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台》朱泉

8、第 8 章

　　已经过去了好多天，对康端来说，和罗荠见面的情形却仿佛一直历历在目。他时而端坐，时而站起，吩咐秘书端来咖啡，时而又站在窗前往下看车水马龙，整个人莫名的坐立不安。脑海里开始游荡起罗荠那张冷清清的脸，他已不再年轻，可是现在又好像重新变回了一个思春少年一样，那种不确定的眼神，总是让他怅然若失。康端时刻提醒自己尽量装的若无其事，免得被人看出心事，就这样恍惚地过了一个上午，直到刘家同来敲他的门。他是来告诉康端，白杨在录音室的试音效果很成功，“他看上去非常适应这里的环境。”刘家同没有掩饰他的赞美之词。
　　康端点点头，说：“这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刘助理。”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WON》编辑部里聪明能干的卜雅记者突然惨叫。
　　上午九点《won》召开了紧急会议，闵社长宣布了一个坏消息，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对康端彦青独家采访被拒绝了，而对方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给了他们的死对手《Dear》这本流行刊物。闵社长自然是不甘心这样被打败，于是在第一时间内找到康端的秘书询问原因，对方的回答简直出乎她的意料，原来是《Dear》早一步抢到这个机会，因为他们工作疏忽而把这件事给搞错了，于是在电话的另一头那位粗心大意的女秘书一直不停的抱歉。
　　“可是我都已经把访问的稿子备好了，就差没有面对面进行采访。”负责访问的卜雅拉下脸来。
　　“这事怎么这么巧，明天就要访问了，今天才通知我们原来搞错了，那之前做的努力不是全白费了吗？”编辑部的其他成员表示事有蹊跷。
　　闵社长之前也有所怀疑，她在《Dear》那边的内应在关键时刻居然被炒了鱿鱼，使她失去了接到一手情报的机会，现在想要深入敌部去调查也不太可能了。
　　“现在抱怨也没有用了，事实就是如此，现在要怎么办？”闵社长扫了一眼下面的人，询问。
　　“这也太突然了，我简直不能理解！”卜雅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为了这次采访做足了准备，一了解到康端彦青是日本人、指挥家，她还特意花了一个礼拜学习日语，买了一大堆交响乐的资料恶补，就是为了明天，现在可好了，全泡汤了，而对方那个理由只会让她更加恼火，她甚至已经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无数遍痛骂那个少根筋的女秘书。
　　“我们还有其他的采访项目吗，下个月的月刊头条到底打算用什么内容？”
　　“虽然现在还有一些名人留在上海，可是我们也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做采访准备，因为通常要预约的话也要花上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那要怎么办？等死吗？”
　　闵社长沉思片刻，对着卜雅说：“现在你也只能将手头的工作放一放，看看有什么备用项目，也不需要名人专访，换成热门的社会话题也行，具体怎么处理就全靠你了，总之请尽快提两三个方案给我。”
　　卜雅脸色一变，翻开会议记录，强压心中的怒气：“请给我三天的时间。”
　　“三天太长，两天，你只有两天。”闵社长拒绝她的请求。

　　会议结束的时候，闵社长走到罗荠独立办公室外，敲了敲门。
　　艾玛送来两杯咖啡，两个人面对面坐下。
　　闵社长没有掩饰心里的不快，直接说明了现在杂志社遭遇的情况。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罗荠停下手里的笔，把一叠修改好的稿子挪到一边，“虽然事情很突然，但是也无可奈何，想必社长您也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了吧。”
　　“办法我没有。”她点燃了一根ESSE烟，瞄了她一眼。
　　一个安静的沉默。
　　闵社长突然开口问：“之前我有听到过一些话，不知是真是假。”
　　“哦？什么话？”
　　她犹豫片刻，压低声音试探：“听说你认识康端先生？”
　　罗荠并不回避：“是的。”
　　她心里似乎燃起了一丝希望，于是又接着问：“那么你说采访康端先生的事还有可能吗？”
　　罗荠冷静地看着她，轻描淡写的说：“对不起社长，这件事我可能真的帮不了你什么，我和康端先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在日本有过几次见面，但是谈不上深交，我想他现在可能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吧。”
　　闵社长满腹狐疑，她可一点也不相信罗荠的鬼话。

　　内线的电话铃突然响了，闵社长回到办公室去接电话：“什么？时代公司的人在接待处？怎么回事？好，告诉他我们马上下来。”闵社长迅速挂下电话，知会卜雅连忙冲下楼去。刘家同见到她们两个人，扬起手挥了挥。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两人依然流露着愕然的表情。
　　刘家同很客气的说：“没有事先预约就来了，很抱歉，打扰你们了吧。”
　　“哪有，您的到来只会让我们蓬荜生辉才是啊。只要你肯来，任何时候我们都欢迎。”闵社长毕恭毕敬地弯腰施了个礼，然后笑眯眯地领着刘家同来到十八楼的编辑部。
　　罗荠透过磨砂玻璃隐约看到刘家同进了接待室，闵社长紧随其后，不一会儿二人就坐了下来，不知在说什么。
　　刘家同轻啜一口茶后，说：“我经过这里，顺道就来看看你们，之前我对你们的准备工作很满意，一想到明天就要采访了，所以来看看你们的进度，因为你知道康端先生要结束在上海的工作，马上就回东京了。”
　　“什么？你说什么？”闵社长瞪大了眼，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露出愕然的表情，且不说康端先生回东京的事，采访的事不是黄了吗？而这个刘助理似乎一脸的不知情，不过经验丰富的闵社长很快恢复淡定的目光与他对视，并且说出了实情。
　　“有件事您可能不知情。”
　　“哦？”刘家同疑问地看着她，“什么事？”
　　“一个小时以前，我们接到消息，贵公司将这次的采访权已经交给了《Dear》，也就是说不再是我们采访康端先生了。”
　　同闵社长预料的一样，刘家同非常惊讶，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是真的，我们有电话记录，我可以让工作人员拿来给您看。”
　　刘家同严肃地说：“...采访的事一直都是我决定的，之前你们派人来，是我联系的，既然决定了的事怎么突然之间又给了别人了呢？我们公司是重信誉的，不会这么做，社长你肯定弄错了。”
　　刘家同一解释，闵社长已然知道之前的消息定是个诡计。倘若他要是今天不出现，那么《WON》未来前景真是令人担忧，这时她觉得刘家同简直如神仙般熠熠生辉。
　　卜雅接到消息后，已按捺不住激动之情，戏剧化的变化真的让她非常惊讶，但是时间在飞快的流逝，她已经没有时间再来议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目前最重要的是，采访之权又流落到自己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