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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命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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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那扇木制大门的时候,Zohar终于知道刚才在走廊上遇到的那龙卷风到底是什么——和以往将他们带进『里城』的风,是一样的东西。面前的景象又一次换作熟悉的黑幕蔽日,天空如同海洋的波浪缓缓鼓动,原本应该算是一片种满了小麦和玉米的洛裕市郊,竟蓦地变成了一片苍蓝的荒野,地面上开满了蓝色的花朵,密密层层地延伸到极目远眺也看不到的彼方去。原能隐约可见的城市轮廓,此时早已在黑暗的天幕下消失无踪。
“不……不是吧?!我——我刚才是在……”Zohar吃惊地叫了出声,然后回头看向身后的房子。这一看他愣住了。哪有什么洋房,身后出现的是一个镶嵌在黑暗的天幕上的螺旋形黑洞,里面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一股肉被烧焦的味道从里面渗了出来,光是闻到就让人不寒而栗。
“来了。”还没等Zohar反应过来,金眸的少年已经冷漠地开口说了一句,随着这两个字浅淡地飘出来,几十步开外的花丛里突然跳起来十几只怪物——它们的样子如同长着蛇尾的巨型蜘蛛,然而却是幽灵般地漂浮在半空中。一排眼睛闪着蓝光,带着觊觎猎物的姿态缓缓地逼近两人。
“小心不要被咬到了,”天圣平平地伸出右手,开始有血红的光芒在他的手上聚拢,“它们是‘命食灵’,一旦被捕获的话,就会被整个吞噬掉存在。”绯色清光渐渐汇成了弯刀的形状,他右手握住那道光芒向下一甩,殷红的亮点如同风吹散的花瓣一样从刀上纷纷洒落,银光闪烁长足一尺的利刃被他再度举至身前,摆出了一个很谨慎也很专注的备战姿势。
“命食灵!”Zohar顿时想起十月对他们说过的话,心下明白了大半,面前的少年既然拥有异能,那么,应该是谁的舞伴吧——那,他的异能者此时在什么地方,也是像自己的伙伴一样失散了吗?
“不要走神!”衣领子突然被向前一拽,扑去的瞬间脖子后面一阵冷风灌进衣服,仿佛有森森的牙齿贴着背脊擦过,Zohar顿时身不由己地出了一头的汗——再次回头的时候,看见的已经是天圣站在他的身后一刀刺入那只借机偷袭的怪物的嘴,自脑后穿出的刀尖沾着蓝色的血液。再一眨眼的功夫,天圣已经收刀,随着后跃腾身落地一气呵成的动作,溅出来的鲜血还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就已经在空中冒着蓝色的烟气蒸发掉,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烘烤。而那只命食灵早在他拔刀而出的那一瞬间,就化作飞灰遁入了漆黑的天幕,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天圣甩了一下刀尖上的血滴,然后脚步不停地冲向迫近的其它命食灵,刀光如同匹练般斩出,割裂身体,穿透头颅,砍下肢爪,划破尾巴,凡是被他的刀刃刺中的目标,都凌乱成灰,纷扬向天飞去消失在黑幕之中。十几只命食灵只是在几分钟之内就被他全部解决,其轻松连贯的动作简直让人怀疑他是否早就适应了这里的一切。
最后一击用刀刃至上而下戳入一只命食灵的头盖,待它彻底灰飞烟灭之后,天圣松开了手,那把弯刀也化作一片渐渐淡下去的光芒不见了,随后他拍了拍手,转身走向还坐在地上发呆的Zohar。
“没事吧。”他低下头,Zohar抬眼和他对视,忽然发现这竟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估摸只有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天圣对他伸出手来:“你是异能者……是吧?黑桃君派人叫我来救你们。不过似乎还是晚了一步,你们都已经被分散了,如果是在一起的异能者和舞伴还好,但若是落单,对哪一方都很危险——无论是毫无经验却拥有很强力量的舞伴,还是和普通人一样的异能者。”
Zohar直到他把这些话都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连忙拉住他的手站了起来:“谢谢你来救我们……呃,我叫Zohar,我们也是听从了红桃舞会的管家十月的话,来消灭进入洛裕的命食灵的。但是,我们在命食灵潜伏的洋房里迷失了。大家都消失了,只剩下我……”
“……让你们这些还没搞清楚『里城』详细情况的人来除命食灵?”天圣有点吃惊地打断了他的话,眉头倏地皱紧,“黑桃君……我是该说这个家伙对自己信心过剩么……”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转身抬脚开始走,“Zohar么?……赶快去找吧。我想你们的同伴此时的状况不算很乐观……”顿了一下,他侧过头看着Zohar,目光沉郁如铅,“『里城』比你们想象的要恐怖得多。”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开满苍蓝花朵的旷野里行走着,Zohar回过头望了望身后的地面,他踩到的花在他移开脚步之后立刻又会直立起来恢复原状,一路过来没有留下任何足迹,也无从得知自己是从什么方向走来的。唯一能确认自己在向前走的是距离那个黑洞渐渐远了,但是风中依旧飘来忽浓忽淡的肉焦气息,让人隐约觉得自己行走的地方,像一个被地狱的花朵覆盖的火葬场。他注视着那个还在缓缓旋转的黑洞,心下惴惴:难道自己从洛裕看到的洋房,在『里城』居然是这么一个诡异的玩意儿吗?
“命食灵是整个『里城』最为下等,但对人类而言最可怕的东西。”天圣突然开口说话了,“说它下等,是因为它对任何『里城』的怪物都毫无杀伤力,也没有竞争性,就如同跟在猛兽后面捡吃残羹冷炙的乌鸦。而且它非常脆弱,只要能够在它捕获你之前对它造成了伤害,它就会立刻消失。说它对人而言最可怕,是因为一旦被它咬中,就会直接被吸取所有的存在,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掉,躯体、精神、生存痕迹,以及别人对他的一切印象和记忆。”
“那,其他的怪物难道不会这么做?”Zohar紧追两步,和他并排走着。
天圣摇摇头:“其他的怪物目标只是杀死人类。但是它们对吃掉人类是完全没有兴趣的,或者说,它们根本讨厌人类,绝对不会去吃——就像我们要杀灭害虫或者老鼠,但是我们不会吃掉它们对吧。”
“呃……”Zohar僵笑着把头别过去,心说这个少年把人类给类比为老鼠和害虫也太不讲情面。
“所以,命食灵是其他怪物的清道夫,它们负责吃掉被怪物杀死的人类,将其整个都消除掉。因此怪物们也很满意命食灵的存在,不少怪物甚至会和命食灵配合行动。”天圣扭头认真地看了Zohar一眼,“所以,在怪物攻击来到『里城』的人类——多半是失去了力量的异能者的时候,命食灵常常在一旁伺机偷袭,将分心乏术的人类直接吃掉。而如果是被怪物杀掉的人类,他们的尸体也很快会吸引来命食灵的。”
“天啊。太可怕了……难怪红桃舞会的主人警告我们说千万不可以死在这里……”Zohar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追问道:“但是命食灵跑到『里城』外的世界去了,也就是说我们现实的世界已经出现了命食灵……那,为什么我们还会来到这里?”
“所以说红桃舞会的人很着急。”天圣的步伐慢了一些,眉间纠结起一团焦虑,“不光是他们,我想我们都该着急。『里城』已经开始和现世发生联系,连这么下等的命食灵都能跑到正常的世界,甚至可以利用自身力量制造幻象,将你们这些异能者分批隔离开来,其他的怪物若是离开了『里城』,它们的危险度可想而知……”
“那——为什么只有命食灵……?”Zohar一愣。“因为『里城』本身也是有一种隔膜的,这是与生俱来无法改变……命食灵的能量较小,穿过『里城』的隔膜比较轻松。”天圣耸耸肩,“就好比水能漏过筛子,但是绿豆过不去一样。不过现在看来,『里城』正在试图降低它的隔膜对里面怪物的限制,因为之前,连命食灵也是过不去的。这次过去的那只命食灵,甚至还是一只非常弱的——如果是正常比较强的命食灵,在那洋房里把你们分割开来之后,应该早就开始大快朵颐了……可悲的是,这一只太弱了,即使是分开来,在洛裕也根本做不到活吃你们,只好把你们再带回『里城』去吃。”
“……”Zohar想起十月说过的那个被命食灵唆使跳楼的小姑娘。的确,如果能直接吃掉,何必非要逼得那女孩跳了楼才吃呢。越想越毛骨悚然,他心急火燎地追问:“那,现在我们的同伴也都还没有死,都在『里城』的吧?”
天圣的脸上浮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那只命食灵估计一开始就只是为了自己保命,才会把你们分割开来送进『里城』的,如果你们都在一起,它也绝对打不过……”说到这里,他低头沉思了一下,眼波忽地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显得有些着急:“还是不要说那么多了,赶快找吧。如果命食灵想要吃人的话,最轻松的方法是借刀杀人……它驱动不了大的怪物,所以可能使用的方法就是对弱些的生物能起作用的精神控制。……而下手的对象,搞不好很可能是……”
“很可能是什么?”Zohar看到天圣脸色越来越差,声调也跟着一紧。
天圣似乎是从牙缝里硬挤了一口气出来,一句一顿地说道:“对『里城』全无了解因而极容易遭受惊吓被趁虚而入,即使身怀力量也不能熟练运用帮助自己,和异能者关系亲密让对方毫无防备的人——”
“他们的舞伴!!!”Zohar脱口而出的同时,不详的预感瞬间充斥满心。
脚下的花突然像被风吹着一样边摇动边刷啦啦地响了起来,但是Zohar明明感觉不到任何风。紧接着头顶的天幕剧烈翻动起来,不远处的空中仿佛有黑色的浓雾一下子被吹散了,城市的轮廓凸显出来,依稀可辨。然而天圣的表情也猛地收敛,Zohar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看见一阵绯花般的光芒飘摇飞散,泛着银色冷芒的弯刀已经被握在了天圣的手中。
“你是异能者吧……”天圣回头,表情里带着一丝微妙的关切,“没有战斗力的话,还是离我近一点比较好。放心,我的刀伤不到你的。”
“呃,喔……”Zohar有点尴尬地看着他,正在犹豫要不要站过去,天圣突然压低身体向前一跃,同时横刀身前,“锵!”一声金属交撞的脆响,强大的推力让他向后蹭了几步的距离,脚下踩着的蓝色的花朵甚至被挤压出了汁液,倒伏在地上无法恢复原状。
“——小辉?!”看清楚攻击天圣的人时,Zohar突然惊叫了起来。从雾色中渐渐浮出的人影,手执同样银光闪烁的十字架剑刃,不是自己的舞伴萧辉又是谁?
“小辉,你没事真是太好了~”Zohar正要迎过去,天圣突然脸色一寒,猛地一个滑步,人已经拦在了Zohar的面前。“不要靠近他!”天圣厉声喝止,回头看向萧辉,刀向下一划,“他现在不对劲。”
Zohar愣了一下,说是迟那时快萧辉又一次冲向了Zohar,也不说话,巨大的十字架刃带着击破一切的凶猛气势狠狠地横扫过来。天圣一把推开Zohar,将弯刀一转,弧刃向下凹刃迎上,哐当一声架住了十字架的刃。锋利的边缘距离天圣的额头越来越近,就在Zohar想要过去拉开他们的时候,天圣突然抬脚一记猛踹,正中萧辉的腹部,趁着萧辉吃痛向后退的时候,他飞速绕过了萧辉的十字架,闪身到萧辉的身边,再次旋身踢出一腿,脚跟自上而下重重砸了下来,敲在萧辉的右手腕上。
“唔!”萧辉终于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手一软十字架滑到了左边握着,右边空门大开——天圣趁机抓住他的右臂,反剪至后背然后将他压趴在地上。Zohar跑过来定睛一看,顿时打了个寒噤。在萧辉的脖子上蛰伏着一只乌龟大小的蜘蛛形生物,八足的末端都长着一只小小的爪子,死死地掐住萧辉的脖子,让他的脖后青筋暴突肿得像萝卜一般,眼睛里也只剩下了眼白,乍一看几乎能吓得人魂飞天外。
“这就是命食灵?!”Zohar不敢相信地指着那只蛛形怪物问天圣。“嗯,是幼生的命食灵,还没有吞噬人类存在的能力,但是可以控制人的精神……”天圣一刀刺进那只幼生命食灵的身体,看着它化为一阵飞灰消失,然后松开手,萧辉已经昏了过去。
Zohar接住萧辉,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将眼睛转开不敢看他。“我不该和他缔结契约……”他喃喃地说,“如果他不做我的舞伴,怎么会遇上这劳什子事……”
“和你初次见面的时候,我灭掉的是已经成熟的命食灵。”天圣扯了一把花叶,擦拭着手上的刀子,被发带系着的雪青长发因为方才战斗的缘故已经有点零散,有一些垂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它们的力量已经能够直接吃掉人类。”刀子擦干净之后,他直接插到了腰间,然后抬手将头发扎紧,“其实应该庆幸,你们此次遇上的命食灵不是强大的成熟命食灵。力量不够的话,才会放出幼体控制人类,让他们自相残杀或主动跑到有妖怪的地方被妖怪所杀,然后它去坐收渔利。”
“就是说这一次小辉攻击我们,只是因为先发现了我们吗?”Zohar低头看了看昏迷的萧辉,有点担心地拍了拍他的脸,萧辉皱了一下眉毛,咕哝了一声,似乎被什么噩梦所纠缠。
“也许是吧……”天圣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你先背着他等他醒了再说。前面就是城市了,我想其他的人如果也被控制的话,肯定是会被引进城里的……市中心的怪物,比市郊要多得多。”
Zohar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背上了萧辉。看着前方少年的身影,他心下渐渐浮起了疑惑:这个少年对『里城』这么熟悉,也一点没提到他的异能者,应该不是舞伴吧?那么,他难道是红桃舞会的人吗?
“天圣,”Zohar开口喊他,“你到底是——”
“呀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女声将他的话打断,与此同时萧辉也被猛地惊醒过来,看到自己被人背着吓了一大跳:“啊——Zohar哥?!是你……你怎么……”“这声音是水月的!”Zohar也顾不上和他解释,“小辉,能走吗?我们现在在『里城』,水月似乎遇到危险了!”边说边把萧辉放了下来,萧辉先是怔了一下紧接着也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而天圣早就已经飞奔向声音的来源了。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不要过来啊!!!”在蓝色的花田边缘,水月抱着头已经缩成了一团,浑身抖如筛糠,时不时神经质地站起来用力挥舞双臂驱赶着什么,随后嘶声力竭地对着空气尖叫,“别过来!我不要,离我远一点!走开,走开!!!”
“水月……!”Zohar和萧辉跑到面前的时候,看到天圣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站在旁边打量着她,眼里有恍然大悟的神色。“天圣,她没事吧?”Zohar上前问道。“没事……或者说因为极度的恐惧,反而没事了。”天圣侧过头,“她似乎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抵御命食灵上,精神高度汇聚起来无懈可击的时候,幼生命食灵反而不能控制她了。”
萧辉站在一边只有一头雾水的份:“你们……你们在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你被命食灵幼生给控制了来杀我们,如果我不在你旁边这小子就会被你宰了。就这样。”天圣直起腰来,轻描淡写地甩出一句。
“喂!天圣你……”对小孩子说这种话太残忍了吧。Zohar有点不忿地想要阻止他,不过该说的都被说出来了,萧辉也如天圣所料地呆住了。半晌他突然抓住Zohar的胳膊,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悔恨:“Zohar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跳出窗户之后,突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有个声音告诉我,可以让我去找你……然后,我就一直在找你,直到我看到你的影子,我就跑了过去,然后,然后……”他用力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却觉得头疼得要炸开,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了好了,小辉,你别道歉,这也不该怪你……”Zohar摸了摸他的头,“是Zohar哥不好,随随便便就把你卷进来了……放心吧,我们会尽快把那些命食灵都灭了,不让它们再来控制你……”
“『里城』的命食灵像耗子一样多,杀不完的。只有彻底切断『里城』和现世的联系,你们回到洛裕不会进入『里城』,而让它们永远留在这里不会去到洛裕,一切才能平安。”天圣在一旁又丢了一句,然后走近还在惊惧慌乱的水月,蹲下来扶住她的脸,强迫她和自己对视,近到水月可以在他的金色眸子里清楚地看到她自己的影子。
“已经没事了。”天圣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吐出这样的话,仿佛念着什么咒语一般郑重其事,同时手上加力,强迫水月盯着他,不容任何注意力的分散,“我们在这里——我们会为你击溃一切,什么危险都不会伤害到你。所以,请冷静下来。”
“请冷静下来。”
最后一个字说出之后,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水月像凝固了一般地盯着天圣,突然闭上了眼睛,有眼泪不停地从她的眼角流出来,天圣一松手,她便靠在他的胸口失声痛哭。
“……企人学长不见了……影子和玄纪也不见了……周围都很黑……有怪物想要爬到我身上,想要寄生我……没事了吧……现在它们都已经不在了吧……”
“嗯,不在了。”天圣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衣服哭,然后转头看着身后的Zohar和萧辉,“她应该是谁的舞伴吧。……能力是什么?”
“似乎……是本质看透?”Zohar挠挠头,“我记得十月说过,她的能力是看穿『里城』一切怪物的本质……”“果然是这样啊。”天圣点了点头,“既然她能看到命食灵的本体,那么就算是隐身也好换种形态过来也好,都没有办法接近得了她。”
水月将心里的恐惧都哭出来之后,慢慢地平静下来。Zohar将她和天圣互相介绍过之后,她有点羞怯地向天圣道谢。天圣摆摆手说没关系,接下来最重要的是进入『里城』找回其他人,你的能力对我们很有用处,请务必好好地发挥它帮助我们。
萧辉抱着胳膊站在Zohar身后,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位初次见面的少年会这么努力帮助他们,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
『里城』的气氛如同化不开的冰一般冷而生硬,四处游行的怪物比起以往更显得狰狞了许多。几个人悄悄地沿着墙根溜进城,在水月的指点下,避过了怪物的目光踩着它们的视角盲点,小心翼翼地直达城市中心的广场旁边。
“那边好像有人影!”刚刚躲进花坛,Zohar就低声叫了起来,遥遥地一指。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边果然有两个叠在一起的影子。“……不是怪物,我看不透……”水月眨眨眼睛,惊喜地看向Zohar:“是人!也许是我们的同伴……”
“吼~!”周围的怪物似乎也注意到了那两个人影,正在向他们走过去。四人不得已地站了起来,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冲向了他们。跑近的时候不禁大惊失色:魈雪正跪坐在草狩的身边,一只手狠狠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捏成拳头,悬空在草狩的脸前,距离草狩的脸已经很近了。
她没有打下去,因为草狩正拼着最后一口气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但是从他一分分松开的手指来看,他支持不了多久了。眼睛被打青了一只,嘴角也流血了,浑身都是灰,先前定是被对方揍得不轻,而且肯定也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揍的——他费劲地在魈雪越掐越用力的手下夺取呼吸,双手拼命地抓紧魈雪举起的拳头,定定地看着头发散乱,只有眼白的魈雪,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话来:
“雪雪……如果是你……的话,就算杀了我……也没……关系,不过……可不可以……让我自己……挑个死……法啊?”
魈雪不做声地手上加力,硬是截断了草狩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捉着魈雪拳头的手终于缓缓地松了开来,眼睛也无力地闭了起来,昏厥过去。
魈雪的嘴角浮出一丝狠厉的笑容,正欲挥拳下去,天圣和萧辉已经及时赶到,萧辉用力甩出手中的十字架,魈雪一个利落的后翻,躲了过去,天圣紧接着跳起来逼到近前,弯刀凌厉地一划,魈雪偏头闪开,一缕被割断的朱红的发如同滴落的鲜血,在刃尖悄无声息地飘落。
“啊啊啊!”水月毫无预兆的尖叫声再度响起,她颤抖着指着魈雪,一迭声地拔高音调,“又是那怪物!在她脖子上!在控制她!!不杀的话……她……”
“又是命食灵!”Zohar扶起草狩,又气又恨,“如果我现在有异能,一定要把它们雷得断子绝孙终生不能人道……”
天圣在听到水月尖叫的时候,一抬眉毛眼里划过了然的目光,脚下骤然加速,已经逼近魈雪的身前。魈雪虎虎生风的一拳打过来,天圣险险地转身一避,顺势伸出胳膊,一个用力就将魈雪抱了个满怀——魈雪也许是太过于吃惊之下出现了短暂的大脑空白,动作居然停了下来僵在原地。
“雪雪!你要对我家雪雪干什么——”草狩刚刚被Zohar一通拍打缓过劲来,睁眼看见这一幕,哀叫着怒气攻心又一翻白眼昏过去了。
天圣冷静地左手搂住魈雪,右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到她的背后,执着的刀飞快地挑开她的头发,向着她脖子的部位,狠狠地一刀扎下。
“呀啊!”水月以为天圣要杀魈雪,捂住眼睛不敢看,然而半天没有听见魈雪的声音,她诧异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一片煤灰色的烟从魈雪的身后逸散出去,然后魈雪如同抽去了主心骨一般软软地趴在天圣身上失去了意识。天圣费劲地一只手撑住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慢慢地将刀子拿开——寒光四射的刃尖,方才距离魈雪的后颈只不足一公分的距离。
端的是千钧一发。
“呼,呼……”萧辉已经再也拿不住十字架,累得瘫坐在地上,水月赶快过来扶住了他,那边Zohar也背着草狩走了过来。天圣将魈雪打横抱起,示意大家赶快离开这个怪物已经在逼近的地方,几个人步履匆匆地在建筑物的遮掩下平安地逃开了,直到躲进一个小胡同里,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天圣将魈雪放下来,Zohar也卸下了草狩,让他俩靠在一起休息。天圣直起身来微微叹了口气:“目前水月和Zohar你们不能作战,萧辉没有力气,就这么跑出去太冒险了。我们稍微在这里等一等看看,待他们醒过来再做进一步打算比较好。”
众人都点点头,沉默了下来。天圣和水月站在胡同口观察着外面的情况,萧辉抱着十字架把头枕上去打瞌睡恢复体力,Zohar则是觉得有点不安地四处转,警惕地注视着每一个墙角墙根等可能会有昆虫类生物出没的地方。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水月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还没等Zohar问是怎么回事就连比划带说地开了口,声音因为紧张甚至有点结结巴巴,“影、影子和企人学长在、在外面!他们有、有危险……天圣他去帮、帮忙,让我们都、都躲起来千万别出去……外面有很、很多厉害的家、家伙……很多、很多!”
“混蛋!”Zohar一拳捶在墙上,“如果我能有异能帮他们就好了……为什么这种时候我只能在这里等着……混帐家伙!”他恨得只能咬紧牙关却不知道该骂谁才好。
胡同外面的确已经乱成了一团,好几只犹如狗熊一般高大却浑身带刺的怪物已经将影子和企人包围起来,他们俩明显是一路依靠影子的结界跑过来的,影子已经紧张得冷汗淋漓,一丝一毫不敢放松地死死盯着结界的光芒,在它微弱下去的瞬间就立刻张开一个新的结界。只要慢片刻,就有可能被那些周遭徘徊的怪物撕碎。
天圣已经赶到了他们身侧,但是却无法杀进包围圈将他俩领出来。怪物身上的刺如同箭塔一样向外张着,森森严严无处可以下刀。纵然是他看到这样的敌人也迟疑了一下,疾退了一段距离站在包围圈外趁着怪物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影子和企人身上的时候思考对策。
“天圣!这怪物是所有被体罚的学生的痛苦所聚合而成的存在,其弱点是额头第一根刺!”
水月的声音细细的,在怪物的咆哮声中虽然微弱却格外惊艳,如同夜空中唯一的启明星,带来的那正是名为希望之物。天圣向着声音的方向点了点头,随即猛地一跃而起,刹那间便出现在其中一只怪兽的头顶——带着弯勾的刀尖准确地刺入,剜下,刮出——随着一根闪着微弱光芒却如同钢锥般尖锐的刺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的脆响声时,被破除了弱点的怪兽发出疑似少年犯打架时怒吼的叫声,突然就爆炸开来,浑身的利刺丁零当啷掉了一地。
杀一儆百,其他的怪兽似乎对天圣也开始忌惮,都向后退了几步,天圣趁机从包围圈的裂缝冲了进去,一把抓住还在发懵的企人和影子,拉着他们就向众人所在的地方跑。等那些怪兽转过身的时候,他们已经躲进了胡同,庞大身躯的怪物一边愤怒地撞着胡同口一边吼叫,但是它们显然无法挤进来,只能在外面来回走动。
“企人学长,你没事太好了~”水月看到救了自己的两个人也都平安无事,高兴地又开始抹眼泪。“好啦~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都没受伤就好~”企人大大咧咧地拍拍她的肩膀,影子则是紧张地蹲在草狩和魈雪身边,问Zohar他们的情况如何。天圣似乎很喜欢犯险地站在离胡同口很近的地方,每一次怪兽撞上来,它们身上的利刺都几乎要戳到他的眼睛,但他依然站在那里,通过它们身体和墙壁之间的缝隙窥探外面的情况。
“……他是谁啊?”影子指指天圣,小声地问Zohar,“为什么要来帮我们?”
“他说他是黑桃君派来救我们的。”Zohar看着天圣,也觉得神神秘秘,“我也不是很了解这家伙……”“不过,我感觉他不像坏人……”水月托着腮眨眨眼,能够不顾生死地保护自己身边的那么多伙伴,于她而言这个少年已经算是朋友了。
“他怎么不是坏人!他刚才要对我的雪雪……哎哟!雪雪你没事吧……”草狩的吆喝声从墙根传来,众人才发现他和魈雪已经醒了,刚才正在龇牙咧嘴地抗议就被自家同事结结实实地敲了一记:“你这个蠢蛋!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我说过如果你死了会很没意思的吧?!”魈雪似乎是想起什么一样气得眼眶有点发红,“下次不管谁要杀你——不管是谁!都记得要反抗,要反抗,要反抗知道吗?是男人就给我反抗!”
“哎哟哟好疼~雪雪,我知道啦~!我其实真的有反抗的,虽然只有一点点……”
“废话少说!”
“好啦好啦,你俩要打情骂俏等到脱离危险了再说……”一旁的水月看到他们恢复元气,放心地笑了起来,然而一想到还有人下落不明,又满脸忧心忡忡地道,“希望其他人也能平安无事才好……”
似是被她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影子突然转过身就往外跑。天圣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就在那时一头怪兽撞了上来,钢锥般的刺几乎戳中影子的鼻尖。“要去哪里?”天圣看着他,口气就像是问他今天吃什么晚饭。“玄纪她……”影子侧头看了一眼天圣,“玄纪她还下落不明。我绝对不能就这样等在这里,我要去把她找回来。”
“一个人去不行。何况,你是队伍里拥有能力的人……如果你不在,队友身陷危险的时候谁来用结界保护他们?”天圣摇摇头,松开了手但依然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如果太过于轻举妄动被命食灵控制精神的话,反而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以前我并不知道,玄纪还有那样神奇的超能力,并且因为那种能力,她要去背负和承担太多不该属于她的危险和不安定的未来。”影子侧过头定定地看着天圣,碧绿的眸子和金色的眸子投射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以前我是不知道这一点……当我彻底了解的时候,我就绝对不能放任不管。既然已经被我知道了,那么以后降临她身上再多的危险和威胁,都由我来替她承担。风雨刀枪妖魔鬼怪什么也好,我绝对不会让它们伤害到她一分一毫!”一口气说完之后,他看着青发少年沉静的眼,语气依然充满力道:“谢谢你刚才救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到底是在等待着什么或者是躲避些什么,但是纵然是可以控制精神的东西,我也相信它不可能敌得过我要救玄纪的决心。我会用我的结界将自己保护起来,直到找到玄纪为止。在我看到她安然无恙地站在我身边之前,谁也没法阻止我!”
一席话铿锵有力地说下来,胡同里鸦雀无声。过了片刻,水月和企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魈雪和草狩也赞许地笑了起来。萧辉站起来想说什么,Zohar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然后对影子说:“影子,你去吧。我们非常能明白你的心情——在看到大家都消失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着急,就算是真要被吃掉也认了,只要看到大家都没事儿……”
“我陪他。”天圣回身,似乎完全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地开了口,“你们几个听好了,留在这里千万不要动,发生多么大的事情都要等我们回来……萧辉,保护大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水月和魈雪,关键时候你们一定要协助萧辉找到怪物的弱点,这对于战斗非常重要。”
众人答应了他的嘱托,在这时候仿佛已经将天圣当成队伍的领头者一样。天圣交代完毕之后,再度将刀子拔出握在手里,侧头看着影子:“用结界自保即可。我们是从左边的入城口进来的,刚才看到你们是从中间过来,那么就是右边的路还没有去过。向右走,记得不要管任何事情,只要一心记得救人。”
影子微微一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又有一只怪兽撞过来了,天圣跳了起来,刀尖带出月牙般绚烂的弧度,一根最长的钢刺从它的额头上猛地坠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怪兽的躯体四分五裂的瞬间,影子冲了出去,身形瞬间就被淹没在爆炸荡起的尘埃之中,众人探头观望,只看到天圣的青发甩过的轨迹,他踩着怪兽的头,一边灵敏地躲闪怪物挥舞的巨爪一边用刀干脆地斩落够得到的额头上的利刺。很快两个人就杀出了包围圈消失在右边的大路上,很多怪物也被他们吸引着跑过去了,留在胡同里的人总算大出一口气安下心来。
“红桃舞会的手下,都是金眼睛的么……”Zohar想起十月的模样,“这两个人很像,感觉都是不苟言笑的……”“不一样啊。”水月接过话茬,“我感觉天圣比十月要有人情味……因为刚才天圣抱着魈雪姐躲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他脸红了……”
“诶?”魈雪一愣。她一开始就没怎么记得天圣的样子,只觉得对方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闻言不禁一愣。倒是草狩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小毛孩子一个,绝对抢不过我的……不对,雪雪本来就是我的!”“谁是你的!”魈雪啪地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记吃不记打的家伙!”
“会脸红就说明他有人情味?”企人有点好奇地侧过头,“水月,我们侦探是要讲究证据的……这个证据不算特别充分啊。”
水月闭着眼睛想了想,像好学生回答问题一样认真地点了下头,“天圣他……除了笑之外,别的表情都有。”没错,焦急的表情、害羞的表情、严肃的表情、吃惊的表情、恍然的表情,似是都有。
——只是,自初次相见到现在,他的脸上全无一丝笑容。
好像他根本不需要那样的表情一样。
还有多远?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越走越近。如果让那家伙发现他们其实藏身在他十米之内的地方,必死无疑。马尾的少女躲在作为掩体的喷泉后面,将身边还在害怕得发抖的少年的嘴捂得更紧,屏住呼吸聆听着喷泉之后的人的动静。
三个人,隔着直径不足十米的一个大喷泉,其中两个人是手无寸铁没有成年的普通学生,另一个人是二十出头,年轻力壮的男性——更加让人紧张的是,此人手上提着百发百中的弓箭,正带着冷酷的神色,预备将他们俩射杀在箭下。
在男子的颈后,一只蜘蛛形的生物正贪婪地趴伏着,仿佛要把自己埋入他脖子般地寄宿着。
别说玄纪了,就连身为奈的异能者的幻魍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舞伴突然就向他放箭——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躲在附近的玄纪拉着就没命地逃。附近的怪兽实在太多,不过玄纪的经验明显丰富得多,寻找着各种各样高大的设施掩藏他们的身形,避开了很多怪兽,但是最终被奈堵在了公园的喷泉附近。
身后是失去理智敌我不分的舞伴正在挽弓搭箭,来时的道路已经布满了搜寻他们的妖兽,进不得退不得,已是背水般绝望的境况。
“腐幻……”突然传来少女轻轻的声音,热热的吐息吹在耳上有点痒,但幻魍此时顾不得那么多,恍惚的神智被她这么一喊猛地凝聚起来。“听着,”玄纪将身子弓起来,做出一个类似体育课五十米测试的预备姿势,“待会儿,我从喷泉这边跑过去吸引他注意,你就从那边走——那边那条路是他过来的方向,他能安然地走到这里,一定已经把路上的怪物射死了大半,你过去不会有事。”
“不……等……”幻魍如雷贯顶,还没来得及反对就被她一记凶狠的瞪视逼得把后半截话都硬生生地吞了下去。“我才没那么容易死,别乌鸦嘴!”玄纪用力拧了一下他的耳朵,“除了跑什么都别想,听到没有?”
幻魍几乎要流下泪来,但是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鸡啄米似地点头。玄纪松了手,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如同一发射出枪口的子弹般飞快地沿着喷泉的一侧跑向了奈。与此同时,幻魍也从另一侧跑了过去,不过由于玄纪起步稍微早些,奈还是先注意到了玄纪。
“嗖!”一支冷箭带着尖锐的声音擦着玄纪的头顶飞过去,箭风让玄纪感到头皮本能地发麻。下一箭射中了玄纪的裙子,虽然没有将她钉在地上,但那股力道依然让她打了个趔趄,没能站稳,速度因此减缓了不少。奈的第三箭再没失准头,瞄准了玄纪的脖子,呼啸着直射过去——
“啪!”
箭尖被什么投过来的东西在半空中击中,打着旋儿飞了出去。玄纪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随即就感到一双手用力把她拉了过来,熟悉的脸映入眼帘,背景是泛着美丽光谱的结界。
“玄纪,没事吧?!”影子因担心和紧张而微微发颤的声音。
“切~要我有事,再几百年吧~!”玄纪用力撇嘴想要表达不屑,可是嘴角依然无法抑制地向上扬了起来。
天圣将刀扔出去打飞了奈射出的箭,自己却直接向着奈冲了过去,奈的第四支箭冲着天圣的面门招呼过去,天圣足尖一点凌空翻身躲过了箭矢,随后还没等奈搭上第五支箭就已经逼到近处,一只手握住他手上的箭,另一只手则控住他的弓。长弓一旦进入近身战就没有用武之地反而会碍手碍脚,面无表情的奈还没来得及弃弓和天圣对打,脚下就一绊被他摔倒在地,天圣顺势将他拿着箭的手反剪到后背,箭尖冲着脖子上的那只家伙猛力一刺——
世界清静了。
“真是的,现在的孩子都这么会乱来,乖乖等大人来救不好吗?”影子一边替玄纪包扎小腿上被箭擦的伤痕一边絮絮叨叨地教训她。天圣捡回了自己的刀,看了一眼扶着昏迷的奈不知如何是好的幻魍,忽然又将视线转移到街口,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怎么了,天圣?”影子给玄纪包扎好之后,发现天圣的脸色有异,开口问道。
“……有人在那里。”天圣的手指慢慢在刀柄上收紧,“看来还是你们的同伴。”
“恶灵退散!”“轰!!!”如同验证他说的话一样,传来的号令声和妖怪的惨叫让影子双眼一亮:“是擎天和琺度!”
街角尘烟消散之后,擎天和琺度的身影出现在那里,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看来是一路好不容易逃了过来的。大家立刻迎上前去,影子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受伤?”
“还、还好……”琺度用力地擦了一下额头,袖子被汗水浸得透湿。“幸亏有琺度在,不然我们一定会死了……”擎天庆幸万分地猛拍同伴的后背。
“那边有怪物?”天圣有点疑惑地看了一眼昏迷的奈,“没有被他射死的么……?”
“你是谁?”擎天看到天圣,有点警觉地将琺度拨拉到身后。
“他是我们的新伙伴……呃,或者说是来帮我们的,叫作天圣。”影子连忙来介绍,“是他救了好多人,Zohar、水月、我、企人、魈雪,还有幻魍和奈……”
擎天看看天圣,依然半信半疑:“你这样帮着我们到底有何用意?”
“他帮你们纯属自讨苦吃~”耳畔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莫名地有几分讥笑的意思。大家吃惊地循声看过去,身后的喷泉顶上,黑衣黑发的Coin不知何时已经笑意盈盈地坐在那里。
“你是……?”影子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有点吃惊地发问。舞伴们都没见过这个人,但是玄纪却见过他。不过此时,Coin的目光只是直视天圣,带着一点玩味一点调侃一点戏谑一点别有用意。
“我是什么你们且不用管~”Coin挥挥手把重点摆回正轨,“重点是~你们此时似乎很狼狈的样子喔?成为整个『里城』通缉犯一样的存在,连最没品的命食都能够随便欺负你们,我这个充满仁慈宅厚心肠的人实在看不过去了,所以本着扶助幼小爱护新人的好青年守则,专程过来给你们以精神上的支持哟~”
你是来唯恐天下不乱地看热闹的吧!站在最前面的天圣顿时觉得双腿发软,无声地丢两个大白眼过去,将手上的刀子化为一片红光消失,然后轻轻地喘出一口气。影子侧目,注意到此时少年额头上因为疲惫也开始有细细的汗珠渗出。
一路上若没有他拼力回护,这些人恐怕都早已经光荣捐躯在『里城』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擎天皱着眉毛看着他。
Coin的笑容那般爽朗,和这个昏暗的『里城』看似格格不入,却又有着奇妙的协调感,注视久了让人无法移开眼睛,“那个啊~首先,要过来报一下噩耗~”
“噩耗?!”一片齐齐的倒吸气声,连天圣都没预料到地愣怔了片刻,才像反应过来一般,有点愕然地抬头:“这是『兆』吗?”“是『兆』哟~”Coin点点头,随即笑眯眯地伸手:“好~那么噩耗汇报完毕,请掏钱吧~如果需要我解说也没问题,不过解说的话,要附加更多的费用哟~~”
“人类的钱对你而言,完全是废物一样的存在,为什么你这么执着呢?”天圣插起双手,有点随意地走近他。
“唔~这个嘛,原因我也可以告诉你~”Coin的笑容依然清朗,不过却在看到天圣走近的时候,微微地放慢了语速,“只是……获悉这个原因的费用,我觉得~你掏不起的哟~”
“用这种方式敲诈我们舞会客人的钱,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Coin猛地一愣,站起身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近在咫尺的海涛声,回响在脑海里滟滟荡漾连绵不绝,仿佛什么人止不住的笑声。天幕就在那一瞬掀开了,桃心形状的月亮悬挂正中,桃心的凹陷处黑桃君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俯瞰众人。从月亮里面绽放出来的红色光芒将喷泉彻头彻尾罩住,Coin如同坠入笼子的天竺鼠,竟是一时动弹不得,甚至口不能言眼不能转,视线里只有天圣一人,无法看到困住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啊呀,你们找到了一个了不起的同伴呢。”
面纱遮掩了表情,黑桃君的声音却很愉悦,仿佛抓住了一个一直没有得手的猎物。
“黑桃君?”影子叫了起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难道你一直都在监视着我们?为什么我们遇到麻烦的时候你不来帮我们……还是说……”他将目光转向天圣,后者做了个很无辜的摊手动作。
“别误会了……”黑桃君优雅地向旁边一靠,“他和我没什么关系。他也是我红桃舞会的客人……不过,和你们是有微妙区别的客人罢了。也许他是不想让你们重蹈他的覆辙,才会这么热心地来帮助你们吧……”
“黑桃君我从不知道你有个外号叫废话篓子。”天圣冷冷切断黑桃君的话,随后斜了一眼身后喷泉上的Coin,“这一次你只是为了抓他才会和我们偶遇是吧?那么无关紧要的话就不要多说了。”
“好好好~”黑桃君举起手作投降状,“客人是舞会的上帝。无关的话我不说了,那么就给你们带一些有用的话吧……”
命食灵是『里城』之于人类最恐怖的东西。一个人的过去现在未来被彻底抹消的时候,连最为亲近的人都已经不再记得他的时候,他便真的死去了。一个种族如果为整个世界所遗忘,就代表真正的灭绝。因此,绝对不能让『里城』的命食灵逃逸到洛裕中横行作乱。对它们而言只是捕食的行为,对人类却是灭顶的灾祸。为了阻止这一切,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将『里城』和洛裕的联系彻底切断。也就是说——将『里城』的入口完全封印。
“你说得这么抽象,告诉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行?”擎天高声问道。
“封印『里城』,需要找到它的『灵魂』才行。”黑桃君凝重地摇了摇头,“它的『灵魂』在哪里很难确认……所以我才要抓这里拥有较高智慧的存在来询问一下,比如……他。”得意的视线转移到Coin身上的时候,黑桃君蓦地瞪大了眼睛,面纱后的神色来不及转移成吃惊的意味,就硬生生地拧在那里。
红色的如同笼子一样罩着Coin的光芒开始剧烈地晃动,随后它的表面仿佛被小鸡啄破的蛋壳那样出现了一片明显的裂痕,然后从那个地方开始一片片剥落,直到整片光芒都皲裂碎开,纷纷落下。
“亲爱的~~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的的~~~”
回复人身自由的Coin对着半空中无形的什么东西用歌咏的姿态声情并茂地喊着,只差没有热泪盈眶。仿佛在回答他一般,青年身后的喷泉突然水花大作,将Coin淋成彻头彻尾落汤鸡一只。Coin抹了一把脸,笑嘻嘻地喊着亲爱的亲爱的我好爱你真的最爱你了爱你爱你爱你之类的话,连蹦带跳地跑到半空中,然后仿佛打开了一扇门,整个人遁隐进空中就消失不见了。
这一幕持续时间不过黑桃君站起来的间歇而已。
“夜、无、边——”黑桃君像是猛地想起来什么一样,懊悔地拍了一下脑门,“我居然把这个比我还幕后的家伙给忘记了!难怪每次都让Coin逃掉……”顾不上和剩在喷泉周围的其他人打招呼,黑桃君的身影也迅速消失在红色的桃心月亮里,似乎是追过去了。
四周复归平静,众人大眼瞪小眼,似乎还没从这乌龙状态中醒过神来。只有似乎什么都知道的天圣看着黑桃君离去的那片天空,颇讥讽地挑了挑眉毛。
次回预告!
Zohar:……这个怪物是异能者的舞伴?怎么可能啊?!
玄纪:哼哼~我可是就算死也应该是开着高达突破天际最后在太空中绽放烟火而死的人呀!
魈雪:你有什么想要说的话,我们可以替你捎给她嘛~
天圣:黑桃君给了我那条一开始我就最希望走的道路,因而我欠这家伙一份人情。
琺度:没存在感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但这并不代表我是没用的!
杰洛克:带他走,快带他走!!!
『同伴全部归队,真正开始的是走在刀尖之上的旅程。若希望不怕死,请先见识,死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