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武汉人》待位

2、第 2 章

　　仅一夜之间，武汉就变了个样，让林翔完全认不出这还是昨天那座熟悉的城市：忙着奔逃的车流塞满了大街小巷，其间穿梭着不停闪烁的警车和救护车，街边大包小包拎着的行人步履匆匆，各色口罩有如五线谱上跳动的音符，着各式制服的人员快步奔向指定的岗位。一眼望去，恍然进入战争场面。
　　林翔依靠导航不停变换线路，尽量避开拥堵路段，专走小巷。两小时后才拼杀出城区，不料刚上高速就遇上了大堵，所有车辆几乎原地踏步。当然，进城方向却是泾渭分明。
　　“看看，我说啥了，让你少喝点水，你去找个厕所看呀！”林翔得意地用指头敲打方向盘。
　　“还不是你那张乌鸦嘴！”章欣端起水杯又轻轻放下了，往后一躺，闭上眼，小声命令：“听点音乐吧。”
　　“放你喜欢的还是我喜欢的？”林翔侧身很绅士地看着章欣。
　　“林翔，为什么我们总是活得很累，你就不能迁就我一次吗？”
　　“好吧，就放你喜欢的‘时间煮雨’吧。”林翔很听话地就要执行命令。
　　“不行，都什么时候了，还放这首歌！”章欣起身扭头看着窗外。
　　“那就‘有一个地方’吧，反正□□的你都喜欢。”林翔有些无奈。
　　“不行！不想听！”章欣依旧不依不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自己来吧！”林翔不耐烦了，掀开车门下了车，远眺看不到头的车龙，一声感叹：我们还没开始啊！
　　林翔注意到，很多车辆都是满载，不乏老人和孩子，不少车顶上还额外背了一坨行李。颇有些逃难的情形。
　　如此拥堵，这趟旅行还能继续吗？林翔开始有些忐忑不安。蹲在路边接连抽了两根烟后，路况开始有了转机。林翔立马回到车上，震撼的音响竟让他毫无防备，本能地捂住耳朵。他知道这首歌的歌名叫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以前听过，没想到章欣突然放了这首。
　　“我们可以重新出发了！”林翔调低了声响，一边紧闭双眼斜躺着的章欣这才睁开眼：“你烦不烦啊，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林翔本想说以后有的是时间，话到嘴边又打住了。
　　就要靠近常德了，林翔却隐隐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氛围正一点点将他围裹，路边不时有医疗专车往武汉方向疾驰而去，偶尔还会有车身贴有支援武汉字样的车辆擦身而过。
　　“林翔，你说我们这是逃亡还是逃避呢？”章欣忍不住瞥了一眼有些还在惶恐中的林翔。
　　“你咋这样说，我们一不给政府添乱，二不输出病毒，招惹哪个！”
　　“可你敢确定我们都是健康的吗？你能保证接下来和我们接触的每一个人都不受感染或者感染我们？”面对章欣的咄咄逼人，林翔一时无语了。
　　“什么倒霉的事儿都让我们摊上？你信吗？拜托别说那些丧气的话好吗？”林翔恢复了镇静。
　　来到常德收费站时，天色开始变暗，这四百公里居然走了一整天！林翔揉揉有些酸胀的腰，正想双臂舒张一下，就听到窗玻上的敲打声，摇下车窗，一张被口罩罩得只剩眼镜且毫无表情的脸贴了上来：“你们是武汉过来的吗？”
　　“对，咋的啦？”章欣主动抢答。
　　“武汉封城你们不知道吗？”眼镜一边质询，一边警惕地往车内扫视，唯恐车内藏了什么东西。
　　“当然知道，可我们是封城前出来的，咋啦？难道我们不能出来？”林翔提高了调门儿。
　　“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你们要去哪里？下来登个记吧。”眼镜似乎没有一丁点儿商量余地。
　　“为啥？我们又不是病人！”章欣忍不住了。
　　眼镜没理会，拿出一个测温仪往林翔额头前检测，林翔的头本能地往后移，被眼镜严厉呵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完成体温检测并登记后，眼镜提出一个要求：希望两人不要进入常德。
　　“你知不知道我们跑了一整天！这么晚了你让我们上哪去？再说你也检测了体温，凭什么对我们另眼相看？我们只是路过，明天还要赶路，就住一宿行不？”林翔快要咆哮了！
　　眼镜依旧不让步，双方开始进入缠斗模式。嘴仗正酣，后面喇叭刺耳响，下来一个彪形大汉，嗓门儿震天：“还让不让我们动啦？这么多车排队没看到吗！”
　　眼镜突然软下来，表示放行可以，但不能去市中心宾馆。林翔爽快答应了。
　　“谁稀罕市中心，屁股大个地儿，真是小地方人啊！”车刚过收费站，章欣就不无嘲讽地哼了几声。
　　两人没料到的是刚看中郊区的一家宾馆，车还没停稳，就有人扯开嗓门喊道：“湖北牌照的车不接待！请到其他地方去吧！”
　　“这是咋啦？我们咋就如此不受待见！”林翔狠狠击着打方向盘。
　　“光发牢骚有用吗？我有个办法。”还是章欣冷静。
　　“有屁快放！我都快疯了！”林翔敲打的手没停下来。
　　“我们先找个停车场把车安顿了再步行去找宾馆。”章欣不紧不慢地说。
　　“你咋不早说啊我的姑奶奶！”林翔显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等到两人安顿好汽车，去一家宾馆前台正要登记时，又出状况了！
　　“对不起，女士，我们暂不接待武汉来的宾客，请选择其他地方吧。”前台一个很优雅的服务员指着章欣手中的身份证微笑着说。
　　“我！用我的！我四川的！”林翔激动地掏出自己的身份证。
　　“那你们是从武汉过来的吗？”美女盯着章欣。
　　“我们是、不！我们......”章欣有些语无伦次。
　　“我们当然不是从武汉来，我们是从四川过来旅游的，这还是第一次来湖南呢，小姐你看我这包里还装有四川特产哦！”林翔突然灵机一动，一边故意露出包里标有四川特产的麻辣牛肉干。
　　这一招果然见效，美女不再坚持。
　　进了房间，两人几乎同时扑倒在席梦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