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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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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听叔你的。”
在太阳完全落山前,我们赶到了小木屋。
这座木屋与我想象的不大一样,它建在一棵大树上。
刘叔从背包里掏出一捆绳子,甩了好几下才攀上树,他身轻如燕,两三下就稳稳站在上边了。他背对我们,悉悉索索的不知在做什么。这时,我让安阳放下我。
没多久,刘叔转过身,放下小梯子。
安阳托着我,让我先爬。先前他一直背着我,就没觉着腿有多疼。现在,动一动都觉着腿要废。
真娇气!我咬牙,长痛不如短痛,用最快的速度爬上去了。
我上来一小会儿他也跟来了。
刘叔已经进屋,并点上灯。
我还是头一次见着真正的煤油灯,不免多看了一会儿。火苗摇曳好一会儿才稳当,玻璃罩有些地儿被熏黑。有擦拭过的痕迹,不过又被新的一层灰盖上了。
“赶紧过来吧!”刘叔招手让我们过去。
煤油灯不似白炽灯那么明亮,刘叔皮肤本就有些黝黑,只能模模糊糊见到他所在的大概方向。
“坐吧!我去后面拿柴火。”
“诶!”
刘叔一走,我准备开口询问,他一把捂住我。
听刘叔脚步声远去,才跟我说话。
“呆一晚,明儿就能回去了。”
“可……”
“乖。”他轻轻摸了下我的头。
我把话又吞回去了。
“来来来,把火升起来就好了。”
火苗升起,木屋一下子亮堂堂的。刘叔熟练的架上锅,煮起饭来。
“可惜没肉了,先对付着。”
他给我们一人盛了一碗。这一天几乎没什么东西下肚,确实饿了。
我顾不得烫嘴,一口吞了进去。没想到,低估了这粥的温度。
“好烫。”我赶紧把它吐出来。现在没吃着,嘴还烫坏了。
刘叔笑着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没事吧!我看看。”安阳放下碗,捧着我的脸。
“……烫着了……等会儿就好。”
“先别吃了,等凉透了再吃。”
“嗯。”
我眼巴巴的盯着安阳。在我的注视下,他也吃不下。
“我也等会儿吧!”
刘叔摇摇头,两三口就喝完了。
后来填饱肚子,眼皮子直打架。
刘叔给我们拿了两张兽皮垫着睡,他自己出到屋门口睡下了。
山中深夜十分凉,我在睡梦中突然感到凉风习习。
“怪就怪你们命不好吧!”
谁在说话?我怎么,动不了了!
热心憨厚的刘叔此刻换了副嘴脸,十分冷漠。手上拿着一把柴刀向我们砍过来。
我本能闭上眼,心道不好。这次是要栽在这鬼地方了吗?
在我以为要死的时候,听到咚的一声。
“大叔,我们还年轻着呢!不需要这么早去见阎王爷。”
安阳?他不是在我旁边睡着吗?
安阳从刘叔那里摸出火折子点起煤油灯。找了条绳子把他绑得紧紧的。
“没事吧!”他问我。
我回他:“没事……这是怎么回事。”
“这几年的失踪案,估计与他有关吧!”
我们是入了狼窝,是这个意思吧!我为什么还不能动?
“那水里加了东西。不过没什么大碍,等会儿就好。”
“你怎么看出来……”他有问题的。
“他戴的表,是方成盛的。”
“方成盛?那他……”遭遇不测了吗?
“多半是遭狠手了。你睡会儿,明天我们就回去。”
这让我怎么睡得着。
“嗯……班长。”
“什么?”
“你也……睡吧!”
“嗯。”
他重新燃起火,室内摇曳着暖橙色的光,不时响起噼啪声。
我渐渐陷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他便将我摇醒。
见陌生的木屋才记起自己不是在家中。
“我们走吧!”他背上包拉着我走。
“可……”昏迷的刘叔呢?怎么处理。等等,他人呢!
“我放下去了!”
回程路上经历些波折,最后,我们还是安全抵达山脚。
和其他人联系报平安后,我们把刘叔送进局子。这个刘叔对自己犯的事供认不讳。之前那些失踪的人都是他杀的,他杀了他们之后将他们的尸体藏起来。
受害者尸骨未寒,警察也不敢冒然进那片林子,受害者家属想让他们入土为安,自然愿意出钱请他帮忙。这几年,通过这法子,他赚了不少。
但,方成盛的事,他一口咬定不是自己干的。他甚至没见过他。他还说,手上戴的表是捡来的。
做完笔录,我和安阳才算脱身。
我回头望了警局一眼,这……是第二次进去了!我是不是该买点柚子去去霉气?要不,今晚吃豆腐宴好了!
“想什么呢!”他拍了下我的脑袋。
“没什么……谢谢你,要不是有你,怕是……交代在那里了。”
“谢什么。走吧!带你吃好吃的去。”
“嗯!”天清气朗,难得好天气,怎能浪费时间去想那些乌糟事。
“班长,过几天就要填志愿了,你要去哪个城市啊?”
“A大,你也填这个学校吧!哎!那么多人,也就只有你有这个实力能跟着我了。”
他这是在肯定我吗?
“那我也填。”
“你今后多笑笑,多好看啊!整天沉着张脸。老板,两碗肉沫粉,一碗多加辣,一碗不加,也别……你吃葱吗?”
我摇摇头:“不吃。”
“那不辣的那碗不加葱。”
“诶好,去坐着等吧!”
这家店生意不错,店员忙不过来,空位上的碗筷还没来得及收。他还是把我拉过去了。
“先坐,等会儿。”
“我们不跟他们汇合了吗?”
“你还想继续?”
我不是很确定的点点头。
“还会有机会的。这次就别去了。”
“小哥哥,你……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羞红了脸的女生忸怩的站在我身边。我不是很肯定的指了指自己。
她点头。
我心虚的看了安阳一眼,他没什么表示。
“不好意思,我手机没电了,当初设账号太长,也没记住。”
“这样啊!那,能记下……”
“让让。”店员的出现让我松了一口气。
她脸皮薄,被打断之后就回去了。
“没想到啊!平时是不是有挺多女孩子找你……”他打趣到。
“没有,没有,没有那回事儿。”我矢口否认。真正被找了很多次的人,是你才对。
“激动什么!挺好的,不是吗?”
“才不是……”我小声嘟囔。
走出店面,安阳对我说:“我去个卫生间,你等我。”
我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石板凳:“我在那里等你。”
安阳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听到两个女孩儿的谈话。
“你看上的不是灰色运动服那个帅哥吗?怎么跟那个矮冬瓜要?”
“曲线救国你懂不懂,没想到,还是被拒绝了。”
“切,那个矮冬瓜真是,长得不怎样被人搭讪还一副嫌弃的样子,拽什么拽。这样的人……诶!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走路不长眼啊!你……”女孩儿看清撞她的人是刚刚谈到的灰色运动服帅哥立马就闭上了嘴。
他俯视那个没教养的家伙:“不好意思!我是看前面的狗一直狂吠不停。想教训教训,没想到,是你啊!哦,你挡我道儿了,让让。”
女孩脸一下就白了,还从来没有男生对她这么说过。立马就委屈起来。
“你……你这人太过分了。”
“你也是,把她带出来就要好好拴着,这叫什么事啊!啧啧。”他转头对另一个说到,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两个女生气得脸都红了。她们就没见过这么没风度的男的。
程葉此刻低着头乖乖的坐在石凳上等他。
见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他忍不住摸了下。
少年抬起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白到发光的肌肤上冒出一层薄汗,唇红齿白,甚是可爱。
“你来了!”
他偏了下头,咳了一声。
“走吧!”
他把我送到小区才走。
“你去哪儿了!”
一开门,就听到王女士的询问。没想到她回来了。
包放在大桌上,显然是来了好一会儿。
“登山……妈,你进了我房间?”房间的门虚掩着。
“我没那个闲心,刚到你就回来了。”她漫不经心的玩弄精心保养的双手。
“哦!”是吗?我心存疑虑。
“像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儿,里面保不齐藏着什么恶心的东西。”
这就是我的母亲,将我视作阴沟里的臭虫子,恶心难忍。要不是这张脸,我早就被扔到大街上去了。呵!我还真得感谢它。
“您吃晚饭了吗,我给你做。”
“不用了!”她走的很干脆。
她在骗我。她进去了!自己的儿子喜欢同性,竟然当做什么平常事一样。她果然没有心,不,她的心都放在他身上了,我算什么?取代她最爱的儿子的讨厌鬼,自私鬼。
“我究竟算什么?”这就是活下来的代价吗?
我双手掩面。若是他在……不,他不在了,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他存在过的世界忘了是吗?你永远只会是影子,被他的光芒掩盖。
门外,王女士提着包,拨打一个许久未联系的人的电话。
“我有事找你!把程葉近来发生的事调查一下。还有他身边的叫安阳的人。我要知道这个安阳和安檀的关系。”
“是!”
她挂断电话,走入电梯。
我躺在沙发假寐。脑海里全是他,我的……哥哥。那个人若还活着,他将会是比安阳还要耀眼的存在。
程茴身上有太多的闪光点,模样好,聪明嘴甜。相比之下,我这个阴阳怪气的弟弟,连他的影子都不配当。父母亲的目光从来只在他身上,并以他为荣。我呢?是顶着与他相似的脸的讨厌鬼。
对,我是一个讨厌鬼。王女士在生产的时候,没费什么力就生下了程茴,而我,则是害得王女士丢了半条命。在王女士坐月子的时候,程茴是个乖巧可爱的宝宝,很让她省心。我呢?我没日没夜的哭,因为我,王女士得了抑郁症。我曾偶然间偷听到她说的话,她说,要是那时候掐死我现在就省心了,要是没有我,程茴也就不会死了。
我也曾询问过自己无数遍了,当时死的为什么是他?
不过,我都不记得了。呵!没想到我本人也成为了狗血失忆患者大军一员。
一觉醒来,宛若新生婴儿,所有记忆都消失不见。我问过身边能问的人,我为什么躺在医院里?为什么妈妈说我害死了哥哥和爸爸?
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回答我。不肯透露出一句。每当我询问,他们都会躲避。
当人遇到不顺心的事或者受到伤害,都希望那些不好的回忆能像胶片一样剪下来毁掉它就会永远消失。可是,把前尘往事统统忘掉,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当自己成为罪人,连自己犯的罪是什么都无从得知,所有人都在谴责自己,自己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遗忘往往是最糟糕最可怕的。看似解决一切困难,实则加剧危机。束手无策,成为被动者。
我脚下那个无形的镣铐慢慢牢固起来,现在无论我走多远,都逃脱不了在另一端拽住锁链的大掌。咆哮!奋力挣扎!斗得遍体鳞伤都是无用功。
门在那里,窗也敞开着。我曾天真的以为打开门走出去,就能出去了。也曾以为打开窗,我的新生从此开始。
事实上,哪有那么简单啊!羁绊尚未解开,我便一日呆在牢笼。
只有在见到那人,才稍感呼吸顺畅。
可是,仍旧深陷泥潭之中,越不甘越是挣扎,后果陷的更深。一次又一次,若问我还有余力吗?我恐怕会说,没了。
那个女人,真的太狠了!用世间最恶毒的话,最冷漠的态度,日复一日控诉我这个杀人凶手。每当我恨到要走极端的时候,她又摆出无辜可怜的受害形象。慢慢的,我成了巴浦洛夫的狗,一只丧失有意识的动物。一旦接收命令,遵循她就成了本能。
“我……太没用了。”
“哟!你也知道自己没用啊!”
听声音我就知道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你怎么来了!”我不想起来。
“看看你死了没!”
“关心我就直说。”我很认真的看向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知道白沙带你进去的是什么地方吗?”
“我知道。”
他握紧拳头:“为什么进去,要不是……要不是那个守山人出现,你知不知道,你会死在那。”
我知道,从她选择和我一队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要对我下手。那个地方,叫做迷雾深林,又名死亡之林。除了经验丰富的世代守山人,谁进去,就别想活着出去。
“我……不过是想确认一件事。”我站起来,走近他。
“哦?什么。”
“你刚刚在躲我!”他的头微微偏了。
“其实,你暗恋我,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帮我。”
甩下“无聊!”两字,他转身准备走。
我似乎听到他咬牙的声音。
“等等……R……”我拉住他的手,“能陪我一会儿吗?”
他一言不语。我全当他默认了。
“那天,谢谢你!伤口好了吗?”
我记得他伤的是左臂。
就是这双臂膀,将我带离死神。
“嗯。”他冷冷地回我。
“我没想到,她有枪。”我自顾自的说。
他还是回了我:“她爸爸是刑警。”
“刑警?怪不得。那么,最让我不得而知的,她为什么没有提到你。”
他越过我坐到沙发上,抬起双腿搭在茶几上。
“让爷舒坦了爷就告诉你。”
“那算了,这么晚了也该睡了。”
“怎么这么没耐心,”他轻笑,“我……会催眠,很厉害的那种。”
这一刻,我没有解惑的兴奋,像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秘密,这个秘密足以让我被灭口。
“你真会说笑。”我故作轻松。
“不信?行,我让你见识一下。说吧!想要让谁乖乖听你的话?”
“近在眼前。”我嘀咕道。
“胃口真大……”
他给听到了。
“看来不可信。”我摇头叹息,破罐子破摔,一装到底。起码硬气些,显得自己没那么怂。
“那我给你留个惊喜!”
我瞥了一眼睡在沙发上的他,那双黑白运动鞋就这么踩在沙发上,最终还是没忍住说:“把鞋脱了!”
他一动不动。一个眼神飘过来,让我自己领会。
行吧!我放弃。
“你看,夜色真美。你要不出去赏赏月吸收下日月精华?”
“程葉,你最近是不是过的太好了?”好了伤疤忘了疼。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发现这家伙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回事。
“没,我最近怀疑自己冲撞了扫把星。啊~好困啊!晚安。”我打了个哈欠,三两步走到卧室,准备关门的时候被眼疾手快的他按住了。
“你的小命是我的,最好记着点。”
“哦!明白了!早睡早起拜拜!”
说完我把门关上了!
墙壁上那张最大的海报,是R带给我的。我嗤笑一声,真是个笨蛋。
“晚安,回去的时候注意点。”睡了睡了,一觉睡醒,什么都会从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