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游记》紫霄宫的瞌睡虫

430、第 430 章

　　夏日海滩之上，月云与赵怜云惬意的躺在沙滩椅上吹着海风，此时正是二零一五年，安置小世界里的两拨客人，这个世界正好。
　　凯特等人已经被安顿在这个世界的美国，赵怜云却想陪着月云一起来日本，看看他口中的“生命祭典”之后再回国。
　　月云自然欢迎，一个人度假什么的也太无聊了。两人看向远处海边嬉戏的少年少女，他们正是这次“生命祭典”的主角。

　　这里是《海兽之子》世界，这个世界的地球上，最初的生命并非自然形成，而是由携带着原始生命的陨石带来，经过几十上百亿年的演化，成就了现在的人类。
　　赵怜云喃喃道：星辰万千，海为胞宫，人为乳％房，空为乐园。这个“人”，便是特指像他那样的“海兽之子”吗？他便是祭典的祭品，用来哺育新生命的祭品？
　　月云摇摇头：有可能，我也是第一次来，但艾迪的扫描结果，他跟人类并无区别。
　　赵怜云将注意力转向刚刚青春期的女孩，轻叹一声：她才刚刚拥有这个朋友，可惜……
　　月云笑道：你倒是多愁善感起来了，放心吧，人总是会成长的。

　　天色渐晚，两个孩子没有回家的意思，月云和赵怜云也没有动。
　　忽然间，天空划过一颗璀璨之极的流星，从他们头顶高速掠过，拖着长长的光尾坠入海中，那闪耀的光芒让漫天的星辰都失去了色彩。
　　月云啧啧称奇：好想抓一颗研究啊，它不但没有跟大气层摩擦出火焰，反而还散发着这么强烈的光芒，好似希望别人找到它一样。
　　五秒后，又一颗散发着金白色光芒的流星，呼啸着从他们头顶划过，流星留下的两道尾迹发着光，在天空久久不散。
　　赵怜云道：第一颗是银蓝色的光，原来两颗流星并不一样。你要去落点看看吗？
　　月云摇头：我感觉……每一次生命的祭典都有其意义，我若是干涉，恐怕亿万年后，地球上本该诞生的新物种便因此绝迹，我们只要看着就好。啊……有了，其中一颗已经被一只座头鲸找到。有趣，它应该便是那颗“卵细胞”的容器了。
　　说起来有趣，这些动物的直觉竟然比人类强上许多，座头鲸径直选中了那一颗作为“卵细胞”的陨石，而那两位海兽之子至今仍是懵懵懂懂，不知自己从何处来，要去完成什么使命。
　　大雨毫无征兆的下起来，擦去了天空上的流星尾迹，月云伸个懒腰：回去吧，今天应该没有什么好看的东西。

　　两天后，瑠花跟“海”与“空”两位海兽之子出海。
　　在月云仙识监测之中，空潜入深海，找到了另一枚代表“精细胞”陨石。因为空潜的太深，耗时太久，等瑠花和海回去都没有回来，他们都以为他失踪了，空只能跟着去寻找他的海洋学家安格勒回去。
　　深海的鱼群追随着陨石的光芒，忘记了它们无法在浅海生存，妄图吞噬那璀璨的星光，结果因为压强太小，大批大批的死在浅海中，最后随着海浪被冲上岸，造成了又一桩未解之谜。
　　屋外台风呼啸，屋子里，月云亲手置办着晚餐碳烤小章鱼，这东西比起其他的海鲜好收拾太多。
　　赵怜云看着他娴熟的手法，嘴角抽抽了下：我本以为，在这个世界里，你会更加热爱海洋一些呢。
　　月云无所谓道：我一直热爱海洋，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不吃海鲜。人类也是生态链中的一环，这些小章鱼被鱼吃，或者是被人吃，在我看来是一样的，除非你认为你自己更高贵。
　　赵怜云就是没话找话而已，她嘴上这么说，下手可不慢。她心中忽然生出些许不舍，不久之后，她就得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活了，而凯特他们至少还有彼此作伴。
　　她没有开口请求留在月云的洞天世界里，因为那里并没有普通人类存在，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在蛊修世界的时候想离开，真正离开了，却又有些怀念，她怀疑自己肯定是得了类似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一样的病。因为就算让她再选一次，她也绝不想回那里去。
　　她忽然想明白，相比较而言，这个世界的生活虽然安全平凡，却是少了“精彩”。
　　但鱼和熊掌，人总不能二者都要，真正属于她的人生，才将要开始。

　　天亮后，台风歇止，瑠花和海已经搭便车找到了他初次上岸时的那片海滩，空也在这里。月云带着赵怜云挪移过去，从爬满爬山虎曲径通幽的篱墙之后走出，发现这里到处都是盛开的朱槿花，蓬勃的生命力在花朵上绽放，红花瓣与黄花蕊好似浮在绿海之上的跳动火焰。
　　安格勒警惕地看向两人：你们是？
　　月云摆摆手：这里有人了？放轻松，我们只是想在这片浅海潜水。
　　他试图和赵怜云伪装成一对情侣过来潜水的样子，然而他这一身西服，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安格勒无语，这种谎话骗傻子都没人信：这里是私人海滩，请你们离开！
　　月云也有些无语，之所以撒谎不经过大脑就是因为这里是海滩呀，可这年头，海洋学家都这么富有的吗？动不动就是私人海滩，该不会是诈他的吧。
　　他耍无赖道：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是私人海滩，我就呆在这里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安格勒冷笑一声，拿起电话拨出去，不一会儿一队安保人员赶来，然而诡异的是，他们却看不见月云二人。
　　安格勒额头上顿时渗出细汗，他就知道这生命祭典会引来各种神秘事物！没想到这么早就遇上了，挥退保安，恭敬的询问两人究竟想干什么。
　　月云还想再玩，赵怜云却不想搞的她以后都不得安宁，用还不熟练的日语道：老实说，我们只是想见识见识这场生命祭典。不过现在，我倒更愿意潜潜水。

　　这片海滩的海水清澈见底，水下各色珊瑚遍布，几只儒艮悠闲的游来游去，各种热带鱼类在珊瑚丛中觅食。海与空两人像是游鱼一般，自由的在水中潜泳，时不时好奇的触碰下比起他们，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赵怜云，引起少女瑠花的小小嫉妒。
　　显然，海比空更会讨女孩子欢心，潜入海底拾起一只海星送给瑠花，又让她开心起来。
　　月云登上安格勒的那艘“二元平衡号”小艇，瞅见一根鱼竿，有些想试试自己的海钓功夫有没有退步。但几人就在附近潜泳，想想还是算了，随手拿起船舱里的一本海洋杂志读了起来。
　　黄昏时分，赵怜云游累了上船，瑠花三人却依旧泡在海里，整片海水被夕阳染的金红，一直到太阳落山，海水也没有恢复原本颜色，反而显得更加血红。
　　安格勒来到月云身边，有意无意地道：赤潮现象，过于丰富的微量营养元素导致藻类生物大量繁殖，迅速消耗掉海水中的氧气，会导致鱼虾蟹贝缺氧死亡。
　　月云呵呵一笑：你这位大海洋学家，住这里这么些日子，难道就为了研究赤潮？可笑！
　　赵怜云也有些恼，他们并不是坏人，怎么这位还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们，毫不留情的揭露真相：赤潮，就好像是海洋的初潮，生命祭典随时要开始了。
　　安格勒无语，这俩人比他还要清楚，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在篝火旁用过一顿颇有日本特色的晚餐，安格勒邀请二人在他的船上休息，反正也赶不走，不如让两人处在他的监视下。但月云却拒绝的干净利落，开玩笑，过会儿就是祭典的铺垫，他上船干什么？厚着脸皮挤在安格勒为三个孩子临时搭起的帆布篷下。
　　深夜里，安格勒悄悄将船开走，那上面有他背后财阀的定位装置，他并不想让那些人参与进生命祭典，哪怕自己也因此错过。至于月云二人，他也很无奈，但至少他们表面上没有恶意。
　　海突然开始发起烧，就好似前些天的空一样。空忽然想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将代表“精细胞”的陨石嘴对嘴的喂给瑠花，全身发着光芒步入海洋。作为“乳％房”，他要去“激活”哺育那一枚落入鲸腹的，代表“卵细胞”的陨石。
　　天地间响起一声愉悦至极的鲸歌，甚至在海岸上肉耳都能听得到，那是对生命的礼赞，对祭典的欢欣，对星辰之子死亡的哀鸣，对环境以及一切的描述。人类的语言顶多只能将脑中所想表述一半，但鲸鱼的歌声却能百分之百的表达感受。瑠花因为太过“理解”鲸歌，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觉，跟那头鲸鱼共享了视觉感受，被吓晕了过去。
　　月云双眸一红一白，链接着赵怜云，与她共享视野。远处深海之中，那条作为容器的座头鲸体内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在空进去后，那一枚代表“卵细胞”的陨石被彻底激活了，转变成一个空洞。
　　赵怜云皱眉：海兽之子？呵，原来是星辰之子啊……我不明白，既然空与海早于陨石诞生，那再进行这样的祭典有何意义？他们不也是生命吗？
　　她的意思是说，亿万年之前，在生命诞生之初，难道也有少年模样的空与海来激活这陨石？这不太可能吧。
　　月云摇摇头：谁知道呢，我们只需静静观看就好，先把那小丫头捞起来吧。

　　十五天后，月圆之日。
　　小镇里正举行盛大的祭祀活动，街道上热闹非凡。吞了陨石的瑠花游魂似的走在街道上，自从空消失以来再也没说过话的海忽然追上她，在她耳后轻轻一抚。
　　霎那间，瑠花感受到了那条座头鲸的召唤，所有海洋动物齐齐看向深海那条鲸的方向，行注目礼。她拉着海，雇佣一条船出海，去追逐那条鲸，那受雇者，正好是参与上次祭典的“宾客”。
　　赵怜云有些怀疑道：空……是想让瑠花做海的替代品吗？
　　月云想了想：并不是这样，当时空应该猜错了他的使命，误把激活哺育代表“精细胞”的陨石当作他的使命，可是最后却发现并不是那样。等他想明白他真正的使命，已经到了新月之时，当时海正在发烧，他甚至没有时间将陨石亲手交给海，只能让瑠花代劳。也许她的使命，就是将代表“精细胞”的陨石送入鲸腹，再由海来激活。
　　月云拉着赵怜云，身形急剧缩小，最后如同微尘一般，悄悄躲在瑠花的发间，跟着她出海，跟着她跳入海中，在鲸群之中畅游。
　　那只座头鲸腹部的花纹就好像是一位多乳的女神，代表着生命的繁衍与传承，种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展示这种生物似乎有着不亚于人类的智慧。
　　瑠花浮出水面换气，那只座头鲸也一跃而起，砸进海里翻起滔天巨浪。到最后，像是捕食鱼群一般，将瑠花圈在自己的气泡圈之中，一口吞下。

　　赵怜云有些紧张，月云示意她不用害怕，悄悄链接上瑠花识海，共享她的视觉。然而他发现鲸鱼腹内已经成了一方精神世界，他这么做好像有些多余。
　　鲸鱼唱响星辰之歌，瑠花腹内的陨石开始激活，但她终究不是星辰之子，无法激活陨石，痛的晕了过去。
　　等瑠花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置身深深的海底，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唯有一只发光的小海马依偎在她身边。
　　这里，是星辰的记忆，地球这颗星辰的记忆。
　　四周都是长相狰狞恐怖的深海鱼类，一只浑身灰白的旋齿鲨从下方游上来，它本该是二叠纪就已经灭绝的生物。瑠花连忙追了上去，跟着旋齿鲨游荡在海底火山之间，这里是生命初始的那段时间。
　　忽然间，她被卷入暗流，在一处古怪的，处于现实与精神之间的空间里苏醒过来，这里，就是海的胞宫。瑠花被一个泡泡包围着，剧烈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

　　瑠花，你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幸苦了。
　　说话的是一道黑影，空的黑影，起码瑠花认为这是空的黑影。然而瑠花自己却否认了她的想法，他开口解释，他只是混杂的记忆，某个人的记忆，天空与大海，还有星辰陨石的记忆。
　　陨石，已经觉醒。
　　觉醒之后，会怎么样？
　　如果你想知道，只要睁大眼睛，一直看下去就好。

　　瑠花疲惫不堪，眼皮缓缓合上，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之时，凭借着最后的意志力睁开眼：我想看！
　　泡泡里的瑠花失去踪影，幻变出一片混沌的宇宙，瞬间便扩展成为无限大，又好像无限小。月云感受自己就好像是蜷缩的六维空间——卡拉比－丘流行，超弦在这里震荡，真理在这里昭示，一切都唾手可得。
　　等它蜷缩坍塌到了极限小，大爆炸发生，记忆在其中相互碰撞，形成一个个星球，一个个星系。
　　月云忽然顿悟——我，即是宇宙！
　　他紫府内小腿高的道树小苗再次猛涨，长到成年人齐腰高的地方才堪堪停住。道行跟之前相比，更是成倍的增长。就连法力也再次增长千年，算上其他机缘加起来，他比实际年龄要多出整整五千年法力。

　　就在代表“卵细胞”的陨石空洞做好准备，即将与“精细胞”结合之际，海忽然出现，一把将瑠花体内代表“精细胞”的陨石捞出，就要吞下。
　　这处精神的世界，充满了强烈的蛊惑性，连隐藏的月云和赵怜云都有上去抢夺的冲动。瑠花下意识的跟海争夺起陨石来，恐怕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做。
　　然而这里是以她为主的观测空间，就连月云跟赵怜云两人也是链接着她的识海进行观察，海根本争不过瑠花，卵细胞陨石空洞即将坠入代表死亡的光火之中。
　　空间四周开始出现一只只巨大的眼睛，代表着高纬度的存在正在观察这里，月云感到危机降临，不得不出言提醒：瑠花，那是海的使命，不是你的。
　　在这处空间里，竟然能百分百的传递想法，短短一句话就表达了月云所想一切。瑠花悚然一惊，被海抢过陨石，眼看着他吞下，化身成一束流光，撞进陨石体空洞之内，迸发出无限的光，化成无数个星云。
　　生命在这一刻，正式诞生。

　　他们忽然间来到现实与精神的交界世界，在其中不住下坠，穿过通往现实之门，回到海洋之上的万米高空，祭典已经正式结束。
　　月云拎着昏迷过去的瑠花回到岸边，拨通她父母的电话。
　　赵怜云咬着手指：你说，我们是不是，也生活在某个人的梦中？
　　刚刚所经历的一切是如此的玄奇诡异，精神与现实的界限变得如此模糊，赵怜云对这个世界的存在方式产生了一丝怀疑。
　　月云笑道：即便是，又如何？没有人能知道所有的事，即便能，也一定无趣极了，除了像海和空一样化身宇宙，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放心吧，以你的本事，还活不到这个世界毁灭的那一天。
　　他倒是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去拦截那两颗陨石，否则精神世界里出现的那些高纬生物，怕是一定会找他的麻烦。
　　赵怜云嘴角一抽，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她意识到月云不准备在这里多留：仙君这就要走？
　　月云点点头：这一趟获得的好处，意外的不可计量，也就是跟我的道途不符，不然恐怕我也能一步登天，成圣做祖了。我可不能太贪心，再呆下去，我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赵怜云轻笑，她在跟月云链接时，清楚的感知到他的意志有多么强大。若不是他，几人当时都处于精神世界，恐怕早就暴露，怎么可能瞒得过星辰之子？控制不住自己什么的，只是戏言罢了。
　　但月云既然去意已决，她也只好送上祝福：多谢仙君将我从蛊修世界带出来，还赠我金苹果与延寿丹，让我能重新开始人生。我……我衷心的祝福您，在以后的旅途中，平安顺利，幸运常伴。
　　远处飘来一阵口弦琴声，那是日本北海道原住民阿伊努族的传统乐器，月云对这东西不怎么感冒，掏了掏耳朵：你也是啊，少女，快去创造奇迹吧！美好的明天，在等待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