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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六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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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柳将军相同,朝臣们并没有太将顾宣的特殊待遇看在眼里,在他们看来,不是懿嫔,还会有二嫔,三嫔,四嫔,要紧的是皇帝的态度——虽然柳将军立下了大功,但他擅自出兵,从始至终都未曾征得皇帝允准的事情到底还是惹了皇帝的恼怒。
毕竟是打仗这样的大事!
人员、粮草、军需,一场战争开始之前,这些都要提前动起来,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就是这样的道理,可柳将军把一切瞒得死死地,一直等到大胜归来了,皇帝才终于得到消息。
这意味着什么?
和男人们不一样,后宫的女人们看不到外头的风风雨雨,一道宫墙把她们的目光全都局限在了皇帝一人身上,如今眼瞧着在柳将军的庆功宴上,顾宣却大出风头,一个个又是嫉妒,又是幸灾乐祸,瞧瞧上头的顾宣,再瞧瞧坐在妃嫔之首的贵妃,低下头用帕子遮掩住自己唇边的笑意。
闹吧,闹吧,瞧瞧这俩人以后还怎么结盟,那懿嫔是个滑溜如泥鳅般的性子,可再怎么,她还能从宫宴上溜了不成?
而贵妃……她若是真能忍了这口气……
呵,怎么可能!
一场宫宴,各怀心思,倒是在表面上一致的保持着其乐融融,酒过半巡,柳将军起身邀敬皇帝,道:“擅自出战非臣所愿,但倭寇都已经欺负到百姓头上了,臣实在不忍看到百姓再度陷入战火,生灵涂炭!臣记得陛下派遣臣到南边经营海防的时候说过,务必要让百姓安居乐业,不再受倭寇之苦,能重归故土!这么多年来,臣不敢有一刻忘记陛下的叮嘱,更不敢辜负陛下的期盼。”
“倭寇来犯,臣便是赌上自己的性命,也决不能让他们侵害百姓!如此,才有了这一战。”
“只是……”他脸上露出了一副古怪的笑容,摇了摇头,继续道,“臣万万没想到,那倭寇竟不堪一击,等臣知道的时候,派出去的人都已经端了他们的老窝!后来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倭寇,都是奉了倭王的旨意,来骚扰边境百姓,掠夺财物回倭国的,真真是个十足的倭寇王!”
“只是这倭寇王和倭国该如何处置,臣做不得主,只能将倭寇王带回京城,听陛下处置!”
话说得合情合理,一切都不过是局势所迫,若皇帝因此而怪罪他,倒像是皇帝小心眼一般。
柳将军盘算的好,却不想他的话音还未落,旁边一个壮汉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是南边来的将士,和柳将军一起赢了战争的功臣。
战场上下来的汉子,粗莽惯了,和京中养尊处优的大人们截然不同,声音洪亮,像是口巨大的铜钟一般,手掌更是蒲扇一般,隐约还能看到上面厚厚的一层茧子。
他越过桌案在柳将军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几下:“你这人,多扫兴,瞧瞧陛下因为这场胜仗多欢喜,这么热闹的一场庆功宴,可都是为咱们准备的,不,是为你柳大将军准备的,你在这儿急着叨叨这些事做什么?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先享受了,正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对面的贵妃也高兴的什么似的,脸上笑的合不拢嘴,连忙接茬道:“是啊,哥哥外出多年,怎么瞧着倒像是和陛下生分了一样,打了胜仗,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更何况还俘虏了倭寇王?你这么说倒像是陛下小气一般,快快满饮此杯,给陛下赔个罪,再说说好话。”
“哥哥离京多年,你我兄妹二人也分别了多年,如今骨肉团圆,妹妹还盼着哥哥能多讲讲南边海防的事情呢。”
许是太过兴奋,殿中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伴着酒意的熏染,贵妃说话也比从前要大胆了一些。
顾宣敏锐的察觉出皇帝心情有些不好,又见他眯着眼睛端起酒盏,生怕这拿她当挡箭牌的昏君又给她喂酒,连忙拉住了皇帝的衣袖,低声凑趣道:“妾听闻东瀛之地所生之人都十分矮小,面容猥琐,像是地老鼠一样,妾想象不出来,人怎么能和老鼠一样呢?陛下可曾见过?”
他当然没见过,但并不妨碍他借着这个话题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生气是真的,恼怒也是真的,但同样的,柳将军的战功也是真的。
即便他是皇帝,也不能因为自己的恼怒去降罪于有功之臣,寒了将士们的心。
至于他所顾忌的那些事情,慢慢查,总能查出来问题出在哪里,到时候自然有应对的措施!
这些事情皇帝都想的十分清楚,有了顾宣打岔,他很好的将心里的不满掩饰了过去,话语中也带上了十足的兴味:“是吗?朕从前见过倭国来的使者,想来确实矮小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像个地老鼠,只是不知这倭王是什么模样。”
皇帝看向柳将军,敏锐的从柳将军脸上看到了一丝未来的及掩饰的可惜,心中明白,柳将军方才说的那番话是在试探他的心意,只可惜被旁人打断,倒给了他调整的机会。
他略有些失望。
一别数年,柳将军也已经变了,在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待久了,连最起码的分寸都已经没有了。
很快,柳将军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回禀道:“娘娘所说倒有些形象。”
想起自己见到的那些倭国人的样貌,柳将军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有点想笑,有点嫌弃,又好像有点难以诉诸于口。
他干脆道:“不如将倭王压上来,陛下亲自看看便知道了。”
皇帝自然无不应允。
歌舞暂罢,大殿正中空了下来,身穿盔甲的将士押解这一身穿华服的矮小男子走了上来。
确实矮小,比着押解他的将士要矮上一头还多,颇有些鸡立鹤群的感觉,加之他身上的华服臃肿厚沉,更显得人就像是个球一样,与其说是走进来,倒不如说是滚进来。
等他站定了要向皇帝行礼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更明显了,因着矮小,再加上衣服厚重,他站在那里看着像是坐下了一样。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及后宫的妃嫔们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个滑稽的猴子。
接二连三的笑声和窃窃私语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传到倭王耳中,他顿时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一样,面皮瞬间通红,又恼怒的转成了绛紫,眼瞧着就有越来越黑的趋势。
“日出处天子向日落处天子问安。”
话一出口,顾宣第一反应是:这倭王的汉语说得倒是很标准;第二反应:什么?日落处天子?谁?她家皇帝?
再一看殿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已经变了。
她身边这位尤甚,周围的气压肉眼可见的降低了下来。
顾宣忍不住为这矮小的倭王默哀一声,瞧瞧这没眼色的劲儿,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还挑衅呢,万一回不去了,嘎嘣一声小命玩完,可没有谁会为他心疼的。
尤其柳将军才刚惹了这位的不痛快,他的气撒不到柳将军身上,收拾个战败的倭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甚至不需要他开口,所谓君辱臣死,倭王这话一出口,怕是满殿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这该死的倭王的面皮揭下来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
尤其是将他押解回来的柳将军,还有那直肠子的大嗓门。
果然,大嗓门憋不住脾气就要冲上去,柳将军拦住了他,才扭头看向倭王,一挑眉:“看来倭国天子的汉语学的不是很好啊,也难怪,向我朝学习孔孟之道学了许久,还能做出兄妹相/奸的丑事,甚至不止一例,而是世世代代的兄妹相/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