然直勾勾看着拉斐尔，眼神里带着疑惑。

　　昆兰竟然可以看见拉斐尔了？

　　拉斐尔似乎刚刚想起，随手点了点昆兰的额头，瞬间治愈了他的伤。

　　昆兰站起来，虚握了一下自己的手，鬼使神差地说:“我之前是不是看见过你？”

　　姜潮猜测可能之前时间暂停时，昆兰曾经感觉到拉斐尔的存在。奇怪的是，以前拉斐尔出现，总会将时间暂停，这一次头顶的破碎声却一直响起。

　　难道拉斐尔对世界毁灭也无能为力？

　　拉斐尔仰头观察天际长长的裂缝，感慨道:“这世界也要完了。”

　　姜潮从他口中听见这话，既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又有一种焦虑:“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七个始祖都死了，故事完结了，这个世界自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还有不到24小时，这个世界就要分崩离析。”

　　拉斐尔伸手在半空点了一下，让姜潮看看外面的情况:神化故事上的情景突然真实再现，天河倒悬，日月同坠。天空在不断坍缩，从珠穆朗玛峰开始，那些高耸的事物最先被吞噬，消失的无影无踪。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裂缝，岩浆从裂缝里涌出。海水倒灌进城市，瞬间将高楼大厦拍得粉碎。在吸血鬼袭击中侥幸存活的人类，看着如云烟消散的世界，不住地抱头痛哭，身影被铺天盖地的火山灰淹没。

　　姜潮的额头不住跳动青筋:“你能救我们吗？”

　　“我？”拉斐尔十分诧异，“我不能。”

　　“你需要什么来交换？”昆兰问。

　　拉斐尔摇摇头:“什么都不行。这个世界排斥我。”

　　姜潮心里一痛，望着天空像下雪一样扑簌簌掉碎片。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拉斐尔咧开嘴:“有啊，怎么没有。”

　　面对姜潮惊喜的目光，他缓缓开口:“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你是，你可以重塑世界。”

　　他话一说完，昆兰的脸色有些不好，盯着拉斐尔的眼神也有了一丝警惕。

　　“我？”

　　“对啊。”拉斐尔对昆兰的敌意毫不在意，转头对姜潮说:“你知道自己是一本小说里的人物吗？”

　　姜潮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昆兰，还是说了实话:“不是电视剧吗？我知道这是电视剧的世界，我是从电视剧外的世界来的。”

　　他恍然:“这部美剧是小说改编的？”

　　拉斐尔摇摇头:“是小说改编，但是你可不是小说之外，你是小说里的人物。”

　　姜潮这一下真的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小说外的现实世界，拥有现实世界的记忆。

　　“你们都是小说的人物，”拉斐尔说，“你以为你是穿越吗？”

　　头顶传来巨大一声响，姜潮吓了一跳，仰头去看，只见天空又破了一个大洞。

　　拉斐尔的声音又轻又快，带着某种韵调:“你记得始祖的由来吗？”

　　姜潮和昆兰对视了一眼，他知道，阿兹瑞尔、加百列和米迦勒三位天使下到凡间，来到索多玛布道。阿兹瑞尔被人间的欲念污染，滋生出对血的渴望，杀死了米迦勒。

　　上帝震惊之余，对阿兹瑞尔施加了严厉的处罚，不仅仅将他杀死，还将他的尸体分成七份，分别埋在五大洲，日久天长在尸体上诞生出了七个始祖。

　　联想到姜潮死而复生的能力，难道……他是始祖？

　　拉斐尔斩钉截铁:“某种程度上，你是米迦勒。”

　　姜潮很害怕，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我是天使？”

　　拉菲尔的眼睛是黄色的，瞳孔是竖直的，很像蟒蛇的眼睛，他摇摇头:“你不是米迦勒，准确的说，你是祂的躯壳。”

　　躯壳？这是姜潮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拉斐尔像舞蹈一样，围着姜潮轻快地转了一圈:“米迦勒死后，圣灵重归星海，躯壳滞留人间。在时间和空间的夹缝中飘荡，产生了意识，变成了一个人，就是你。可惜躯壳自动选择了另一个时空，在那里渡过了二十年。”

　　“七个始祖全部死去后，灵魂会融合飞升，阿兹瑞尔重生，你不知道，我最讨厌这个家伙了。当意识到阿兹瑞斯会回归，我只好把你拽了回来，让你杀死他，这样他就无法复活。为了让你对这个世界更熟悉，我还把始祖的信息传输给了你。”

　　他有一些事实没有说出来，因为阿兹瑞尔没有复活，这个世界没有足够能量，反而开始枯竭。

　　“我要怎样重塑世界？”姜潮实在震惊，只能勉强镇定下来。

　　拉斐尔凝视姜潮:“不是你重塑世界，作为躯壳，你是没有这么大能力的，作为人类，你更是白日做梦。但是，天使米迦勒可以，祂是全知全能，无处不在，世界即是祂，祂即是世界。”

　　“米迦勒和姜潮，不是一个吗？”昆兰抓住了重点。

　　拉斐尔哈哈大笑:“当然不是，米迦勒是米迦勒，姜潮是姜潮，他只是一个躯壳，躯壳的作用是容纳天使圣灵。”

　　姜潮越听越糊涂，忍不住抓进昆兰的手，却觉得手指剧痛，刚刚拉斐尔随手治好了昆兰的伤，却对伤痕累累的姜潮视若无睹，真是奇怪。

　　“怎样让米迦勒出现？”

　　拉菲尔正视姜潮，有些不怀好意:“你得死。”

　　昆兰唰地抓着姜潮后退几步，全身写满了防备。

　　拉斐尔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会动手吗？我又不傻。”

　　“躯壳死得次数够多，躯壳诞生的意识自然会消失，米迦勒就会慢慢出现，你的力量，”他指了指姜潮，“不就是这样来的吗？不然你一个普通人类，凭什么可以用意念扭曲引力，改变周围的物体。不过你死得还不够多，所以不算特别强。作为大天使，祂完全有能力重塑这个小世界。”

　　姜潮思绪混乱，只是本能地重复:“我会消失？”

　　“你自然会消失，又不是天使，也不是圣灵，你只是天使躯壳诞生的意外。想救这个世界，你就是要死。”

　　“你刚刚不是一直追问怎么救这个世界吗？现在你知道了。”

　　他挥挥手，原本已经断成好几截的骨刀倏忽变得完好，自动飞到姜潮脚边。

　　“现在选择权交到你自己手里。”他想了想，“对了，我猜想你应该需要死——”

　　“七次。”姜潮木愣愣地接口。

　　七个始祖，全部死后，阿兹瑞尔归位，虽然他回归的是地狱。七个躯壳，全都死后，米迦勒也会归位。

　　拉斐尔耸耸肩:“我可不会动手，一切交由你自己决定。”

　　“你到底是谁？”姜潮忍不住问。

　　“嗯，我有很多名字，□□、伟大的野兽、黑魔法师……”男人摸了摸下巴，一笑，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但是我想想，对了，我是克劳利！”

　　他说完，带着愚弄众人的快感，大笑离去。只留下两人，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回不了神。

　　“你相信他吗？”昆兰问。克劳利每次出现，看似帮助，却把姜潮带到了必死的道路，这难道不可怕吗？昆兰不信任他，他嘴角的讥笑，话语里若有若无的引诱，让昆兰下意识觉得他不怀好意。

　　“我没有损失。”姜潮回答。

　　世界毁灭，姜潮会死；复活米迦勒，姜潮会死。克劳利看似将选择权交给姜潮，其实这是一个必死局，不论哪种选项，姜潮都要死。

　　他扭头深深地凝视昆兰，好像要将他的面容镌刻在脑子里:“遇见你，我很开心。”

　　很讽刺，有一天，这样怕死的人竟然会紧锣密鼓地准备自杀，生怕死得慢了，赶不上世界毁灭的速度。

　　他被核弹正面炸伤，本来就虚弱，克劳利没有刻意为他治疗。他将骨刀刺入肚腹，流血满地，很快迎来了第五次死亡。

　　然后他从教堂的塔尖朝下跳，摔得台阶上全是血，没死掉就爬上去再跳，这是第六次死亡。

　　半血褪去了所有傲慢冷酷的锋芒，温柔地抱着姜潮，直到尸体冷却，一次又一次。

　　“抱抱我吧。”姜潮犹豫了一下，仰起脸对昆兰低声请求。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分钟，很快姜潮就不存在了。

　　此时的姜潮已经同加西亚大不一样，可能是越来越像米迦勒。第一眼觉得极美，震撼人心、超乎人类的美，可是再想细看却觉得蒙着层纱，无法看清。闭上眼睛回忆，也无法忆起具体细节。

　　米迦勒回来了，他的姜潮就要消失了。

　　昆兰手上还沾着上一个姜潮死前的血，他蠕动嘴唇，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言语太过苍白，无法表达他此时的心情。他只能低头，用嘴唇轻轻蹭了蹭姜潮的嘴唇，蜻蜓点水，一沾即分，克制又怜惜。

　　头顶是破了一个大洞的天空，脚边躺着刚刚死去的姜潮的尸体，鞋底都是黏糊糊的血肉。

　　“不要难过。”姜潮的声音缥缈又空灵，“从此日月是我，山河是我，我没有死，只是与世间万物融为一体，你想念我，就抬头看看月亮……”

　　他说不下去了。

　　告白草草结束，姜潮进行最后一次自我毁灭，将一把短匕首插进心脏。可是他实在害怕，手一直在抖动，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顺利完成。

　　“帮帮我吧。”他苦笑着将匕首递给昆兰。

　　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逼一个人杀死自己所爱之人。

　　昆兰像一座雕像，沉默了许久，终于颤抖着手接过匕首。

　　他身经百战，又准又稳，一下子就刺中姜潮的心脏。姜潮像触电一样抖动了一下，竟然下意识伸手握住了匕首，阻止刀刃推进，锋利的匕首差点将他的手指割断。

　　昆兰既诧异又痛，好像这一刀刺进了自己胸口。他没有办法继续，没有一点办法。

　　而姜潮在反应过来后，抓住他的手，一点点将匕首推进去。

　　昆兰整个人已经恍惚了，听不见看不见，麻木地机械地将匕首插到底。他脑海里闪回一幅画面，是曾经他和姜潮面对面坐着，他怕自己失控伤害姜潮，叮嘱他:

　　“想杀我，就往心口刺。”

　　姜潮一脸严肃，也回答:“想杀我，也往心口刺。”

　　过去打出的子弹，在今天正中眉心。

　　姜潮的尸体完全冷却了，这一次半空中没有新的身体凝聚出。世界空空荡荡的，昆兰刚刚长出来的右眼针扎的痛，流淌出许多泪一样的血。

　　他慌忙去翻姜潮装着银土的盒子，里面空空荡荡，银土不见了，胖乎乎的小蜜蜂不见了，只剩一枚戒指。

　　昆兰小心翼翼拿起，凑到眼前，戒指的内圈刻着小小的“姜”。他看了又看，像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突然控制不住癫狂地大笑。

　　因为他脑海闪过一个很可怕的念头——或许没有米迦勒，从来都没有。所谓米迦勒的躯壳只是恶魔克劳利无聊时随口编造的谎言。戏言成了救命稻草，被姜潮死死抓住，促使他在极致痛苦中遭受许久折磨，怀揣着救世的希望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