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泪》水冰棱

29、故人心

　　我踉踉跄跄的醉倒在护城河边，旁边的路人纷纷躲避不及。呵呵，想不到，我曾涵霄也会落得今天的这种地步。放走了林绮烟，若瑶的阴谋必定暴露，但若瑶完了，曾家也就完了。曾涵霄，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自信张扬的。这么多年，因为我的狂妄得罪了多少人，连我自己都算不过来。平日里，他们敢怒不敢言，现在曾家倒了，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打压我的好机会。这倒也没什么，可恨那些卑劣小人，当年我得势时一个个对我阿谀奉承，现在变着法子落井下石，什么陈年往事都被翻出来了，不置我于死地誓不罢休，真是可恨之极，可恨之极！于是，我终日流连于护城河边的烟花柳巷之中，每天在惶惶不安中等待着自己的下场.......

　　不知道是第几次醉倒在护城河边了，曾经不可一世的曾太傅就像一个普通的酒鬼一样不堪。我拼命的想灌醉自己，可是脑子却还是那么清醒。“众人皆醉我独醒！”我举着酒壶，向着夜空，狂笑不止。

　　远远的，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蓝月，你找我来了，你放心，你家老爷我没醉，我还能喝！”我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她扶住了我。“你喝多了。”她淡淡的说。我摇摇手，不置可否。一股淡淡的幽香飘过，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

　　她扶着我坐在了河边的凉亭里，我看着她，结结巴巴的说：“现在关于我的谣言满天都是，是真是假我自己都分不清了。我确实使尽了手段，铲除异己。没错，我确实心狠手辣，狠起来六亲不认，没错我就是他们说的那种背信弃义，不择手段，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杀妻弃子的阴狠卑鄙之人，他们说的没错......”

　　我晕晕乎乎的，蓝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我猛一抬头，看着蓝月那对如水的双眸，心里没来由的难受：“蓝月，如果我说沈佳不是我杀的，或者说不是我本意，你信不信？呵呵，肯定你也不信，是啊，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信呢，都看着是我把毒药端进去的......”

　　“我信。”蓝月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没有半点迟疑。

　　我愣了一下，在战场上九死一生都从未掉过眼泪的我不知不觉泪眼模糊，只因为众叛亲离的时候还有人愿意相信我......

　　我倒在了她的身上，从未有过的温暖，这些天我实在太累了，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迷迷糊糊中我听见她轻轻的说了一句：“涵霄虽然有些自私，但真正到了生死关头，他并不是一个绝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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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念念不舍的看着这座记载着自己半生辉煌的府第，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曾涵霄用了三十年的时间从一个小小的带刀侍卫一步步奋斗成为当朝太傅。为了这个位置，我出生入死，征战沙场；为了这个位置，我不择手段，牺牲一切，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啊......

　　“老爷！”看着侧立在旁的蓝月，我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我已经上书仁宗，辞官回乡。辜负了无数女子，追逐一生得来的权势最终为了换取家人的的平安而终结，唉，罢罢罢.......

　　我无奈的转过身，眼角微微有些湿润，林绮烟就那么远远地站在月牙门外看着我。我站在原地，她缓缓的走到我的跟前，四目相对，却都是沉默。“我来，是想告诉你，你不用走了。我和皇上已经商议好了，曾若瑶犯法，与他人无关，你可以放心了。我告诉皇上，现在少论派已是元气大伤，若是追究你，少论派必当一蹶不振，这天下必然是老论派的天下了，一党独大，对国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她的眼神少了以往的戾气，脸上是久违的柔和。一阵清风吹过，淡淡的檀香飘过......

　　“为什么帮我？”沉默已久的我开口问道。她并不作答，转身离去。“林绮烟，你不是说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吗？”我忍不住冲着她的背影大叫道。

　　“是啊，你没死，我就好好活着；同样，只要我林绮烟活着，你曾涵霄也不能死！”她的声音飘荡在曾府后院。这句话那么熟悉，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突然隐隐作痛，仿佛触动了心底最深处的某样东西.....

　　－－“绮烟，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曾涵霄真的就命丧黄泉了......”

　　－－“傻瓜，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啊，你有危险，我当然会竭尽全力救你的啊！”

　　二十多年了，早已是物是人非。可是，林绮烟的誓言始终如一。“林绮烟，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认识了你三十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是不了解你！”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双眼微红，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