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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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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幼年记忆里的那棵年老的樱树。正值盛夏,一大片一大片遮天蔽日的绿,几缕不死心的阳光穿透绿意打下一片斑驳光影。
      “神威!神威!快到树上来啊~”小小的天真的他站在粗壮的枝干上朝他挥着手。
      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他微笑着伸出自己的手,仿若握住那只稚嫩的手便握住了世界,便握住了永恒。
      在指尖相触的瞬间,绿叶落尽,天沉地暗.粗糙的枝丫上开满了纯白的樱花.一把锋利的剑在两手交握之际突然穿透了他的身体,但如焰的红色却在小小少年身上相同的位置喷薄而出,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他的手里.浓稠腥热的血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蜿蜒出一道道狰狞的痕迹.
      白色的樱瓣恣意飞扬,却又不约而同地簇拥着小小少年,渐渐被染成娇艳的嫩红,层层叠叠,反反复复,终于要将小小的少年掩盖住.明明刚才还交握住的手,无论他怎么用力也再都抓不住.
      "是你杀了我阿...为什么?为什么呢?神威..."
      不是的!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啊...
      "封真!!"神威猛然睁开双眼,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右臂用着几乎要与肩膀扯离的力量向前伸着,手掌却空空如也,甚至握不住那从掌心滑过的晨风。
      “叩、叩、叩”规律的敲门声,略有死板,却让神威安心。那个人还在。只是梦而已。梦,而已。
      “少爷,您起床了吗?”门外的声音沉稳而磁性,穿透厚重的桃木门板直抵心脏。
      神威从床上坐起身,清了清喉咙道:“嗯,你进来吧。”
      男人捧着一叠衣服走进来,将衣服放置在床边的漆金镂花桃木柜上,再为已经站在床边的神威更衣.神威低头看着男人纤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将他月牙白暗纹织锦睡衣上的雕花象牙扣一颗颗解开.他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心跳,尽量平稳.
      白皙的肌肤一寸寸地暴露在空气中,映着晨光有薄薄的透明感.男人将脱下的衣服很快地叠好,放在一旁.从带来的衣物取最上层那一件为神威套上.扣上指甲盖大小的扣子.再取裤子、外袍然后是腰带和各种繁复的配件,都熟练地为神威一一穿戴好,再让他重新坐在床上,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捧起一只苍白的脚套上金边龙纹靴,再系上金银织线,最后是另一只脚。
      男人伸手扶起神威,又替他整了整腰带和坠穗,待一切妥当,将床铺整理好,收拾好换下的衣服。拉开落地的厚绒窗帘,清晨澄澈的阳光刹那照满整个房间。
      “少爷,走吧。”男人微笑到,完美到不真实。
      神威低下头,伸出手勾住男人的尾指,感觉男人的手轻颤了下,压抑的、叹息般声音从头顶传来“少爷……”
      神威抬头直视男人的眼睛,晨光略过,那双眸子竟比琉璃还要剔透几分,让男人不由有些心悸。神威轻轻地开口:“封真,叫我神威。像从前一样叫我的名。”
      “这是少爷的命令么?”
      “……”瞳孔紧缩了下,垂眸苦笑,松开勾住的手指。神威迈着倔强的步子走在封真前头,推开那面刻着浮雕沉重桃木门。
      柔软的兔毛地毯从房内一直延伸出去,墙壁上悬着琉璃碎玉灯,烛光摇曳,与从整齐排列嵌在墙头的桃木窗棂透出的晨光一起照亮整条甬道。
      封真跟在神威的身后,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从迂回的走廊一直走下打着旋的楼梯,每一步都踏响一个音符,一路下来竟是祭剑时“镇魂”的序曲中的一阙,二十七阶,五十四音。用二人的步子在每日的清晨奏响,而日暮归来时,由下至上则是结曲的一阙。从神威八岁入住祭剑楼,这两阙曲子便每日一遍,从未停歇地奏了七年。
      这楼名唤祭剑,楼内确是供奉着这个古老家族的象征物——神剑。孤傲的它既是被铁链缚在墙上,墙壁上精美浮华的雕刻都未能将它的锋芒掩去分毫,反而黯然失色。
      神剑下是桃木的供台,漆金镂花,台面上确是相反的干净朴素,只一牌位,甚至没有香炉。牌位也是最最简单的样式。这样一面牌位是属于神威的母亲的——这个伟大的女性用自己的血肉性命孕育了神威同时让神剑涅磐重生。
      封真不会忘记。
      那年他只有两岁。照理说不应该有如此清晰的记忆的,可是那一天。那一个场景几乎成为封真人生中最深刻的记忆。
      女人发疯了似的在房内歇斯底里的喊着他的名字,叫他进房间来,那个女人当时正在分娩。母亲牵着他的手,终于还是走进那间他毕生难忘的房间。
      女人的肚子已被半把剑穿透,血流了满床满地。平时温柔美丽的阿姨,头发蓬乱粘着汗液贴在脸上,就像碎裂的镜面一样。女人瞪着骇人的眼眸,沙哑得仿佛就要撕裂的喉咙发出刺耳的声音:“桃生家的封真……你们桃生家的一生都是贡献给我们的……桃生家的封真,你要成为我肚里这个孩子的双子星……发誓用你的生命去守护他!守护神威!桃生家的封真……用你的生命发誓!快说……快说!!”
      小小的他完全被吓得不能反应,紧紧拽着母亲的衣角,看着那柄剑在女人的腹部拼命翻搅似要完全冲出女人拼命用双手捂住的裂缝,新鲜的血肉星子不住溅出,女人依旧发疯似的让他发誓用生命去守护那个正在出生叫神威的孩子,小小的他终于开口“妈妈……我怕。”
      母亲当时温柔地扶着他的头,意外地淡定“别怕,封真。这是桃生一家的宿命。世代为这个家族奉献。封真,答应她。”甚至到现在,封真都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明知道后果还是要他答应?只是因为这不可抗拒的宿命么?
      “我,我桃生封真,愿意,愿意用我的生命发誓,一辈子用自己的性命守护司狼神威!”颤抖着起誓。封真看着床上的女人终于露出满足的笑容,那双手也仿佛用尽了全部气力终于放松下来。剑冲破身体的裂缝,闪耀着孤高的光芒如王者般降临,光芒渐渐地淡去,落在那一滩血肉模糊上,静静地躺在一团微皱浑身粉红色粘液的小生命旁,小婴儿抱着那把杀了他生母的凶器哇哇地哭着……
      后来母亲是怎么收拾的已经不真切了,他的眼定格在那个抱着神剑的婴儿身上——这就是他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人啊……
      可是如何就变成这样了呢?主仆关系分明得他害怕。
      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多久以前?应是还没有入住祭剑楼的时候。那时候,他不叫他少爷,他叫他神威;那时候他不会走在他的前头,他同他齐肩而行。甚至,他总喜欢把仅仅小他两年的他抱在怀里。
      住进这奢华的一幢之后,好像什么都开始渐渐地变了。
      那一年还有什么重要的事的,昴流,回来了。
      他是大娘的弟弟。
      那是多么温文儒雅的一个人,他也喜欢抱起小小的自己逗他唤他做舅舅。那时用稚嫩的声音叫过后,这个春风一样和煦的舅舅就会用有些冰冷的唇亲吻自己的脸颊。但是就是这个曾经和煦的人,也在自己入住祭剑楼后渐渐变得如他的唇一样带了冰冷。
      在这个古老的家族并没有特定的姓氏。传承的只有那要代代血洗重生的神剑。而每一代的家主都是上一代家主与妻子所诞出的第一个孩子,沐浴着他母亲的鲜血,抱剑而生。
      其实神威的母亲并不是正室。父亲也是不爱母亲的。只是不愿意最心爱的妻子牺牲,但又不能不让神剑继续传承——传说不让神剑轮回,这个古老的家族就会随着神剑而覆灭——所以父亲选择了母亲。然后他——司狼神威,便成了这一代了家主。
      本来一直无事的——直到父亲与大娘突然暴毙,昴流,从皇一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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