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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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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子里那可怜的原住民在逃窜了5分钟后还是倒在了杀虫剂泊之中。
“咳咳咳,嗯,已经死透啦~”
尽管自己也被呛得不行,但钱游友还是相当有成就感的,毕竟平时消灭一只只有一份快乐,现在变成了两份~
“出来喝点东西吧。”
何言卿已经在客厅沙发的老位置等她了。
“好嘞~”
也不客气,她一边擦着毛巾,一边在她身旁坐下。何言卿这次为她提供的是一个有着鸭子图案的马克杯,内容不出所料,仍旧是牛奶。
不过,这么阴冷的雨天,温暖的热牛奶确实很治愈啊~~她想,并拿起杯子——
“诶!怎么还是冰的…”
她看看鸭子半月型的死鱼眼,又正巧配合上了何言卿那有些低沉的清淡语调,
“冰的不好喝吗?”
有些惊讶于两者的契合度。
“呃,它不是好不好喝的问题,它是那种…”
钱游友转而看向她,突然“领悟”道,
“难道说,你其实是雪女?!”
“哈哈哈哈,你觉得呢?”
何言卿狡黠地笑着,让她一下子便把蟑螂和雨都一起抛出心思,轻盈起来,
“嗯…就算你是雪女,我也还有微波炉呀~”
她也笑了。
热牛奶自然比冰的要温暖人心。
她看了看时间,很可惜虽然已经八点,但外面的雨势似乎比下午还要猛烈。
“唔,真不想现在出去…”
钱游友坦诚地在沙发上扭捏如蛆起来。
“如果你能负责明天的早饭的话,我——”
“包在我身上~中式西式中西合璧,随便选~”
何言卿怎会听不出她的留意呢,却没想还没调侃似的答应她呢,就被抢答了。
“呵,不过,衣柜里的被子今年都还没晒过,你只能将就一下了哦?”
“诶?!”
或许是因为之前那位蟑螂也住柜子的关系,钱游友在听到“衣柜里的被子”的节点便已经在脑内小剧场中预演出蟑螂一家在温暖被被中的美好日常。尽管这毫无根据,但温暖的地方,不光人心向往,“蟑螂心”肯定也喜欢啊不是嘛!她自我洗脑地完美无缺。
“你好像睡不着?”
“诶?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一直在翻身。”
“啊,被你发现啦。”
钱游友不好意思道。
尽管从夏天时她便已熟悉何言卿的“健康作息”,和她这个12点半还经常在刷着视频哈哈哈的人相比几乎可谓是老年人了。但现在两人因为只有一床被子可以共享,她便也只得老老实实熄了卧室的灯,继续扭捏如蛆起来。
“你可以听听窗外的雨声。”
何言卿背对她道,
“那样说不准就困了。”
“唔,可我并不喜欢下雨。”
钱游友越过她的背影,将听觉集中在窗帘外那被玻璃削弱的撞击声中。
哗啦哗啦,嘀嗒嘀嗒。
她想起那些雨天跑客户时湿嗒嗒的沉闷记忆,吸了口气,叹道。
“我原先也不喜欢。”
何言卿稍稍转身,面对着漆黑的天花板,
“直到有一次,我叫那大雨给困在了停电的公司里,我的上司撑着伞送我回家,此后,我便再不讨厌下雨了。”
钱游友看着她睁开的眼眸反射出的些许微光,好像什么雨都能被其化作止水明镜。
“说起来你还说过你上司给你选的衣服。”
钱游友想起了音乐会的时候她曾提过,觉得那是位关怀下属的好领导,并且品味高级、稳重。现在何言卿再次提及其,便想那定是对她而言重要的人,自然也就好奇起来,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呐?”
“嗯…”
何言卿在黑暗中眨了眨眼。那天回家的路上聊了些什么早已记不清晰,最深刻的印象除了那个人的侧脸外,只有从那大大的雨伞下向前望去,人行道上的明暗反射。
她记得那天自己不小心踩到了其中一块地砖的“陷阱”弄湿了鞋子,而那个人先是温和地笑了笑她对聊天的过于专注,之后便开始和她一起,玩起了猜猜前路哪几块地砖下是“陷阱”的游戏。
她第一次知道,那个人也会有“幼稚”的一面。尽管那天鞋子里也彻底湿了,但她却浅浅地希望,那条人行道永远都不要结束才好。
“是个和你一样的人。”
何言卿又阖上了眼睛。虽然看不见今日同钱游友一起打伞时的人行道是何种光景,但想象起来似乎也很有意思——就如那天的猜陷阱游戏那样。
“诶?和我一样?”
钱游友疑惑道,无论如何,她对于自己既不高级又不稳重这点,是非常“自信”的。
“嗯,你们,都是会在雨天送我回家的人。”
“嘿诶~不过,我感觉,你说他的时候,语气可比我好得多。”
钱游友有些酸道,和一个稳重、高雅的绅士撑一把伞走在那自带BGM的通勤路上,何言卿绝无可能一脸面瘫嘛。
“呵,你倒是很懂?”
“我都不用想,你绝对喜欢他,对吧?”
她直白道。
虽说现在可能因为眼睛的关系,何言卿变得对恋爱失去了兴趣,但那之前,以她这般相貌,怎会没人喜欢,又怎会不曾动心呢?
若要给她笔,分分钟就能写出篇文来,效率大约是工作小结的十倍。
“是。”
何言卿的回答干脆简单,倒叫她有些吃惊。以她接触过的类似剧情,这里难道不应该是傲娇否认,或者沉默无言么??
“嘿诶…”
钱游友倒一时不知说什么了。本来以她爱八卦的程度,绝对会追问这段感情后来的去向。
但她知道了何言卿的现在,便也至少能想见,这情感在那此后的过去,必不会是一个Happy End。
尽管在意得不行,也不该继续这个话题了,她想。
然而,何言卿却给出了结局,甚至,更出乎她的预想。
“不过,你们还是不一样的。”
她还是闭着眼睛。
“诶?”
“我的上司,已经去世了。”
“对不起…”
钱游友甚至有些猝不及防。
窗外的雨势倒在这不知不觉间有所减弱,更显出这一刻的安静来。
“这没什么好抱歉的。”
何言卿的语气似乎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倒不如说,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
她重新睁开眼睛,尽管这黑暗没有任何变化,但这夜晚,却不相同了。
“你要是觉得抱歉,以后雨天便多帮我打伞吧。”
她转过头,朝钱游友道了一声,便又转回身去。
“那可不行~”
后者却出乎意料道,
“光是雨天,晴天就不兴打把遮阳伞了么?”
不知为何,钱游友突然想起的,是那夏日的艳阳天下初见她的那一刻,
“你既说了我们不同,那我也便要‘优化’出一些‘产品特性’不是~”
这回倒换成了她看着那天花板。
与何言卿不同,她能看得见些许从窗帘外透进来的,城市的夜光。
她还是讨厌下雨。
不过,因为雨而让她又更接近了何言卿一些,她又有意识地,追寻起它们的声音来。
“呵,你都塞给我防晒霜了,现在又要打伞,你是把我当吸血鬼了么。”
何言卿看不到那夜光,却也被它点亮了心情,调侃起她来。
“哈哈哈!”
钱游友原本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但一思何言卿肤白气傲,那一日音乐会的装束,确实很符合那般的气质,倒觉出妙来。于是爬起半截身子,凑到她耳边,小声乐道,
“那伯爵姐姐,我每天都把脖子洗得香香的,晚上等你可好呀~”
“呵呵,那你得用牛奶味的沐浴露。别的,我不喜欢。”
“好~”
她们继续听雨。
哗啦哗啦,嘀嗒嘀嗒。
何言卿仿佛重新拥有了时间。
很可能,明天早上就不下雨了,她突然遗憾地想,便转过身,稍作思考,朝钱游友道,
“如果不下雨的话…”
“…呼…”
后者已经睡着了,她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无奈确信。
她或许确实地,感受到了吸血鬼伯爵的心情。
“晚安。”
她轻声道。
花香味的或许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