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思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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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是隔日清晨六点。发现自己有些发热，便打坐了一会，出了些汗，感觉好多了。拿了箫，去小树林里以箫当剑舞了一会，终于神清气爽。七点。
回房，打了些热水，稍微擦了一下，便去伺候良妃。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伺候良妃。良妃见到我的时候一愣，其他人都是一愣。我微笑地说：“主子，让奴婢再伺候您一次吧！”
良妃轻轻点了点头。我拿起梳子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随即拿出怀里的簪子给她插上。那是额娘最喜欢的珊瑚珠攒成的簪子，还有配套的珊瑚珠耳坠子也替她戴上。
“主子，这是额娘生前最爱的首饰，奴婢觉得很适合您，便自作主张给戴上了，您可喜欢？”我轻声地问。良妃那淡然的神情和额娘几分相似，这个珊瑚珠簪子和耳坠她戴起来也很好看。“这个珊瑚珠是很漂亮!”良妃愣了一下，便微笑着开口，目光停在镜子里的簪子上。
“主子！以后您若想奴婢，就戴上这珊瑚珠簪子吧！”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好！”良妃轻声说，她微转过头，有帕子拭去眼角的晶莹。
陪着良妃又说了会话，她便让我回去收拾包袱了。她还让玲珑、琥珀和晴澜都一起帮忙了。东西不是很多，我们四个人一会的功夫就把东西收拾好了。
我打开首饰盒，对着她们三个说道：“若涵一直受各位姐姐照顾，无以为报。这些都是额娘替我准备的首饰，簪子和耳坠子都是配套的。我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样子的，姐姐们就自己挑个喜欢的吧！也是若涵的一点心意。”
她们三个推脱不肯要，我便自己动手给拿给她们了，玲珑的是珍珠的梅花，晴澜的是蓝宝石的兰花，玲珑的是玉石的菊花。
“想我又见不着的时候，便带上吧！”我微笑说，努力忍住眼中的泪意。
琥珀扑上上抱着我哭，玲珑和晴澜本来是劝着的，结果最后变成四个人抱头痛哭。最后我扑哧笑出来，说道;“还会见面的，别哭了，搞得生离死别一样。”
“呸呸！别乱说话，什么生离死别啊！瞧你这张嘴！”晴澜也擦了眼泪。
“到了乾清宫不比这里，说话可要仔细了。”玲珑叮嘱。
“若涵，得空了回来看我们。”琥珀的眸子还眼泪汪汪的。
三个人又嬉闹了一会，来接我的小太监来了，还是昨天那个叫魏珠的。他带了另外两个公公那我的包袱和物品。我去给良妃磕头拜别，良妃叮嘱了几句，又赏了我一套首饰，便挥手让我退下了。我隐约瞧到她眼角的泪意，拼命忍住才没有当场哭起来。
我跟着魏珠，在众人不舍的羡慕的嫉妒的目光中离开，踏上了未知的道路。
七绕八绕，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我的新住处。这是一个僻静优雅的院子，青石子铺成的小道，两棵参天大树看起来有百年了吧！这个院子两个房间。只有两个房间？
“姑娘，到了，您就住这儿！”魏珠笑着开口。
“这里很大，怎么只有两个房间呢？还住了谁？”我问。
“姑娘您的住处是师父吩咐的，我只是照着办。这院子现下只住姑娘您一个。”魏珠笑盈盈地答。
“你叫我若涵就行了，不要姑娘长姑娘短的，太见外了。那我跟着哪位姑姑学规矩呢？”我问。据说乾清宫规矩特别多，连良妃都叮嘱我要仔细学规矩，至少得学几个月规矩吧？这也算是缓刑。
“若涵姑娘，您这倒问到我了。您的事都是师父安排的，要不我去替您问一下。您先歇着吧！”魏珠吩咐两个小太监把我的行李放好，便一起出去了。
这个房间比咸福宫的大些，多了排书橱，上面也放了些书。案子上笔墨纸砚都是准备的。屋子是精心打扫过的，很整洁。打开包袱，把东西分类放好。坐到书案前，推开窗户，可以看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树。夜深时自己可以到树上去看月亮，太阳好的时候，树下放个躺椅似乎也不错。目前只有我一个人住，自由得很啊！伸个懒腰，对这个环境相当满意。
午膳时分，小太监送来午膳，并捎来口信说下午李德全来安排我，安心吃饭。菜色比咸福宫多了一些，难怪大家都说乾清宫待遇好，削尖脑袋想往这里钻。如果可以，我真想和她们对换，跟着康熙干活压力铁定很大，那种无形的帝王气势非常震慑人的！都说伺候皇帝是提着脑袋的，果然不假！
吃完午饭，李德全来带我。心想这肯定是学规矩去，不知道教规矩的姑姑性子好不好。
“李谙达，我这是要向姑姑学习规矩呢？她性子可好？”我笑着问李德全。
“若涵，你来了这儿是首领女官，不用特地去学规矩。咋们现在这是去乾清宫伺候的。”李德全笑着回答。
“李谙达，不学规矩我怕犯错，还是学点规矩，比如皇上喜欢喝什么茶，什么时候心情不好，要不要打手势代表特地意思。”我站定在原地，不肯再前进。我的脑袋，他们不担心我还担心呢！伴君如伴虎啊！
“别担心，我会提点你的。主子还是挺好伺候的。你的差事就是奉茶和伺候笔墨，其他的琐碎事儿下面伺候的人会打点好的。”李德全笑着上来拉着我就走。
他伺候康熙几十年了，自然觉得康熙好伺候，就算康熙有火也不会发作他啊！感情我是过来当炮灰的？！这个认知让自己越发的紧张起来。几乎是被李德全拖着往前走的，我的表情一定像荆轲那般壮烈。见我如此紧张，李德全便大概讲了一下康熙的喜好，我细细记下。他见我如此用心，就说以后得空便和我说一些。
进了乾清宫，请了安，在一边候着，发现果然是个简单差事。无非是茶侍把茶送来时我接过来放到御案上，研磨，偶尔回一下康熙的问话。套用一下葛优的经典台词就是“没有技术含量”。
当奉上第一杯茶的时候，我目测了一下康熙右臂活动范围，在离他一臂远处放下茶杯，康熙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端起茶杯泯了泯，又把茶杯放回原处。过了一会，墨要用完了，我便上前开始研磨。康熙的御笔是用朱砂写的。朱砂色泽明亮又带清香。这样的极品朱砂研磨起来也是种享受。
第一天当差很顺利，康熙忙得很，没怎么和我说话，我也乐得清闲，暗自记下他的习惯。我正式在乾清宫做起奉茶和研磨的差事。到这里当差的最大好处便是每天都有热水，可以天天洗澡，这一点我很感激。
第二天康熙让我下午不用伺候，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领命去慈宁宫请安，陪太后说话解闷。她也许是真心喜欢我，拉着我说了好一会话，还给我拿了本经书，让我得空帮她抄写。
后来有德妃宜妃慧妃三位娘娘来给太后请安，我请完安便告退了。有道目光如冰刃一样直直射过来，我并不敢抬头看，只是低头垂目谨尊规矩退出去。回乾清宫的路上遇到四阿哥，上前福身请安。
“去哪儿呢？”四阿哥问。
“奴婢当然是回乾清宫。”我说。
“我也去乾清宫，一起走吧！”胤禛说。
他说完便往我来的方向走，回头来了句：“还不快跟上？”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的方向，用手指了指刚才自己的去向，小心翼翼地确认：“刚才明明有人带我从那个方向过来的，难道不是往这个方向走么?”
四阿哥胤禛大声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那张俊脸整天板着，不知道累不累。他停了笑，对我说：“那里是往乾清宫相反的方向。你不太识路？”
他的最后一句已是揶揄，我脸红地开口：“方向感不太好，偶尔会走错，多走几次就能记住了。”
他眼角还有隐约的笑意，我竟脱口而出说道：“你笑起来真好看！”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惶恐的福身连说‘奴婢失仪’。这个人不是同我关系好的九阿哥胤禟，不是喜欢的喜欢我的十三阿哥胤祥，更不是一直同我打闹的十四阿哥胤祯，他是四阿哥，大清的四贝勒，‘九龙夺嫡’的胜出者，未来的雍正皇帝。宫里的人都怕他，他不说话往那一站，就有了神似康熙的气质神态，无与伦比的尊贵。
一只手轻轻托住了我的手臂，把我扶起。他轻声地说：“你就那么怕我么？”
“四贝勒您身份尊贵，奴婢是尊敬您的。”我低声开口，见他目光扫过来，连忙补充一句，“宫里的人很尊敬您。”宫里还真找不出几个不怕他的人。
“我的弟弟们身份就不尊贵了？你和他们相处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多规矩，怎么和我相处规矩就多起来了？”四阿哥轻快地说，见我沉默不语，他接着低声说：“宫里的人确实都怕我，难道你也要怕我么？以后在我面前不用那么多规矩，就和我的弟弟们相处时一样就好了。”
落寞，从他的话里无形中荡漾开来。我的心一紧，再想想离他登基还有二十年，远得很，便笑着开口了：“知道了！十四阿哥那天晚上没有去向皇上闹出什么事吧？”
“没有，”胤禛微笑着说，顿了顿了接着开口，“不过他去额娘那里闹了。”
一颗心安下来又纠起来，小心询问：“十四阿哥去德妃娘娘那里闹了？”
四阿哥点了点头，我接着问：“他不会真地去和德妃娘娘去说要娶我做福晋吧？”
四阿哥愣了愣，微微点头。我无措起来：“德妃娘娘答应他了么？我以为他说的是玩笑话，没有当真。”胤祯经常开玩笑，他那天说要娶我的话，真的以为是玩笑话，不作数。如今想来，是自己在自欺欺人。猛地想起胤祥，连忙问道：“胤祥呢？他和十四阿哥是一起的，没有闹事吧？”
“十三弟也求了额娘，他和十四弟差点打起来。”四阿哥轻声叹了口气，低声说。
现在知道为何刚才在慈宁宫感觉有人用眼神来杀我呢，是德妃，她心里应该真地想杀了我吧！两个儿子为了争一个宫女差点打起来，万一让康熙知道了，后果很严重。无声地叹息，忽然想起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连忙开口问：“四阿哥，他们两个不会受罚了吧？”
一定是受罚了，难怪这几天连人影都没有。四阿哥沉默，不点头也不摇头。我着急地再次寻味：“四阿哥？”
“胤禛，叫我胤禛。”
他开了口，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一愣，随即迅速开口：“胤禛，他们两个是受罚了吧？严重么？”
“以后都叫我的名字。”
他并不理会我的问题，只是径直说自己的话。我胡乱的点头，忍不住开始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知道了”。
“不只十三弟和十四弟受罚了，九弟也受罚了。”胤禛悠然地开口。
他没有半分着急的样子，我也安下心，应该不会罚得很严重，宫里虽然动不动就是扳子，不过那三人都是阿哥，谁敢打他们板子！是康熙就难说了，还是问一下吧。
“罚得严重么？可是挨打了？”
“罚闭门思过三个月，当然没有挨打。”
“三个月，那么久？！”太久了，要有三个月看不到胤祥。
“本来说罚一个月，皇阿玛知道后又加罚了两个月。”胤禛轻快地说，“不请我进去喝杯水么？”
我的院子到了，请了四阿哥进去喝茶。我泡茶的功夫，他已经在我的屋子里转了一圈，点了点头：“这屋子不错，院子也不错，挺安静的。”
几乎是无意识的，我接口说：“是呀，现下就住我一个，在树下的石桌旁加个躺椅，肯定很舒服啊！”
“好啊！你喜欢什么样的？改天送一个过来。”胤禛兴致盎然地问。
我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随便什么样的，躺着舒服就行。”
胤禛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又说了一会的话，还提醒我向皇上提守孝的事情才起身走了。第二天，便有人送来了一个躺椅，摆在树下。那个躺椅可以折叠，拿起来也很方便，躺起来晒太阳更是不错。
某天，趁着康熙心情好的时候，我提除了要替阿玛和额娘守孝的事情。康熙允之。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挺惬意，当值的时间不长差事也不多。有时候碰上阿哥们来向康熙请安，我伺候好茶水便会退出去，并不想听他们谈及政事。对于我这种行为，康熙没有说什么，就当他默认了。
胤禛有时候会来我的屋子坐一坐。后来他来的时候，我躺在躺椅上，脸上放了一本书，接近睡着的边缘了。他猛地拿开我脸上的书，我立刻清醒，瞌睡虫都跑光了。大概我的样子很有趣，胤禛笑得脸颊都红红的，像涂了胭脂似的，让我想到“美丽”这个词。
“皇阿玛让我去探访十三弟和十四弟，你有什么要带过去的么？”他轻声说。
“信么？被发现就不好了。”我点头，见他正以嘉许的目光微微颔首，忽然灵光一闪。跑回屋子，取了二十份花茶包，分别用绸布包好。这个花茶他们喝过之后都觉得好喝，几乎每次来都会喝上几杯。胤禟最夸张更是拿了大大一包各种各样的干花给我，于是我自己也做了好多花茶包。不过他也拿了好些缝好的茶包回去。
“这个给他们一人一份好了。”我递给胤禛。
“这是什么？”胤禛一边接过一边问。
“是花茶包，我都缝好了。他们都喜欢喝的。”我解释道。
“就是你平时喝的这种茶么？”他轻声问，见我点头，便接着说，“我也挺喜欢的。”
他说完便看着我，不再言语。我只好起身回去，再包了一份出来，交给他并说道：“我可以把做的方法写出来，很简单的，你可以让府上的人按照自己的喜好做出茶包来。”
胤禛并不说话，微笑着收下茶包，轻轻放好。他忙得很，待了一会便走了。
八阿哥来过一次，坐下喝了会茶，说了几句话，便被人催走了。倒是和他同来的十阿哥，多留了一会。他一直问我有什么好玩的，一定记得带着他玩。想了想，拿出围棋。十阿哥委屈地说自己不太会下围棋。我便详详细细讲了‘五子棋’的下法，他很高兴，和我下了好几盘还意犹未尽。之后他得空便会过来，大多时候我们下‘五子棋’，胤禄胤礼难得有空一起来的时候，我们便会一起带着两个小阿哥玩。
“若涵，我觉得你和以前好像不一样了。”十阿哥问。
他一直是个爽朗的人，但不粗心。
“是啊！我恭谨少言少语，就是害怕犯错怕阿玛和额娘担心，更怕连累他们。现在，他们都不在了，感觉自己好像没有后顾之忧，没那么瞻前顾后了吧！”我随意说道，这盘棋，他又要输了。
“我们都会照顾你的。每天这样高高兴兴地过，挺好。”十阿哥笑着说，接着大叫，“啊！我又输了！你都不让让我。”
“你不是想要赢九阿哥么？”我微笑。
十阿哥的棋总是下不过九阿哥，现在他正打算用五子棋赢九阿哥呢！三个月好快，明天，被罚思过的三人就被放出来了，肯定很热闹！
终于可以看到胤祥了。喜悦，充满了我的心。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三个月不见，又隔了多少春秋？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思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