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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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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一出,好似空气都静止了。
邵天一张脸完全惨白了,他看着他的母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苏橙也是被这句话吓得不轻,但本能还是让他迅速地抱紧了邵天。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他就是个没爹生没娘要的小畜生!”她已经全然陷入疯狂,一张脸面目狰狞,死死地抓着邵天。
“你们都被他骗了吧,这个大明星!他爹是个来路不明的人,他妈怀了他这个野种,生完就扔了!这个畜生,骨子里都是烂的,就是个扫把星!”
她一边说一边嚷嚷,好似邵天的不堪能治愈她的丧子之痛。她紧紧地拉着苏橙,恶狠狠道:“你赶紧离他远点儿,他早晚克死你!”
邵天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身份会被公开。
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的。他活了这三十年,日日悬心的,也就是这一件事。
他害怕,他恐惧,他的身份就像是身上最后的一块遮羞布,只要掀开,他便彻底暴露于人前,再也没有丝毫的脸面。
怎么样都好,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可是,他的妈妈,就带着这种鄙夷和愤恨,将他心底刺得最深的那根刺连根拔起,不给他任何余地,不给他任何喘息。
尤其,还是当着苏橙的面。
他心中别无他想,只觉得双耳轰鸣,几乎目不能视耳不能闻。他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他完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是个孤儿。
是一个被亲生母亲扔在垃圾桶里的孽种!
邵天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不管是被人嘲讽还是被人砸鸡蛋,他的脊背永远都是挺的直直的,打不倒,拧不折。
可是此刻,一贯清冷的邵天,双手都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好似自己身上的任何一寸肌肤暴露于空气中,都是对他莫大的羞辱!
他已经站不直了,一米八的男孩子晃晃悠悠,浑身都没了力气。苏橙用了全力去抱紧他,可邵天还是慢慢地跌在了地上。
他把自己抱成了一团,整个人都是完全蜷缩的姿势,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缩小,一点一点地把自己藏起来。
他从未这般恐惧,他也从未这般耻辱。
他希望所有人都从这里消失,或者,消失的也可以是他……
失了理智的女人还在撒泼大骂,苏橙心都绞痛不已,只能蹲下身去抱紧邵天。杨晴在一系列的突发中找回了神智,小丫头一个用力,直接把女人推了个大跟头!
“养子?邵天居然是你的养子?”
他的养母摔得不轻,却依然恶狠狠地,她狰狞地笑着,鄙夷道:“不是养子,他不过是我养的一个牲口!能干活,能赚钱。可我没想到,牲口也会咬人,还害了我的儿子!”
杨晴彻底炸了,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人!
“你要点儿脸吧,一个无知愚昧又心狠的老娘们儿!”杨晴气的叉腰大骂,“你养大了他,你能给他多少?不过是给了他一口饭吃罢了!看你处处偏疼你小儿子那股劲儿啊,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哥相提并论?”
“你自己也不摸着良心想想,为啥你捡来的这么优秀,你亲生的躺在这里?因为你们家基因不行,从上烂到下,就你这种烂人,养不出好东西来!”
杨晴有一点跟苏橙特别像,就是一旦脾气上来了,那小嘴千言万语都在候场,张口就是十万输出。
她骂的特别尽兴,噎得邵母只剩了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哥这么多年给你们花了多少钱,你养他就是养了个摇钱树,你还有脸骂他?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就你亲儿子千好万好,一家子都是伸手党,吸血鬼!要不是你们,我哥早就飞黄腾达了!你们花着我哥的钱,吸着我哥的血,还骂他是畜生!那你们是什么,你们连畜生都不如!”
她骂的声音极大,整个走廊都是她的回音。屋里的几个警察都在旁边看着,居然没有一人有所阻拦。
邵天这么多年赚了多少,到现在穷的叮当响。之前就有人怀疑邵天的钱都流到哪里去了。
有人怀疑他吸毒,有人怀疑他豪赌,一一无法印证,只能是他让人给骗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骗了邵天钱的,居然就是他的家人!
还是这种,根本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只把他当成提款机的家人!
他养母的这番话说得实在太过刻薄,在场之人无不愤慨。几位警察都不禁皱起眉头,可身为人民警察必须要注意自己的光辉形象,不能有损身份。
杨晴可不管那些,她就是个小丫头,管他是谁,先骂了再说。几位警察面上不显,内心都在为杨壮士纷纷鼓掌,恨不得让她骂了他们祖宗十八代才好!
邵天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苏橙从他身后抱着他,一边不住地抚摸他,一边在他耳边落下无数亲吻。
他轻声道:“宝贝儿,起来吧,地上凉。”
邵天还是回了神,把脸从胳膊里抬了起来。原本惨白的脸此刻已然红了个透,就连眼白都是红的。他看了一眼苏橙,苏橙急忙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咱们走吧,行不行?”
邵天看了他一眼,转而又看向了他的养母。
“杨晴,够了。”他说,“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
所有人都没想到,即使是到了现在,邵天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橙就是个属炮仗的,听了这话差点儿没气死。小少爷没个分寸,气的直接就跟邵天喊上了。
“邵天你有病啊你?他们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说他们是你的父母?你的父母在哪儿呢,你跟他们有半点儿血缘吗?人家话都说成那样了,你还执迷不悟呢?”
邵天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就要去搀扶。可他的养母刚刚遭遇丧子之痛,又被杨晴骂的狗血淋头,一腔愤恨全都倾注在邵天身上。
他伸手去扶她,她站起身来,却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了邵天脸上。
“别在这儿假情假意,我看见你就恶心!”
邵天被她打的脸上火辣辣的,但拉着她的手却是没有放开。他颤抖地,卑微地,讨好地,柔声说道:“妈,你别难过,你还有我。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我不要你,我要我的儿子!我要我的天赐,你把天赐还给我!”她大声嚎哭,一边哭一边拿巴掌砸向邵天的脸,“为什么死的是天赐,该死的人应该是你!为什么不是你,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替他去死啊!”
邵天被她打的几乎站不稳,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苏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恨恨地冲了过去,一把扯过了邵天,恨不得也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邵天你疯了吗?你看不清这家人是不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这么卑微,你贱不贱啊你!”
邵天满脸都是泪,一声都不吭。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苏橙气的都要哭了,一边用力地摇晃邵天一边大吼。
“你有点儿骨气行不行,你有点儿自尊好不好?为了一个养母,为了一个根本不把你当人的女人,你何必这样?这么多年,你付出的还少么,你还要怎么样?即使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根本没有人在乎你,他们根本没把你当人!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要挣扎到什么时候,邵天你就这么贱吗?”
邵天闭上了眼睛。
他自己不知道么?
身在其中,恐怕没有人比他自己更知道这其中的苦了。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其实,邵天是他的艺名,他的本名叫邵天恩。
当年他的养父母结婚了很多年都没有孩子,后来他们镇上发现了一个弃婴。他的养父母托了人,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抱了回来。
那是个男孩,还能传宗接代。他们一家人都很欢喜。因为得到了他,他们对他珍爱非常,还给他取了天恩这个名字,意为他的出现,是老天爷的恩典。
他的确是幸福过的,一家人都非常疼爱他。可是谁能想到,他来了这个家才四年,他的养母居然奇迹般地怀孕了!
他们叫他天赐。
一个恩,一个赐,本该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兄弟,如果,他没有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爱。
他小的时候就知道,父母格外喜欢他的弟弟。邵天也喜欢他,软软的,香香的,抱起来很温暖。后来,计生办的人找来了,说他家超生,要罚款。
那时候,他的养母刚刚出了月子,她拎着邵天的衣领,把他从屋里一直拎到了家门口。
她说,这个是捡的,不是亲生的。你们让我养我就养,不让养就把他领走!罚钱?想都别想,少了个人吃饭,我们家还宽裕点儿呢!
那天,不到五岁的邵天哭哑了嗓子,他小小的身子被人扔过来扔过去,一门心思只想抱紧了母亲的大腿。整个院子都是鸡飞狗跳,邵天几次哭的都要断了气。
他还不明白什么叫超生,他只知道,他的存在,要被罚钱。而他的父母,不想要他了。
那天,到底是把他留下了。所有人都走了,邵天蹲在墙角,听着她的养母破口大骂。
他想,还好,他还在。
后来,每逢见了人,他的养母都要说上一句,嗨,我家那个老大,是捡的。他妈把他扔进了垃圾桶,要不是我,他早就饿死了!也就是我这人心善,老天爷奖励我,你看,这不生出儿子来了!
邵天五岁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是捡的。他心惊胆颤地过着每一天,但是他想,有父母真好。
这么多年,他为这个家奔波,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他都不怕。他想给他们更好的生活,他想让他们过得好一些。这样,他就再也不必让人扔出门去,这样,他才能听见妈妈叫的一声儿子。
怯懦也好,愚昧也罢,他只想保住现在的生活。不管真相如何,他只想继续下去。不管是如何脆弱的情意,不管是多么虚假的亲情,他只想留下这一切。
他不想一个人。
他不想在人世间走了这一遭,回头望望,这个世界却没有一人与他有关。
他想有父母,想有亲人。他不害怕任何事,但是他害怕,只有他在一个人,这个冰冷的世界,孤苦伶仃。
屋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末了,苏橙看见他的心肝,像小孩子一样,委屈地撇起了嘴角。
他成熟稳重的邵老师,就像一个孩子般,无助而委屈地看着他,就连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他说,我只是,想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