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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41 ...

  •   时间带走了往日的青涩与纯情,也削弱了激情和爱,余贞与周九浪的纠结和冲突像阴魂一样不散,像卷土一样重来,让何威匪夷所思的是,余周二人没能够死灰复燃、涛声依旧,反而新仇旧恨加一块,针尖对麦芒,何威不可避免地卷入这场无休止的漩涡中。

      周九浪五次三番地报复,矛头直接指向了他,谁让他是余贞的丈夫呢!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够冤,娶了这么一个招灾引祸的老婆。起先尚可忍气吞声,他自我安慰,我把一个天生尤物据为己有,暴殄天物啊,代价是定然要付出的。

      后来便有些窝火了,周九浪一再打击他、羞辱他,他忍无可忍,把得来的怨恨转移到余贞身上,他动辄对妻子责备、奚落、骂骂咧咧,他满腔怒火,把所有的不快统统发泄出来,而余贞始终逆来顺受。在她不断的自责和慰藉下,何威多少挽回了点自信、希冀以及复仇的快感。

      余贞没有去省城,而是到了帝都。何威从小菜的口里确定了这个消息之后,他立即愤怒起来,当初送她出发的时候,他还千方百计地为她准备了充足的路费,临别之际还千叮万嘱让她早去早回,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啊。何威有种强烈的被欺骗的感觉,他认为余贞辜负了他,耍弄了他。他的脑袋一阵眩晕,她不是和周九浪联合起来玩他吧?

      那天,他懊丧至极,他在日记中写道:我们曾经真的相爱过,真的幸福过,真的占有过爱情,可是现在,爱情还是消失了。我枯萎而腐朽的内心,仿佛无数个冬天堆积起来的树叶,很难清理干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它一点点腐烂到不可收拾,幻灭或迟或早都将到来。

      又过了一段日子,何威坐不住了,余贞的迟迟不归令他忐忑不安,他瞒着父母踏上北去的列车,一路奔向帝都,这座他在小时候就心弛神往的城市。依照小菜吐露的地址他找到了魂牵梦萦的妻子,可始料未及的是,她在做着一种在他看来极其丢人现眼和下贱龌龊的工作,她在做洗脚妹,偶尔提供身体服务。

      他格外恼火,动手打了她,她给他解释被骗的经过,他半信半疑。

      他被她安顿了下来,让他等消息,他信赖了她的话,她却黄鹤一去不复返。他并没有懈气,经多方打探,总算找到了她,然后约在一个公园理论,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口角,并遇到了一个喜爱打抱不平的人,后来他知道那人叫张小辫。

      那家伙是个纨绔子弟,据说他民间相声大师郭之钢是他的姐夫,也不知是真是假。之后他们打了起来,他和姓张的一块被扭送至当地派出所,他心惊肉跳,他知道帝都人——他一直以为张小辫是帝都人——心狠手辣,将会怎样整他,他害怕有进无出,于是他孤注一掷,打翻民警逃掉了。

      他孑然一身浪荡在大街上,他觉得分外凄凉和无助。

      他摸索一下口袋,发现身上除了一张身份证和一沓皱巴巴的钞票外,空空荡荡,别无它物,他找了家低档小旅馆歇脚,他决定不找到余贞绝不罢休。

      余贞已不在先前工作的那家洗脚城,他也不清楚她到底去了哪里,在街头巷尾晃荡了几天后,他决定安营扎寨打持久战。

      初到帝都,人生地不熟,这城市给了他排斥和鄙视的回应,就像当初的余贞一样,想在帝都找份像模像样的工作,比登天还难。但他没有知难而退,他在一家破落和偏远的建筑工地做临时工,工作量很大,每天五点钟起床,顾不上刷牙洗脸就开工干活,一直干到晚上八点多钟方罢,中间只留两次吃饭时间,每次十分钟至半小时不等。

      何威很勤快,也很务实,若以工分算,他一天可以拿到二百元工钱,再加之他为人忠厚,大家都乐意与他交往,向他诉说生活中的快乐与烦恼。

      于是他很快便与这里的民工打成一片,其乐融融,他从不摆高架子,他以他所撑握的知识给这帮民工兄弟们带来了不少新鲜与希奇,尽管他们的年岁参差不齐,有的比他年幼,有的和他不相上下,有的大他一倍二倍甚至更多,但这些都无所谓,年龄不等同于距离,心与心之间的情感是要靠着真诚和关爱来维系。

      他在这方乐土里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真情和余热,他仿佛找到了生而为人的意义。

      他在日记中写道:“与困难作斗争,其乐无穷。我以为自己毫无用处,我的画家梦想虽早已烟消云散,可是当我置身于社会最底层为生计苦苦挣扎的时候,忍不住热泪盈眶了,我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痛苦两个人承受,痛苦就削减了一半;快乐两个人分享,快乐就加大了一倍,原来快乐是可以传染的啊。”

      就在何威乐此不疲地与劳苦抗衡几乎快要疯掉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打乱了他甘于平庸的生活,并让他再一次惦起了余贞,这个人就是她的初恋男友——孟河塘。

      塘塘几年前跟随父母辗转到了帝都,在这首善之区安家落户,他的理想是做个高屋建瓴般地设计大师,他选择了学习建筑,他想要设计出惊艳世界的作品,他想让中国的建筑业发扬光大,闪耀国际。

      大学毕业后,他成绩非俗,被一家知名设计公司破格录用,之后就从事了这项辛苦却喜欢的工作来,邂逅何威也是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天他陪一位质检部门的朋友进行实地勘察,鬼使神差地到了何威所在的那家工地,当时正蹴在场地一角绑扎钢筋笼的何威一眼便认出了塘塘,他和余贞热恋时曾看过塘塘照片的,余贞还曾质问他,塘塘和他谁更帅来着。塘塘听到有人用家乡话喊他的名字,觉得很突兀,扶了扶镜框,仔细审视了何威一番,却并未认出他来。

      这也难怪,塘塘从未见过他本人,于是何威放下手中活计机枪扫射般讲了大段关于余贞的琐碎来,塘塘听得放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此乃人生四大快事。何威俨然是遇到了故知,他们随意聊了几句,便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他们的性格相近,都一般的憨厚质扑,胸无城府,都一般的任性洒脱,不拘小节,很对脾胃。

      他们于一家酒馆里打开了话匣,推心置腹,无所不言,话题自然主要是围绕余贞展开,当塘塘知道余贞的最后归宿是何威时羡慕地举杯祝贺,何威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气儿迸出。

      他给塘塘详解了和余贞还有周九浪之前的是非恩怨,周九浪的心狠手辣,余贞的随波逐流,自己的痛心疾首,塘塘听得目瞪口呆。然后又讲到余贞离了洪县之后的所作所为,她的移情别恋,周九浪的如影随形,自己的良苦用心,最后回到现实,讲他如今的寂寞、欣慰和喜乐,塘塘也简略讲述了一下自己的现状作为呼应。

      塘塘赞美了余贞,说她是美丽温顺、善解人意;也批评了余贞,说她不该心猿意马脚踩两只船。何威对于塘塘中肯的评价深以为然,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

      酒逢知己千杯少,酒酣耳热之际,何威止不住地泪水长流,长吁短叹:“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丢可换,手足失再无……”仿佛参透了人生真谛。

      当晚,皓月当空,树荫匝地,兄弟二人喝得昏天黑地,烂醉如泥。

      ***

      何威偶遇孟河塘以后,生活似乎翻开了一页新篇章,他每天往来穿梭于住所、工地和孟家之间,兴致盎然,乐此不疲。

      塘塘住在市区,离何威工地相去甚远,他建议何威,可以折中一下,自己租房子住,不必时常从工地出发大老远地赶往他这里,太累了。何威觉得也是,他在西直门附近租了个单间,租金不算太贵,而且距塘塘家坐地铁也不过一刻钟路程,方便快捷。

      塘塘尚未结婚,虽然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但他已跟女友同居,何威每次到他家,塘塘总是热情款待,而他那女友却显得漫不经心。久而久之,其实也不久,才一个来月,便絮絮叨叨横眉冷对了。

      这天何威照例来找塘塘小聚,免不了要喝几盅,喝得兴起之时,塘塘吩咐女友下厨添菜,女友不买账了:“俩臭男人,喝点臭酒,臭味相投!”

      塘塘不高兴了,立即拉下脸来:“去不去弄,我再问你一遍?”

      “要弄自己去弄,没来由地伺候你们呀!”女友嘴角高扬。

      塘塘突然暴跳如雷,作势要打她,幸好何威眼疾手快,挽狂澜于即倒,及时阻止了这场内战的爆发。自此而后,何威来找塘塘的次数便逐步消减,后来发展到数周不见一面,两人的关系形式上淡漠了许多。

      塘塘帮何威打探余贞的下落,可是很多个日夜过去了,仍然颗粒无收,他们其实不知道,那时候的余贞正和张小辫在一起男欢女爱呢!

      塘塘无所谓,余贞只是他年少懵懂时许下的一个金色梦幻,而现在他长大了,懂得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懂得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懂得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他方明白,人生在世,爱情虽是不可或缺,但事业才最重要。

      尤其对于男人,只有获得成功的事业,才能赢得成熟的爱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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