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即安》一曲日水吉

23、第零二三章

　　一口气默写了一万六千字，林茜自己都被自己惊呆了。只有手腕、脖颈还有后背传来的酸痛感，才让这个成就显得真实了几分。
　　抬头看了眼天色，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杨珩已经抄完了一套三百千，乖乖的坐在一旁帮忙整理林茜默写出来的东西。
　　全书二十篇，四百九十多章。等晾干之后用针线封了边，就是一本厚厚的书籍了。

　　“茜娘，你辛苦了。”杨珩拉着林茜，稍微用了点力的帮忙揉捏手腕。连续三个时辰的默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林茜任由杨珩按揉着自己的手腕，侧过身子认真的看着身边的人。“二郎，你最近是不是有点着急了？”

　　杨珩手上动手顿了一瞬，才继续揉捏着。林茜也没有催促，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对方。良久，还是杨珩先受不了了。脸和耳朵都变得通红，低着头不敢去看林茜。“我只是觉得，我现在也是成亲的男人了。就应该努力多赚一点，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声音很轻，林茜却能感受到其中的真挚。往前凑了凑，将自己塞到杨珩怀里。用脑袋将杨珩的脑袋顶起来，额头在对方脸上轻蹭了几下。“呆瓜。”
　　轻笑着蹭了几下，等杨珩的紧张感消失了不少之后，才换林茜捏着对手的手指开始揉捏按摩。“你当然是咱家顶门立户的人啦，可是你有没有算过一个小算学？等你考上了秀才，不说其他，每年只是从朝廷领取的补贴银就有二十两。”

　　林茜抬手，制止了纠结心虚想要说点什么的杨珩。另一手，掐着手指头给杨珩算了算。“现在已经五月中旬了，八月就要考童生试。这中间也就两个半月的时间，你努力上一把，不说为了咱家改换门楣那么大的理由，就说为了你这十几年的学识拼上一把嘛。要不然，你甘心吗？”

　　杨珩沉默了下来，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弄到了现如今这种境地，要说没有一点不甘心，绝对是骗人的。只是这大半年的时间，经历的挫折实在太多了。多到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现在也学会了以生计为重。

　　林茜狡黠一笑，戳着杨珩的手指指了指桌面上的一套三百千。“如果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那就将这银钱计算在其中。以现在一天能赚上九十文钱来计算，等到了童生试结束咱们就按照三个月九十天来算，到时候你再还家里三两银子的辛苦钱怎么样？”

　　杨珩被算的一愣一愣的，刚还想说点已经不到三十天了，就被后面的三两银子又惊了一下。这这这，这镇上的印子钱都不敢这么算吧？
　　脸上更红了几分，羞愧的将人抱的更紧了几分。“说不想去试一试，那自然是骗人的。可是茜娘……”

　　“好啦好啦，就这么定啦。这几天你先修整一番，等过两天咱们就去镇上的学堂看看。要是能直接入了学堂万事大吉，如若学堂那边一定要等到来年，你还需要找找你之前的同窗还有镇上或者县城的秀才呢。”
　　其实季安也是秀才，不过这时候夫妻二人都自动排除了那个选项。

　　学堂算是朝廷的官学，和那些私塾比起来教学质量可能没那么好。不过杨珩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求的已经不是先生的教课问题，而是那五人联保还有廪生（也就是秀才）作保了。
　　林茜上次去镇上，在书铺里也听了那么一耳朵。学堂那边也是住宿的，收取的费用也是按月算。每月不仅要拿过去一百斤粮食，还要缴纳三百文的学业费。
　　粮食肯定是杨家出了，这个学费完全可以用杨珩交给她的那一两多银子垫付。算来算去，并不花费林茜什么。

　　不过到了真正考试的时候，五两到十两的保费，要看当年的情况。如果杨珩学识过人，学堂里的夫子看在眼里，那么这个保费肯定是取最低数的。
　　用那读书人的说法就是，留个香火情。

　　就算是十两银子，林茜也不介意到时候她自己借出来周转一下。要将一个男人的心彻底收拢起来，只是抓住他的胃什么的，就有点单薄了呢。

　　再次将种种思绪回想了一遍，林茜看向杨珩的目光更加温柔了几分。“不要担心那么多，总是要试上那么一回对得起你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就算事后不尽完美，可你尝试过，努力过，这才不会对不起这么多年支持你的爹娘，不会对不起你这么多年的苦学啊。”

　　“我知道的，茜娘。”杨珩的嗓音都有点发抖，越发的羞愧。眼眶红了几分，都带上了几分水汽。林茜坐直了身子，拍了拍对方的手背。“不要想太多了，只要你无愧于心就好。我去厨房看看，可不能又让大嫂一个人做了饭了。”

　　最后捏了捏杨珩的脸，林茜飘然而去，留下杨珩一人安静的整理情绪。转身之后，眼中里的温柔也淡去了几分。这一大锅的迷魂汤灌下去，只希望自家的书生郎不要彻底失了智才好哦。

　　去了厨房，果不其然的，大嫂已经将饭菜弄好了。中午的白米饭就算杨家人很努力的吃了，也还剩了一小盆。晚上还是白米饭，热了罐子里的排骨筒子肉汤。大嫂给里面加了一些土豆块，足足弄了一大盆。
　　炒了很大一盘青菜，算得上是解腻了。自从林茜来了杨家，院子里的青菜消失的速度都越来越快了。
　　往常一个月都吃不完那一垄，现在不过三天小半垄都进了杨家人的肚子。

　　吃完晚饭自然就是固定的消失时间了，不过这一次小夫妻二人的对话变成了背诵古籍。杨珩毕竟有大半年没有继续学业，就算曾经的学识被老夫子称赞，现下也有了些许的陌生。下午被林茜那么一番鼓励，现在也算是做出了决定。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想着距离八月的时间越来越短，心头的紧迫性也越来越强了。

　　将尘封在箱子里的书籍都拿了出来，重新看着那些熟悉的东西，一时间感慨万分。

　　夏季的夜晚虽然夜的晚，但天色黯淡下来之后，还是不方便看书的。杨家连蜡烛都没几根，这个时候就算是想浪费都找不到浪费的东西。
　　杨珩也只能凭着以前的记忆，慢慢的背诵着，恢复着。

　　一夜无话，第二天林茜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热气。迷迷糊糊的转头看过去，杨珩坐在窗前已经开始读书了。
　　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快要辰时了。对于大部分卯时就有了动静的农户人家而言，这个时辰无疑是睡了懒觉的。
　　就算杨家院落大，三边隔开的远，但能睡到这个时候不得不说她是真的有一个好婆婆和一个好妯娌。

　　林茜笑了笑，起身穿戴。换上了之前和杨珩去镇山够买的新衣，不是那套盛夏时穿的粉嫩裙子。里面棉花做的里衣还是自己的，五月初的清晨还是有那么几分凉意的。
　　本来是想买一件棉花布的衣衫，可最后能找到的最柔和的料子也不过是棉麻的。有了里衣隔开，也就手腕的地方有些许的摩擦感。

　　没有多在意，穿戴好之后将床铺也收拾了一番。在她有动静的时候，杨珩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就出了房门。等林茜收拾好床铺，杨珩也端着一盆子温水回来了。

　　林茜抿了抿嘴唇，笑得眉眼弯弯的。“别忙了，你仔细看你的书就好。”过去将人又拉回窗口，推开了窗户。
　　清晨的阳光洒落进来，没有了纸窗的隔绝，屋内更明亮了几分。“看一会儿要是觉得眼睛累了，就起身转悠一圈，看看远处放松一下。不要将自己逼的太狠了，身体比什么都重要，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我的好茜娘，我都听你的！~”杨珩抱着人蹭了蹭，这才乖乖的坐好。林茜没忍住低头亲了亲这人笑的温和的眉眼，被杨珩抓了机会也抬头在她下巴上亲了亲。

　　两个人相视一笑，这才一个低头看书，另一个去洗漱。已经嫁为人妇，自然不能再梳以前的姑娘头。
　　嗯，就算她家书生郎喜欢将她装扮的粉粉嫩嫩也不行。

　　浓密的黑发在顶上先绑上两辫，在脑后左右交叉翻转用红绳绑住。前额压的整洁不带丝毫杂乱，在发结下面编出两股小辫发尾向上绑在发结之下，手上灵巧的动作，很快就让一头长发变得整洁漂亮。
　　剩下的部分，在身后打理整齐，扭转起来。仔仔细细的向上，最后用天蓝色的细布巾幔固定。

　　日子总是慢慢的过着，你缺的东西也是慢慢的发现的。林茜看着水盆里那个隐隐绰绰的身影，摸了摸已经整洁的发髻。

　　杨珩看书已经看的入迷，嘴里也不自觉的轻声诵读。林茜没发出大声响，端了水盆出去，将水灌溉到菜地里。

　　“茜娘，这是你爹昨天给你编的草篮，往后你捡了蛋放你屋里。”刚将盆子放好，杨母拎着一个草篮走了过来。
　　应该是事出紧急所以用的新草，绿油油的格外的嫩。底下用不知道什么藤打的底，编的格外的细致。底下大约一个大海碗的开口那么大，越往上越宽松。上面的提篮也是用藤蔓编制，没有竹子的坚韧，就只能左右两边各编了一条拎把。

　　林茜赞叹的接过草篮，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爹的手艺可真好啊，这篮子看着真好看。”

　　杨柳氏乐开了花，故作矜持的‘嗨’了一声。“这有啥啊，就是农户人家的一点小手艺。也就是你爹弄了这么多年木匠，编的比别家能结实一些吧。”

　　和顺村这边没有竹子，自然也没什么太多的竹制品。像是框子篮子什么的，不是树枝柳条就是各种草蔓藤条。野外的杂草不要钱，各家需要框子什么的，也都是自己动手。
　　不能说编的都一样结实好看，但能用还是没问题的。所以杨柳氏在听到自家老头子被夸的时候，才能矜持的说句没什么。

　　杨柳氏的意思很明显，后院那些鸡是林茜买回来的，鸡蛋什么的自然就归了林茜的小家。如若是一般人家，说不得就默认了那是整个大家的。
　　这一点，林茜更是高瞧了这杨家不少。

　　林茜没说什么，笑闹着挽着杨柳氏的胳膊，拎着草篮一起往后远走。“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吃的东西自然是要放在厨房里的。你也别说什么你的我的了，这话听着让儿媳可要羞愧死了。”

　　“嗨，你这丫头。这不是……”

　　这话不论真假，起码听的杨母高兴。小小的拍了林茜一下，举止也亲密了几分。杨母还想要多劝几句，林茜连忙打断了对方的话。“娘，你就不要躁儿媳了。虽说这鸡是我买的，可平日里大多是你和大嫂喂的，而且饭大多也都是大嫂做的，我吃的还一点都不少。就算是当了饭钱，都是我占了大便宜。娘你可千万别再说这话了，能遇见你这么好的婆婆和大嫂那么好的妯娌，已经是我积福了。”

　　“哈哈哈，你这丫头，嘴可真甜！”杨柳氏没再劝，笑的脸上皱纹都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