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时刻都想退出游戏》苏喜欢

44、第 44 章

　　他真的走了。
　　那一夜她的脑子很乱，陈宇宙虽然长着一张正太的脸，但是与此相反的是，他一向沉着从容，可是隔着一道门，她听见了他的哭泣，他在她的门外溃败地说，“我崩不住了。”
　　他说，“不追你会死，现在我爱你也爱得要命了。”
　　他说，“莘莘，你说我该怎么办，现在的我这么爱你，到底应该怎么办……”
　　这些话反反复复，萦绕不止，一如她的这一场高热。第三天早上，钟文珊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哭丧着一张脸亦步亦趋地跟在来查房的主任医师后面：“医生，你得救救她啊，再这样烧下去她会被烧傻的！”
　　“她不会的。”医生安慰道。
　　“她会的！而且就算不会也不能这样烧着啊，她又不是开水，”钟文珊有些愤怒了，随后又垂败了下来，特别虔诚地对医生说道：“把你们这里最贵的药拿出来给她用吧，医生！“
　　“……这位家属，这不是最贵的问题，现在用的这个药是对路的，不然之前的高烧也退不下来。”医生推了推眼镜，很权威地说道：“药物只是一种辅助，病人自身才是疾病根治的关键因素。”
　　钟文珊不解：“她自身就很好啊，之前一直都是能吃能睡，健壮如牛的！”正说着，仿佛是为了应验她说的话似的，还在与噩梦缠斗的秦莘莘突然醒来过来。只是钟文珊还来不及开心，醒过来的秦莘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急哭的声音带着深切的悲痛：“不要！陈宇宙，不要死！”
　　那种凄切让人不由得汗毛都竖了起来，钟文珊反应过来后龇着牙抖了抖身体，无语地一把丢开了秦莘莘抓着她的手：“搞搞清楚状况，现在快要病死的人是你好吗！咸吃萝卜淡操什么心，而且你这个没良心的要担心也是担心我好吗，要是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我的宇宙男神一定会唯我是问的！”
　　而才醒过的秦莘莘根本不知道刚刚自己说过了什么，但是她却清晰地记得那个反复的噩梦，那条她在陈宇宙将她压在身下时在他的手臂内侧看见的血槽一直在她的梦里张狂，它不断放大，放大，然而里面的血量却一直那么少，那么少。然后那条血槽后来变成了一个圈，那个圈不断地收紧，再收紧，死死地将陈宇宙的脖子勒得青筋暴起，他开始喘不过气来，原本好看的五官全都畸形地向外翻胀着，痛苦万分又狰狞可怖，后来那条血槽上最后一点妖艳的红流失殆尽，“嘭”地一声震响，陈宇宙的头已经血肉模糊地炸开了！
　　那些血和含混的浆液似乎尽数洒在了她的视网膜上，于模糊不清的视线中，陈宇宙余下的身体如飘摇落叶般倒下，而原本他站立的地方颓然跳出了巨大的英文字母，伴随着恶灵般的声调，“GAME OVER！”
　　“他呢！他呢！他为什么不在这里！他是不是死了……”大片泪水决堤般地涌出，说到后面声音都开始发颤了，她倏尔沉默地放开了骨节都开始发白的手指，趿着一双拖鞋低头走进了洗手间。
　　钟文珊在后面看得一头雾水，洗手间的门再被打开的时候，秦莘莘突然像发了疯似的从里面跑了出来。钟文珊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对，连忙追了出去。道路在前面无限的蔓延，钟文珊在后面喊道：“到底出什么事了？秦莘莘，你说话啊，不要再跑了！”
　　可是秦莘莘丝毫没有停下来，反而，她跑的更快了，一直跑到了家里，她甫一打开门就扑了进去，可还是来不及了，血槽里的最后一抹红散去，又是“嘭”地一声震响，陈宇宙的头再一次在她的面前炸开了，那些血和含混的浆液再一次毫不迟缓地全数溅进了她的眼里，她回头看向钟文珊的时候，血水伴着她的热泪滚落，一张煞白的小脸上顿时尽是血红的沟壑，而背后字母弹出，那道诡异的声音又一次响起，“GAME OVER！”
　　“来不及了，”她的嗓子干哑，像是被扼住了似的，艰难地吐字出声，“他真的死了！”紧接着她的脚下一软，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梦境破碎，秦莘莘的眼睛猛然间睁开，却只是空洞无神地盯着病房的天花板，半晌，她机械地转头看向一直哭丧着一张脸亦步亦趋地跟在来查房的主任医师后面的钟文珊：“你也看见了吧。”
　　钟文珊眼巴巴地看着被她折磨得脚底抹油逃离病房的主任医师，又回过头来看向终于醒过来了的秦莘莘，面目狐疑道：“我看见什么了？”
　　“他说，他不追我会死，现在他爱我也爱得要命了。”泪意还是那样汹涌，她又一次陷入崩溃：“我好像真的害死他了！”
　　梦一个嵌着一个，她也渐渐分不清了梦与现实的界限，像是早就醒了，又像是怎么也醒不过来，她跳起冲向洗手间，大捧的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眼睫滴落进眼睛里，突然让她想起了方才梦里陈宇宙的脑袋爆炸时血浆迸溅进她眼睛里的景象，她的睫毛都没忍住地颤抖了起来，不过片刻人已经转身迅速拉开洗手间的门朝外奔去。
　　“我就说这样反反复复的高烧还不把人给烧傻啦，这都说得是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胡话，什么爱不爱，死不死的，几千年前言情小说的套路都给烧出来。”钟文珊还在嘀咕着，猛然间瞧见奔出去的秦莘莘，顿时吓得大惊失色，跟着追上去边跑边大叫道：“医生，救命啊，十四号床的病人真的烧魔怔了！”
　　柏油马路一直向远处延伸，当秦莘莘终于抵达公寓楼，电梯升上五楼，她一脚踏出电梯的时候，整个人却是猛地往下一沉，天旋地转的黑暗随之而来。
　　等到意识回笼，眼前竟然是一片无垠的草地，远处的天空幽深而浩渺，星子点点，闲散地漂浮其间，而高空碧草之间的是一场隆重而热烈的婚礼。
　　玫瑰花做成的拱门，一路延展的气球、彩带、花瓣，红红粉粉，恍恍惚惚，像极了她同陈宇宙一起参加“最美情侣活动”的那天晚上。
　　婚宴司仪主持在台上问道：“你是否愿意与你面前的这位男士结为合法夫妻，无论是健康或是疾病，贫穷或是富有，无论是年轻还是容颜老去，你都始终愿意与他，相亲相爱，相依相伴，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而这时她注意到旁边十来米处的圆台上还站着一对新人，白色的曳尾婚纱和挺阔的黑色西服，似乎良久视线才焦距下来，她震惊地看着轻薄的头纱之下的那张脸。
　　那张和她如出一辙的脸孔！
　　天空响起了烟花爆裂的声音，她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像是再次看见了陈宇宙的头血肉模糊地在她的眼前炸开。夜风将洁白的头纱吹起，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望向身边的男人，露出来的朱唇勾起一抹欢喜的笑意。
　　而那个男人居然是——
　　“梁孟瑜？”秦莘莘不可置信地轻声喃喃。
　　然后就听见穿着婚纱的另一个她开口说道：“我愿意！”
　　“我、愿、意。”仿佛回到了牙牙学语的幼年时期，她感觉自己竟然是在摸索着跟随那个声音的，像是毫无意识，又像是下了意识。手臂突然被一股力道握住，她怔怔地回过头来：“陈宇宙？”眼泪不明不白地就大片涌了出来，视线变得模糊而朦胧。
　　而那位一身雪白婚纱的她也有这样一抹热泪，盛着光阴的期许和温柔的甜蜜，倾身靠在了梁孟瑜的怀里。而此刻的她与陈宇宙面对面站着，却像是隔着浩渺星河的距离，她不敢动，害怕一动，他就不见了，于是她只说：“你能抱抱我吗？”
　　小心翼翼，可怜兮兮。
　　却终是不得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