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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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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川摁着沈冬楠的脖子,差点把人勒死过去,一群人踹他身体,掐他手,拽他的头发,终于把人给拉走。
沈冬楠握住脖子猛咳,被一短发女扶坐起来,险些坐不稳,靠在她腿上,眼里眼外红得吓人。
两男的按住闻川的肩,一个黄毛男站到他身后,冲腿就是一脚。
闻川直接跪倒在地,他手撑着地,转身给那那人一拳,打得人直接脑袋着地。
“这谁啊?这么猛。”短发女瞧了眼沈冬楠的脖子,只见赫然几道红印,越发明显,“你怎么样?”
沈冬楠大口喘着气,没有回答,她死盯向被一群人殴打的闻川,突然抖着手指了指慕有哥,话也说不利索:“去……把……把这婊…婊…子给我扒了。”
一听这话,在场的男生皆兴奋起来,顿时顾不上闻川,抢着要去动手。
只有张诩有些不忍心,往后头站了站。
“你好好看着。”沈冬楠嘴唇颤抖,对闻川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好好看看!给你脸不要,你是活腻了,敢打我!”
闻川从地上连滚带爬站起来,拨开他们,像头猛兽一样扑了上去,把慕有哥紧扣在怀里。
旁人去拽、拉、扯、踢,办法使尽了,却怎也分不开两人。
“这他妈沾了胶似的,拉不开啊。”
“连体啊,操。”
“松开!”
沈冬楠气息平稳些,咽了口气,脖子疼的眼泪都禁不住溢了出来。她皱眉看向围观不动作的那两人,暴躁地怒吼:“打呀,都愣着干嘛?好看吗?这么多人还掰不开他们两?”
闻川把慕有哥护在身下,那些拳头与脚板几乎碰不到她。不知是哪个人的臭脚,突然踩在了闻川的头上,碾掉了几根头发。
慕有哥脸被他紧捂着,快要透不过气来,少许混杂的颜料味摁进鼻息,意外的好闻。她清晰地感觉到闻川紧绷的咬肌抵在自己太阳穴上,咬着牙,扛着揍,硬是不吭一声。
她喃喃唤他:“闻川,
你走开。”
……
旱冰场有两个工作人员,一胖一瘦,从始至终躲在屋里,门都不敢出,他们对这群小混混再熟悉不过,能不招惹尽量不招,也见惯了这种情况,只要不弄死人,都不算事。
闻川死活不撒手,这么干打着也没意思,沈冬楠又怕陈雨清知道了心疼,撒够了气就带人离开。
场地光了,只剩下一地烟头和紧抱的他们。
两个工作人员吓得哆嗦,小心地凑过来看人死了没。
“嘿——”瘦子抵了下闻川,“嘿。”
慕有哥拽了拽他的衣服,声音低到听不清:“闻川。”
“闻川。”
直到第三声,闻川才松开她,像没事人一样,倏地站了起来,踉跄两步身体才平衡,定定地立着。
他的胸口沾了慕有哥的鼻血,晕了一大滩,像绽放地两朵血花。
闻川被打肿一只眼,一注血从鼻孔流下来,“啪”地掉在地上。
胖子皱起眉,一脸纠结地打量他:“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闻川突然冷冷地看向他,胖子背后突然一凉,总觉得这人精神有点问题,生怕他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打,不自觉地退后一步:“那个……那些人已经走了。”
闻川移开目光,俯视刚坐起来的慕有哥,哑着嗓音道一声:“走。”
她脚上还穿着一只轮滑鞋,曲腿去解鞋带,慌里慌张反倒把鞋带扯成个死扣,瘦子赶忙着蹲下身:“我帮你。”
“不用。”她挪开脚,自己将鞋脱下。
闻川没有等慕有哥,先出了旱冰场,慕有哥拎上自己的鞋去追他,自远喊一声:“去医院吗?”
前面的人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一瘸一拐地往路边走。
“闻川。”慕有哥忍住膝盖的疼痛,小跑赶上去,“去医院吧。”
“不去,”他垂眸,“鞋穿上。”
慕有哥刚刚糊了一脸血,现在被冷风吹得干巴巴地浮在脸上,她抽了下鼻子,感到从里到外都在疼。
她弯腰穿鞋,再抬头,闻川已经走开很远。
慕有哥追去三四步,闻川突然回头。她莫名停下脚,两人在风中对视,皆一言不发。
不知道哪来的枯叶盘旋在脚边,她只觉得膝盖疼到麻木,被风吹得快要站不住了。
闻川莫名笑了起来,嘴角的伤撕裂,向下巴开出一条血道。
慕有哥心里咯噔一下。
笑什么?
脑子坏掉了?
她皱眉不解地望闻川,认识这么久,第一次见他的笑容,平日里冷漠无情的木头脸,一笑起来竟变了个人似的。即便是肿着眼,伤痕累累,好看的人底子好,终究还是好看。不像自己,估计已经没人样了。
“笑什么?”她问。
“走太慢了。”他敛住笑,回过身继续一歪一扭地往前走,“走快点。”
慕有哥停在原地,一时忘了挪步。
闻川又回头:“走啊。”
“来了。”
这地偏,不好打车,两人沿路边走。慕有哥搀住闻川,低低地说:“谢谢你,对不起。”
闻川推开她的手,坚持自己走。
慕有哥这才想起来,问道:“你怎么会来这?”
“有个人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救你。”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人:“沈艺芝?”
“不认识。”语落,闻川顺手拦了辆车,自己坐到副驾驶,等慕有哥上了车,对司机说:“去二院。”
“不是不去吗?”
他闭上眼,不回答了。
……
星期一,两人照常上学,慕有哥似乎最近被打得皮实,膝盖两天就好了,身上也不怎么疼,脸上唯一的伤在下颌角——一小点淤青,不仔细看不出来。
她没去早操,还被学生会的同学抓到,记了名。
正趴在课桌上,旁边来个人,碰了碰她的胳膊。
慕有哥昨天跑了一整天,夜里又没睡好,耷拉着眼皮疲倦地看向陈雨清:“有事?”
陈雨清坐到她前面椅子,身杆挺得笔直:“我听说周六的事情了。”
慕有哥转了个脸,闭上眼继续睡。
“沈冬楠请了半月假,回家了。”陈雨清搬动椅子,面朝向她,“我可以让她不找你岔了。”
“她会听你的?”慕有哥轻笑一声。
“会的。”陈雨清观察着她的脸,并未觉得长得有多惊艳,“我跟她认识十几年了,我开口,她会听的。”
“条件呢?”从她一来,慕有哥就清楚地知道目的,“让我离闻川远点?”
陈雨清没说话,低下头开始煽情:“很多人追过他,暗恋他,闻川从来没有回应过任何一个,所以那些人我从来没放在心上。”
“军训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刚开始只觉得相貌是我喜欢的类型,后来觉得这个人神神秘秘的,性格也特别,就更想靠近。”
慕有哥默默听着。
“从刚入学他就独来独往,也没有朋友。”陈雨清眼神忧郁,一张清纯小脸分外惹人疼,“他这么个凉薄的人,居然会为了你打架。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
“那你喜欢他吗?”
“哪种喜欢?”
“你明知故问啊。”
“不喜欢。”
“我不信。”
慕有哥换了个姿势:“爱信不信。”
“那他喜欢你?”
“我哪知道。”
“他打了楠楠,”陈雨清停顿一下,“楠楠可以放过他,但不会放过你。”
慕有哥睁开眼,抬起身背靠着椅子看她:“那你告诉她,有本事打死我。”
“你耗不过她的。”
早操结束了,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一见校花坐在自个班,不约而同都投来目光。
陈雨清旁若无人:“慕有哥,现在才高二,还有一年多才毕业,你不考大学了?”
“我们班人都回来了,你还不走吗?”
陈雨清沉默片刻,她再多说,静静离开教室。
后桌男生好奇问:“陈雨清怎么来了,她来找你干嘛?”
“玩。”
“你们玩一起了,能给下她号码吗?”
“你去要啊,人还没走远。”
“小气。”
……
沈冬楠不在学校的这半个多月,风平浪静。
十二月二十四号,宁椿下雪了,比往年的初雪早许多,天也更冷。
慕有哥等了十几分钟,闻川还没来。于是,她去趟艺术楼,站在楼外望他的画室,里头却熄着灯。她进去看了眼,画室门锁着,一个人没有。
偏巧今个没带手机,没法联系他。
晚上视线不好,慕有哥怕错过,在教学楼与艺术楼间晃了两三趟,眼看学校要走空了,她心里有些发怵,把围巾往上拉拉,戴上帽子,低着头走出学校。
好在今晚是平安夜,路上行人不少,她行于其中,不算显眼。可没想到的是,沈冬楠胆子这么大,敢当街抢人。一辆黑车停在她的旁边,车门一开,一大汉二话没说将她拽进了车。
“救”,一字刚出口,她便被捂住了口鼻。
路人闻声望来,黑车迅疾而去。
慕有哥被带去了KTV。
不知沈冬楠今天又是玩得哪一出,把她一个人扔在包厢里晾一个多小时,外面还守了个大汉。
十一点多,沈小姐终于大驾光临,身后跟着六个人,四女两男。
“就是她吗?”一个留黑色长直发的漂亮姐姐坐到慕有哥旁边,打量她一番,“听说你抢了小清的心上人,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呀,比小清差远了。”
沈冬楠翘首看过去一眼:“然姐,人家学霸呀,好学生,谁不喜欢啊,年级主任都喜欢,小清那智商,哪玩的过她。”
慕有哥突然站了起来,“沈冬楠,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聊,一次两次,你玩不够吗?”
沈冬楠正开着酒,愣一下,转瞬笑了起来:“不无聊啊。”她看向众人,“你们觉得无聊吗?”
有个人竖起大拇指,有个人摊了摊手,还有人忙活着倒酒。
慕有哥冷笑一声:“你每天就这点乐趣了?靠欺负人活着?”
黑长直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腿:“妹妹,别激动,先坐下来。”
慕有哥往旁边站了站,不让她碰自己。
黑长直收回手,歪脸看向沈冬楠。
“让我过去。”沈冬楠拍了拍挡路的男生,坐到慕有哥旁边,送上一杯酒,“欸,你和闻川发展到哪了?上床没?”
慕有哥咬着牙,稳住情绪不让自己爆发。
沈冬楠将酒递到她面前:“来一杯。”
慕有哥没接。
沈冬楠把杯子抵到嘴上,变了个语气:“喝。”
所有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与其被一群人硬生生灌下去,不如选个稍微好受的喝法。慕有哥接过没兑过的烈酒,一口喝了光。
沈冬楠很满意,开心地又给她一杯:“今天你陪酒,然姐高兴了,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慕有哥盯着她,又一杯酒下肚。
黑长直姐姐轻抚了抚慕有哥的后背:“行了行了,别难为人家。哪带这么喝的。”
“然姐说的是,来,我先敬您一杯。”
……
两小时前。
闻川在艺术楼上课,今天老师拖堂,晚下十分钟,整栋楼只有他的画室还亮灯。
闻川知道慕有哥在老地方等着,迅速收拾好一切,锁好门就离开。
走廊静悄悄的。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闻川。”
他回头,看到三个黑影。
闻川与他们打了一架,寡不敌众,被拖到天台。
天台风大,积层厚厚的雪,他一脸栽在雪里,咳了一声,嘴角将白雪染红。
“狗东西,劲还挺大。”男生转了转手腕,随手拾一块搬砖朝他扔了过去,“手差点给我废了!”
“行了行了,走吧,别把楼管老头召来。”
他们将铁门锁上,把闻川关在上面。
大片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不一会,变成了雪人。
再醒来,四周一片寂静。
闻川坐在雪里,眼神发飘,冻僵的双手从书包里艰难掏出手机,拨她的电话。
嘟——嘟——嘟——
每一声都像尖锐的冰锥砸向他的心口。
没有打通。
闻川手撑地站了起来,嘴唇冻得发紫,大团暖气从口中喷出来。
他敲了敲铁门,声音嘶哑:“开门。”
没有人。
没有声。
什么都没有。
闻川又趴到天台边缘,俯视空旷的楼下。冷风呼啸着,连坏掉的路灯都在嘲笑他,一闪,一闪,一闪。
他竭尽全力,对世界呐喊:“有没有人!”
冰天雪地,四面回音。
这个城市死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