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水漾涟漪》夜落繁华

24、阴界（2）（改）

　　“我叫阎烨！”剑眉拧成麻花，一双鹰眼牢牢地盯着莲华雪白的面容。“让我教你多少次才能学会？”他低吟，恨声。
　　莲华抗拒，想抽手。无奈对方下了十成力道，怎么也挣脱不开；握得太紧，莲华感觉锥心似地痛。她咬牙。“阎烨！”
　　“烨！”他再进一步要求。
　　再咬牙！
　　“烨！”
　　叫声清脆响亮，阎王爷——阎烨满足了。略微放松力道，仍然不充许莲华挣脱他的钳制。“……吃饱？”不得不说，长得帅的人，笑起来也好看。见莲华不作答，阎烨又问一次。
　　莲华静静地注视他墨眸，决定改口。“吃了个八成饱。不如再吃一个？”
　　阎烨松开她。
　　莲华复又蹲下，默默注视着赤皮短靴良久，才朝笼里探出右手。
　　这一次，一只较为壮硕的小鬼推开周边的同伴，自行将颈项置于她的掌心。没有出声，它静静地凝视着莲华，随即闭眼。
　　莲华头晕目眩，咬紧牙关。
　　“莲华，你嘴角流血了。”头上的阎烨轻笑提醒。
　　莲华用左手撇去唇边的血渍，随即右手用力。小鬼再度化成黑雾，被吸进莲华的掌心。
　　吸食阴魂之后的不良恶感如排江倒海般吞噬着莲华的心智，莲华咬牙压下熟悉的感觉。抬起，赫然发现阎烨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她勉强自己微笑。“这一次真的吃饱了。”连起身的动作都不敢，就怕再被他攥住手腕。
　　阎烨或许看穿了莲华的心思，慢慢蹲下来。神祗的呼吸宛如清晨的甘露般甜美，若有似无地喷在莲华的唇齿之间。
　　“莲华……”他把她的名字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细细品味。辗转反侧长相思，独不见佳人回眸倾心。
　　“你要我警告你多少次，才服软？”他轻喃。偌大的空间里淡淡流窜着他越来越浓浊的气息。莲华胆颤心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笑颜，心却一点点的沉下去。
　　蓦的，阎烨的神色突然变得狰狞。、
　　莲华正欲后退，却被他老鹰抓小鸡似的拧个正着。
　　“不要！”莲华终于大叫。
　　却激起他更大的快感。
　　阎烨抓住她的小手，一起探向铁笼深处。莲华立即就明白了。“不要！我说不要！”她一手抵在铁笼边死活不肯再被拖向里边。阎烨咬紧牙关，掰开她的手硬是将佳人带向小鬼们前面。
　　一群小鬼全都被吓傻了。它们漆黑的大眼睛里全都反射出凶神般的阎烨。
　　“不要，阎烨、阎烨……”
　　阎烨微笑地听着莲华高声呼喊自己的名字，宛如正在倾听天籁之音。可是他手上的力道不减，直到莲华再度抓住一只小鬼的颈项。“吃！”他附在莲华耳边，森然低语。
　　眨眼之间，一笼小鬼全部化成黑雾，统统消失在莲华的手心之间。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吃饱。”阎烨舒心微笑，悍然将怀里的娇娃拖向另一只铁笼。
　　“我吃饱了……吃饱了……”莲华已经慌得语无伦次，只是一味地重复一句话。
　　“吃饱？如果吃饱了，你何苦要克制到全身发抖？”
　　阎烨不理她，拉开第二扇铁笼门。
　　“是饥饿感吧？很久不进食，所以不觉得。一旦进食，就觉得饥饿感象海啸一样可怕吧？”阎烨轻语，一手环住莲华的腰，一手拖出一只小鬼。
　　一边是莲华的哀求，一边是小鬼的挣扎狂叫。
　　他不为所动。“给我吃！”
　　相同的哀嚎、相同的挣扎再度上演。
　　第三个铁笼……
　　第四个铁笼……
　　终于，空荡荡的偏殿里只剩下莲华与他。
　　莲华匍伏在他的脚，无声地啜泣着。心里无力挫折感；身体里却充斥着饱食的餍足感。
　　阎烨居高临下地看着脚边蜷缩成一团的莲华，忽明忽暗的烛光照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你当我是什么？你当我是什么？！”莲华咬牙呜咽。
　　阎烨听着她的喃喃自语，反而笑了。他蹲下，玄黑的绸袍在身边叠出漂亮的折痕，微微反衬出烛光。
　　“我当你是……”他用相同音量，笑谑着附耳过来。“我养的狗。”
　　莲华倏地握紧双拳。
　　“不如击散我！”
　　阎烨不语，微微斜视，尽情地睥睨着莲华的侧面。“我宠自己的狗，不行么？”他笑，再度站起身。
　　“我交待给你的任务呢？完成得怎么样了？”
　　莲华浑身一颤，不说话。
　　阎烨想想也知道，于是哧笑。“我让你动手，是给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别错过。如果让我生气到亲自动手，你的下场是什么？”
　　脚边蜷成一团的娇娃儿象是依赖着自己一般，这令阎烨感到很开心。每次带她进食之后，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此刻。然而，这次进食之后相同的场景却令阎烨隐隐感到烦躁。他弯腰，拖起莲华。
　　浓密的睫毛如铺开的羽扇，在莲华的脸上诱人地扇动。
　　阎烨注视良久，忍住亲吻的冲动，转而用冰凉的手指轻轻拭过她的面颊。
　　“快动手杀了他。”他冰冷的语气令莲华抬眸。四目相触之时，莲华的心就被他的寒气所冻伤。“不要等我来亲手解决，莲华。”
　　“我下不了手……”莲华在他的钳制中可怜兮兮地回复。“不管是用蛮劲还是用鬼术，一到他身上就没用了。”
　　阎烨的表情慢慢变得温暖。他看着莲华可怜兮兮的惨状，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莲华还是一脸泪痕交错着，阎烨痴痴地看了半晌，改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拭泪。
　　“别！”莲华皱眉转头，却拗不过阎烨的举动——阎烨单手支住莲华的下巴，另一手拿袖子专心擦拭她的脸。
　　“……莲华，你越来越像个人了。”他叹息。
　　莲华闭着眼，扇形睫毛轻微扇动。
　　阎烨的视线顺着擦拭的地方一点一点地扫过——眉毛、眼睛、鼻、嘴唇……
　　他的视线良久固定在一点上，终究撇开。
　　“我再给你一段时间，你自己好自为之。”他的语气变得生硬。“别再让其他阴魂看你的笑话。”
　　宫殿大管家适时出现在偏殿门口。“王爷……”
　　“不是说了，今天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吗？”阎烨看也不看门口，厉声痛喝。
　　红衣美人立即跪在地上。“是天上派来的差爷，好象有紧急的事情。王爷……”
　　阎烨啧了一声，放开莲华。
　　莲华踉跄着后退两步，正好靠在铁笼上。立即如被烫到一般，连连跳开两步。阎烨的注意力一直驻扎在莲华身，见到莲华的惨状忍不住笑出来。“在这儿等我……不，你好好休息。如果累，自己去我的寝殿。”
　　莲华垂眸。
　　阎烨等不到回音，一撩长袍转身步出偏殿。恭候多时的阴界官员们立即围拢过来，象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他。
　　莲华在殿内怔怔地看着他气度非凡的神姿。
　　“莲华……莲华！”有人小声地轻呼着。
　　莲华眨眨眼，看见偏殿小门被拉开。阎青正冲着她嬉皮笑脸地招手。“走这边！快！”
　　她想也不及想，快速冲过去。阎青一挨着她的边，用力拉了一把，将她带离偏殿。
　　不一会儿，殿外的阎烨回头，怔忡地看着空荡荡的偏殿。
　　“王爷？”身着青色官服的判官之一不明白地询问。大家顺着王爷的视线，都瞟了一眼阴暗的偏殿。里面空空如也，四个大铁笼无声地矗立在殿中央。
　　王爷怎么了？
　　“没事。我们去正殿吧。”阎烨浅笑，带领众人转移阵地。
　　另一面，阎王宫某条僻静的过道里。阎青爱怜地递过一块冰过的手帕。
　　“瞧你，脸真脏。擦一把。”
　　莲华无声地接过，敷在自己脸上。
　　“……和我哥相处，真有这么难过？”
　　莲华掀起一角方帕，看着阎青一半欣喜一半惋惜的表情。
　　“你每次进食，都闹得天翻地覆。”阎青嘻嘻地笑着，象根老油条。“我哥觉得很没面子，只好将附近的人员全部摒退。免得你闹起来，天下皆知。”
　　“谢谢你告诉我……”不然，还真以为王爷是个变态。
　　“……莲华，你还好吧？”
　　“你看呢？”莲华没好气地反问。
　　半晌，才听到阎青闷闷的声音：“看上去，不太好。”
　　根本是废话！
　　“……好啦、好啦。吃也吃完了，叫也叫饱了。莲华，你要不要回去？”
　　莲华立即联想到王威让她心神平静的笑颜；顿时有一种恨不能立即飞回去的冲动。她甩手，将手帕丢给阎青。
　　“哎呀！错啦，走这边！”阎青拉住莲华转身的态势。“你都来这鬼地方好多年了，怎么还是分不清东南西北。”
　　说着阎青正色。“难道，你想和我哥道别？”
　　“我哥肯定会很高兴啦，莲华第一次临走前愿意跟他说‘拜拜’。说不定他太高兴，就对你说，哎，别走了，留下来再吃个晚饭吧……嗯，我们是不吃饭的。那就变了，哎，别走了，留下来睡个觉……”
　　语音未落，莲华已经快速出手。
　　“啪、啪”两声脆响回荡在静寂的过道中。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鬼差都唠叨个没完。”莲华咬牙。
　　果然，近墨者黑！
　　阎青捂着通红的脸颊，痴痴地目送莲华远去。
　　“哎……真舍不得把小莲莲交给别的男人啊……”他喃喃自语，可惜，没人听见。

作者有话说

　　为了后面的剧情，稍作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