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哪》北木西

2、番外·魏宁桓自白

　　00
　　我自幼长于泥潭，从不信什么神灵佛陀，直到那人出现。
　　她是我的神明。
　　——魏宁桓

　　01
　　我爱着一个人。
　　或者，说爱已经太过于肤浅了，那个人就是我的命。

　　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我狼狈的快要死掉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被人丢在冷宫门口，怀里藏了许久的点心已经碎了，掉出来黏在身上头发上。鞋里藏的那块玉佩还没来得及拿出去换点吃的，就因为逃命沾上了血迹。
　　其实对我而言，死没有什么不好的，因为活着也没有任何东西足够让我留恋，说到底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
　　我就是这样见到她的。

　　我从未见过那么干净的人，她一身白衣，和周围格格不入。
　　她说，她为我而来，她来帮我。

　　02
　　遇到她的那天，我哭了。
　　从很早之前，我就懂得了哭是没有用的。我从未哭泣过，因为哭泣只会让我的体力更快的流失。
　　可是那天我忽然就很委屈。眼泪鼻涕一把，哭得难看死了。
　　但她既没有嫌弃我的狼狈，也没有冷漠的站在原地。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她走近我，蹲在我的面前，笑了。
　　“还是个孩子呢。”

　　她叫林柒，是个系统，她说她来这里是为了帮助我登上帝位。
　　我不知道什么叫系统，但这并不重要。我也不想称帝，因为我真的不觉得活着有什么意思，但我不敢说，我怕一旦我说出口，她就不再是为我而来的了。

　　有些人长于黑暗，从未见过光明。一旦他们见到了光明，便会像飞蛾扑火一般，至死不渝。

　　我有的时候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我幻想出来的。除了我没人能看见她，即使是我，也仅仅是能看却碰不到。
　　但我并不在意，我不在意她是真是假，我只在意她是否在我身边。

　　03
　　她说助我称帝，我信她，平日她总会教我很多东西，我也一直称她为老师。
　　我爱粘着她，看她一脸无可奈何却又满眼笑意的宠着我。每每那个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很多福才能在这辈子遇到她。
　　对那时的我而言，称帝真的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以至于我天真的认为她会陪在我身边一辈子。

　　我们第一次争吵，是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她在我身边待了三年，我也在她的指导下，脱离了冷宫，成了个不怎么受宠但是也不受人欺负的皇子。
　　吵架的那天，是她第一次离开我的那天。
　　她跟我说要离开一段时间，我会联系不到她，也看不见她，而且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只让我保护好玉佩。
　　那个时候我完全丧失了理智。
　　我怎么可能让她离开？我没有任何把握能让她回来，她又怎么能离开？
　　我不管不顾的喊叫着，扯着嗓子哭得厉害，从遇到她开始，这是我第一次觉得那么崩溃，我甚至想过，如果今天她走了，我就自杀，如果她真的会回来，看见我的尸体也会记我一辈子。
　　但是我舍不得。万一她真的回来了，我怎么舍得就这么放弃与她的未来呢。
　　我发了疯的叫她离开。我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只记得她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到底也没有等来我想要的承诺。

　　直到她走了，我才意识到，如果我想要她留下，最好的方法绝对不是对她发脾气，甚至于撒娇耍赖都远比争吵好的多，前者只会让她烦躁，而后者才会让她留恋。

　　04
　　那次事件之后，我学会了两件事。一是变成会让她留恋的样子，二是习惯不知时限的缥缈的等待。
　　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矛盾体，我渴望得到她的肯定，又畏惧加速她任务完成的进程。我竭尽全力维持着一种平衡。
　　我觉得我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了，却也越来越像真实的自己。刻意的撒娇渐渐成了习惯，我越来越依赖她，就像是菟丝花一般，拼命汲取着寄主的温存，一旦离开就会死亡。
　　这种依赖扎根于心底，逐渐生长，甚至达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我曾经自残过三次。
　　第一次，是在她第二次离开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伪装笑着跟她说再见。为了不在她面前表现出我内心的暴躁和疯狂，我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
　　第二次，是她第三次离开之后，玉佩被人摔碎了。
　　从她出现之后，玉佩从未离过我身。只那一次，她离开的那天晚上，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喝酒喝得醉死在地上，被宫人搀扶着回了宫，玉佩被人顺走。
　　知道玉佩被人拿走的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我无法控制的颤抖着。
　　我想，那人一定有事要求我，只要我完成了事情，玉佩就能拿回来了。
　　任何事情，任何事情我都会做，只要玉佩能回来。
　　但我却没有料到，玉佩会在那人手中摔成两半。
　　那一瞬间我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死了。
　　等我回到寝宫的时候，我心里平静的可怕。在玉佩碎的时候，我完全失去了控制。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寝宫。
　　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死。
　　我把刀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扎了进去。
　　血液飞快的流失，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在这种濒死状态下，她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
　　她好像在对我笑，又好像在伸手，我拼命想靠近她。生命的流失让我越发无力，我用尽了全力也仅仅是抬起了手臂，却如何也触碰不到她。
　　幻影散了，我也失去了意识。
　　我醒来的时候在寺庙里。
　　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意义是什么，我也不想醒来。死与活对我而言本就没有任何意义，有意义的仅仅是那一个人。
　　但是主持跟我说，“你命里有两个劫，一是死劫，便是今日。熬过死劫，你便能等到你想等的那个人。二是活结，在你登基那日。那时我会再去见你。”
　　那次我也哭了，哭了很久。
　　也正如主持所言，我等了三年，等到她回来了。
　　第三次，是在她重病之日。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我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一点虚弱下去。
　　那段时间我格外的厌恶自己，刀子也一下一下的往自己身上动。只要想到她在受苦，我就会往自己身上划一道，只要想着她在难受，我就不能让她一人难受。
　　身上的伤口带来皮肉之苦，却丝毫缓解不了我内心的压抑和自厌。直到被她发现了端倪，我才停止。

　　05
　　登基那天，我看着她在我身边慢慢透明，消失。
　　我没有一刻如此清晰的认识到，我没有未来了。
　　这次，真的没有了，我真的失去她了。
　　这种没有期限的等待终于要画上句号了，因为我想等的那个人，我再也等不到了。

　　主持说，如果我能让这个国家繁荣十年，就可以修得功德，得偿所愿。

　　06结局
　　“魏宁桓，起床了。”
　　我睁开眼睛。
　　过往的事情痴缠着我的大脑，我翻了个身，搂住一旁的人，蹭了蹭她的脖颈。
　　“老师......我梦到了好多以前的事情。”
　　“我终于等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