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残梦》旎旎果子

9、第 9 章

　　纪茵缓缓折返，回到楼上、站在赵西榆房间门口时，看到大家都在围着他转……纪茵不由地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不久，大家又陆陆续续地从房间里出来了，一直等在门外的纪茵拉住丫丫妈妈问赵西榆的情况，她回答说看过了，都是皮外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他胃有点不舒服，她补充说，过会儿我给他送个热水袋上来，纪茵点头说好。
　　纪茵很想进去看看赵西榆，可是又找不到勇气，直到园园走出来，看见她，皱眉问了一句：“你怎么还在这儿？”
　　纪茵一下委屈上来，赌气说了一句：“我想看看他伤得怎么样了，不行吗？”
　　园园冷哼一声说：“我看你还是趁早走吧，每次你来都没什么好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西榆哥犯冲！”
　　纪茵转身抠墙，就是不走，这时，忽听屋里响起声音：
　　“纪茵，是你吗？”
　　是赵西榆的声音！只是……为什么听起来那么虚弱呢……
　　“是我，赵西榆，我可以进去看看你吗？”
　　“当然，快进来吧……”赵西榆说。
　　纪茵一脸欣喜地绕过园园走进了房间。

　　赵西榆静静躺在床上，看见纪茵进来，他欠了欠身想坐起来，纪茵忙跑过去拦住他。
　　纪茵仔细看他的脸，灯光下，他原本清俊白皙的脸上变得到处是东一条西一条的血痕，看得纪茵一阵头皮发麻、心惊肉跳的——
　　她忍不住说：“怎么搞成这样？跟人打架了吗？”
　　赵西榆淡淡一笑说：
　　“是不是又把你吓坏了？”
　　纪茵无语。
　　赵西榆又苦笑了下，说：“没事，我只是揍了一个该揍的人而已，没干什么坏事……”说完，转头咳了两声，一只手轻轻搭上腹部。
　　纪茵见他嘴唇干裂，便问他要不要喝水，赵西榆点头说谢谢，纪茵便起身去倒水，回到床边后，赵西榆就着她的手喝了，只是没喝两口就呛到了，纪茵忙放下水帮他拍背，手碰到他的脊骨，感到又瘦又硬的，纪茵不禁又是一阵心悸。
　　赵西榆咳完后躺回去，整个人变得更加恹恹的，脸色也青了一圈。
　　纪茵叹息一声望着他，赵西榆也静静地凝望着她，忽然，赵西榆说了声对不起，纪茵问他为啥道歉，他摇摇头说，上午他情绪不好，导致纪茵也受了他的影响，他原本不想这样的，纪茵又问他，那你原本想怎么样呢？赵西榆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纪茵低头拉起他的手，发现那上面也是又红又肿的，她忍不住拿手轻轻摩娑着——
　　“赵西榆，可能你会觉得我是个怪人吧，像这样突然冒出来，又无端地占用你的时间，会给你造成困扰也是肯定的，如果，你觉得我在这儿会妨碍你的话，没关系，你直说好了，我会走的，我不会干扰你的——”
　　“是谁说你会干扰我的？”赵西榆急得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再次解释说：“对不起，纪茵，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其实我，其实……”
　　纪茵激动地抬头望住了他——天呐，他想说什么，他其实是什么？
　　纪茵心慌意乱地想从赵西榆的脸上寻找到什么——寻找到，能让她不再这样忐忑不安的东西，寻找到，她最近一直渴望的东西，但是忽然间，赵西榆脸上的表情又一下子黯然了下去，像一团突然被水浇灭的火一样，淡淡地熄灭了……
　　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满脸倦色地躺了回去。
　　纪茵大感失望，却仍勉强说了一句：
　　“没关系，我知道你累了，有话以后再说吧。”
　　赵西榆也没有回答，只是卷起棉被将身体转到另一边去。
　　纪茵望着他的后背，慢慢地红起了眼圈。

　　纪茵守着赵西榆坐了会儿，见他似乎是睡着了，便起身来到窗前，想透透气，结果意外发现陈立芸竟在楼下的门前徘徊着，纪茵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她想，陈立芸一定是来找赵西榆的吧，那她为什么不进来呢？她知不知道赵西榆受伤了呢？还是因为知道了所以才来找他的？纪茵的双手已不知不觉地握成了拳头，这一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这么的挣扎和犹豫——
　　楼下的陈立芸还在不停地踱着步，时而朝院门内探望着，时而又充满坚决似的扭过身去、像是极度后悔自己来了这里而马上要离开似的！
　　不，不能让她走！得让她上来！赵西榆一定是希望见到她的！一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让纪茵转身冲下了楼。
　　她刚跑到楼下，就看到陈立芸刚要转身走，她忙冲过去一把抓住了陈立芸——
　　“等等，陈老师，你先别走！”
　　陈立芸吓出尖叫，回头一见是纪茵，这才又松了一口气。
　　“纪茵，是你。”
　　纪茵说：“你是来找赵西榆的吧？那为什么不上去呢？他在楼上。”
　　陈立芸把头甩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我不是来找他的，不是的……”
　　“那你是来找谁的？”
　　陈立芸仍然躲闪着说：“我谁也没找，我只是、只是经过这里而已——”
　　纪茵望着她、静静地说：
　　“那你知道赵西榆跟人打架了吗？”
　　陈立芸又是一声尖叫，随后一把抓住纪茵的胳膊说：“那他受伤了吗？他伤得很严重吗？”
　　纪茵苦笑一声说：“既然你这么担心他，为什么不自己上去看看呢？我想，赵西榆应该也会很想见到你的……”
　　没想到，陈立芸竟然用手蒙住脸，哭了起来……

　　“不，他不会想见到我的，而且，我也不想给他添麻烦……”稍后，陈立芸这样说，说的时候，眼里还在不停地泛动着泪光。
　　纪茵感到有股莫名的心痛，但不仅仅是为了陈立芸，更为她自己，她想，她之前的猜想肯定没错了，赵西榆跟陈立芸之间，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所以，自己又没机会了，是吗？
　　“你怎么这么说呢，我看得出来，你很关心赵西榆的，那样的话，就去见他啊，哪有什么添不添麻烦的说法？”
　　但陈立芸还是说：“不，你不懂，很多事，你并不知道，我……”
　　纪茵突然就不耐烦了，她大吼一声说：“那算了！你不想上去，不想看他那张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我勉强不了你！”
　　纪茵扭头就走，没想到走了几步后，陈立芸又怯生生地追了上来——
　　“那我，就在房间门口偷偷看他一眼，行吗？”

　　到了卧室门口，果然陈立芸就不再进去了。
　　“你这样怎么看得到他！！”纪茵不高兴地说。
　　陈立芸犹犹豫豫地问：“他在睡吗？你帮我看看，如果他在睡的话，我就进去——”
　　纪茵摇摇头，走进去，看了赵西榆一眼，然后冲陈立芸点点头，陈立芸一下欢喜起来，忙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结果，一看见赵西榆的脸，她瞬间拿手捂住了嘴巴——
　　她的眼泪又一次扑簌簌地掉下来，然后她将手试探上赵西榆那遍布伤痕的脸，却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放下去。
　　纪茵咬咬下唇、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赵西榆隐隐觉得哪里痛，于是他醒了过来，没想到，一睁开眼睛，却看见了陈立芸，他瞬间呆住。
　　陈立芸一见赵西榆醒了，也吓到了，一阵愣神过后，她慌张地从椅子里站起来，结果她刚要逃，背后就响起扑通一声巨响——
　　纪茵一听见响声，马上冲进房间来看，却见赵西榆摔在地上，而一只手，却死死拉住背对着他想要逃走的陈立芸。
　　“别、别走！”赵西榆痛得脸皱成一团、却仍喘着气说。
　　陈立芸一声大哭，转身抱住了赵西榆——
　　“你这个傻瓜，干嘛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快让我看看，摔伤了没有？啊？有没有哪里痛？你快说话呀！快告诉我呀！别又想着瞒着我了！！！”
　　纪茵也是，在后面看得急得不得了。
　　没想到，很快的，赵西榆就抬起头冲陈立芸嘻嘻一笑：
　　“还好，没事，就膝盖撞得有点痛……”
　　“膝盖吗？”陈立芸吓道：“哪个膝盖，左边的吗？那里小时候受过伤的，你不记得了吗？快，快起来让姐姐看看！”
　　姐姐？
　　听到这个词的纪茵吓得一激灵，一时间，她以为是自己听错。
　　陈立芸扶着赵西榆让他慢慢地躺回床上去，然后她一边轻轻按摩着赵西榆的膝盖一边一脸哀痛地看着他：“你这傻瓜，干嘛要去打架？！”
　　赵西榆一脸不服气地说：“我早就想打那家伙了，你知道的，我讨厌他，我不想你再跟他有来往，我警告他了，叫他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再来纠缠你！”
　　陈立芸的手顿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静静地说：
　　“别闹了，榆，听姐的话，回家去吧，这里不适合你，我知道，你是想为我好，可是，我们都长大了，应该有各自的生活，姐姐的人生也好、幸福也好，那是我自己的事，请你……不要管了。”
　　听完这话后，赵西榆的脸色一下变得像纸一样苍白。

　　陈立芸走后，赵西榆就一直沉默地靠坐在床头，纪茵走到他身边，本想安慰他两句，结果还没开口，就看到他突然鼓了鼓嘴巴，跟着就俯身对着床边的垃圾桶呕吐了起来……可怜他胃里一点东西都没有，吐出来的，全是水。
　　纪茵忙去倒水给他漱口，又拧来热毛巾帮他擦脸，纪茵忧心忡忡，一时间，竟恨不得以身替他，赵西榆吐过一阵之后，神情越发恍惚，一双平常总是又温柔又明亮的眼睛此刻却像笼上了一层浓重的雨雾似的、显得空蒙蒙的，不一会儿，纪茵又见他眉心紧皱，一只手用力掐住腹部，纪茵紧张道：“赵西榆，你还有哪里难受？”
　　刚问完，赵西榆转头又呕了一口，这回，纪茵发现，在他吐出来的水中，竟夹杂着血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