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君一诺》宋雨晴

2、第二章 宫门

　　走出箫府大门，周依依走在街上，望着前方无尽头的官道显得有些茫然失措，不知该何去何从。

　　临近晌午，肚子正饿得叽呱叫，抬眼便见前面有家‘客来’酒楼，她没作多想，迈着莲花小步走了进去。
　　选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叫上一碟小菜和一个馒头，然后低着头慢腾腾地吃了起来。

　　摸着兜里的钱，她不敢乱花。
　　身上仅有的些许碎银还是林管家私自掏腰包赠予她的，可实在是太少了，夜晚宿在何处还是个未知数。

　　结了帐，依旧坐在窗边饮茶，动了动脑筋，正想着下一步路该往哪里走，楼外便响起了一阵哗然声。
　　她探头望向窗外，不远处有位年经男子骑着一匹棕色良马驶过街道，往这边奔来。

　　当马匹行近酒楼之时，终于看清了男子样貌，俊美的面庞，黝黑的肌肤，挺拔的身材……
　　此人还会是谁？正是她最为熟悉的冷皋哥！

　　“冷皋哥——”
　　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奈何他骑马的速度飞疾如风，哪还听得到她那如若黄莺般的叫喊声。

　　“冷皋哥别走，等等我——”
　　冲出酒楼，一路追随，心中希望他会突然在某个地方停下来，好让她有机会赶上。

　　追了没多远就累倒了，不理会路人的目光，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追不上去了，失落不甘的滋味涌上心头，只可惜她不得不放弃，口袋里连雇一辆马车的银钱都没有。

　　她有些后悔了，不该这么轻率地离开箫王府，起码也得帮府里做些事攒钱，以备防身之用。
　　看看天色已是申时，再过一个时辰，下阳也快要下山了。

　　一个人。
　　她自嘲的笑了笑：爹和娘都死了，她还活着干什么！

　　想起往事，心里难过得连呼吸都是疼痛的。
　　念及日后的生活，无依无靠的她再也压抑不住自个的情绪，倒在地上悲痛的大哭起来。

　　静静地来到湖边，匆匆地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然后往冷皋哥离去的方向走去，感觉只有这样才能离他更近一些。
　　她坚信，总有一天，她和他会再碰面的。

　　街头那端挤满了人群，好不容易探出个头往里看，却发现一群妙龄女子被众多官兵守护着往衙府行去。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她随口问向旁人。
　　好奇心会让她死得很惨，可是她并不知道。

　　旁边那名男子正是京城出了名的刘员外之子刘洋，众人皆知他乃一混混，心胸狭隘，满肚子坏水。常惹得邻里邻外鸡飞狗跳的，非把人气出病来才肯罢休的狼崽仔。

　　“哦，姑娘第一次来京城？”
　　他试探性的问道，一双贼眼已开始扫视她微挺的胸脯，心里正打着如意算盘。

　　“喔，不是。奴婢乃是箫王府的下人，第一次被安排出来买些草药，所以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迫不得已撒了个小谎。不着痕迹地往前挪了挪，企图远离他一点。

　　刘洋见过无数女子，哪个美与丑都能凭着天生的锐觉分辨出来。他敢打包票，眼前女子绝对是众美人中上佳之选。

　　“嘿，姑娘不觉得做下人太委屈了么。不若嫁予本公子做妾，富贵荣华尽你享用，如何？”
　　他故意将身子前倾，整个人都快贴向她后背。闻着发间的香味，他苦苦的咽了一下口水。不管她移到哪里，他都能形影不离的跟紧着她。

　　“公子请自重！否则奴婢可要叫官了……”
　　瞧那名男子又往前移了一步，她又羞又怒又恨又惊，心道：一但被他盯上，自个儿准没处可躲。
　　想到这里，再也不管那么多，快步往官兵保护区冲去，渐渐追上了那群女子后，她不忘得意地回头望了眼那名男子并安插在女子当中。

　　“姑娘快回来——”他无奈地看着她疯了似的逃命般往衙府方向跑，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地提醒一句：“姑娘，今乃是皇上选秀之期……”

　　刚听清楚后面那句话，然而她的前脚已迈进了衙府门坎，后脚也已抬起，正要转身退出，不防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根本来不及细看是谁，脚踝仔一崴跌倒在地。

　　“咦，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名女子动作优雅地蹲身于她面前，认真地打量着她，眼神里蓦地闪过一丝惊讶，暗道：这不是前几日四哥带回府里的那位姑娘家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姚敏儿轻叹了一声，果然长得国色天香……难怪四哥对她如此特别！

　　四哥为何要她进宫呢？难道这女子终出逃不过成为一颗棋子的命运……
　　念及此，姚敏儿抬手将她扶了起来，给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紧随身后。

　　“你我认识？”周依依困惑地望着这名女子。

　　“嘘，等上了马车再说。”姚敏儿悄悄嘘了一声，唇角轻翘，双眸流转并不看她。

　　“嗯。”颔首低眉，轻应了声。
　　周依依努力地想了好一会，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这位女子，幽幽地叹了声，最终还是放弃了。不管她是否心存敌意，现唯计，只有见步行步了。

　　半个时辰后，门外马车已安排妥当，周依依随着姚敏儿坐上一辆马车。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可是四哥派进宫里的人？”姚敏儿拉了拉她的衣袖，开门见山的问道。

　　“小女子周依依，一时误闯进来，实乃不愿进宫。”
　　抬眼看向身着黄衣丝绸女子，她微微蹙眉，瞧女子望她的神情隐隐有着一丝哀怨。

　　姚敏儿低头凝思了半晌，暗自低咕：难道四哥并没打算让她进宫，只是她自个误闯进来了。看来四哥还是有些在乎她的吧？
　　每每想起四哥，心里头又会变得酸涩起来……
　　道是无情又有情，东山飘雨西山晴。

　　车厢内的俩人彼此对望了一眼，旋即扭转头望向窗外，各自想着事情。

　　行至约莫一个时辰，马车排长龙的来到了宫门前。
　　一名宦官把她们带进了宫中秀女居住的储秀殿，并交由宫中管事姑姑负责执教。

　　每间房住两名秀女，周依依和姚敏儿恰巧分在一起。
　　当天夜晚，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屋中两人都没有睡意。

　　“敏儿，若是初选不能通过……”
　　周依依望着满地银华，眸中流露出一丝悔意，悔不该冒然闯进宫来。

　　“依依，我知道你想离开这里，可是以你的容貌，只怕很难遂愿也。”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应答。姚敏儿继续摇头叹道：“除非你……”

　　“呃，你有办法？”瞧姚敏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心里急呀。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三两步跑到敏儿床边，使些蛮劲把她拉了起来。

　　“偏不告诉你！”姚敏儿看着她气得圆鼓鼓的脸蛋儿[咯咯]笑了，还想再刺激她一下，周依依整个人已作了个狂扑的动作，不一会两人便又扭作一团嘻闹起来。

　　“嗯哼——”门外响起一声轻哼。
　　门打开了，接着是管事姑姑的声音：“夜已深了，既然姚秀人和周秀人都不愿歇息，那么请到主殿走一趟吧，别打扰了秀人们歇息。”后面那句说得格外严厉，只怕一些人都已被她吵醒了。

　　“是。”两人诺诺的应了声，随即跟着管事姑姑前往储秀宫主殿。
　　这一罚站便是两个时辰，站得脚都酸疼不已，出来时天色已是大亮。

　　在宫中，一切皆须谨言慎行。

　　不知是不是得罪了谁？亦或是她们为人行事太过出色了？
　　连续几日，管事姑姑对她俩的训练特别苛刻，轻则罚站，重则罚扫，没一刻消停过。

　　“敏儿，瞧你那模样儿，好像谁欠了你的债似的。一个管事姑姑罢了，犯得着气成这样么。”
　　周依依笑嘻嘻地拿着扫帚轻戳她的腰际，一副‘不忘火上浇油’的姿态。
　　有人来的时候就装模作样地打扫一下，没人时候就和敏儿闹成一团，日子过得蛮有滋味的。

　　敏儿绝非刁蛮任性之人，其聪慧善良美丽姿质，周依依看得最是清楚。至于之前所闹之事，无非都是为了引起一个人的注意，那人便是她日夜念叨着的‘四哥’。

　　“哼，等着瞧好了，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姚敏儿愤愤地扔掉扫把，一屁股坐在栏杆板上，一点淑女本色也没有。

　　“咦，那不是四哥么？”
　　周依依的话刚说完，便见敏儿蓦地跳到地上，整个人雀跃了起来，一副紧张兮兮地模样惹得依依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哪里哪里，在哪里嘛？”
　　远远眺望，长廊迂回千百转，始终不见心中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心中不禁有些落寞。
　　忽见周依依站在一边笑得很是放肆，姚敏儿这才知道自个被耍了，双眼一瞪，也不生气，只是莫名的泪水如漩涡般至眼角默默渗出，最后再也忍不住低低地抽泣起来。

　　“敏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开这个玩笑的。别哭了，好吗？”
　　看着敏儿哭得这么伤心，依依心里也不好过。想不到敏儿对男子用情如此深，这让她好生羡慕。
　　最起码敏儿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可牵挂之人，而她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