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Q命题作文》苏剧

8、青梅煮酒

　　一
　　陆成在阳台上摆好桌椅，拿出去年泡制的青梅酒，又拿了两副碗筷，和一碟小菜。
　　一切妥当，他便在一旁的藤椅里坐下，半躺着，习惯性的掏出烟来抽。

　　他深深吸口烟，又吐出。烟圈升起又消失，他忽然想到那个人某天对他说的，你好像老了。
　　每天不是出去搓麻将就是蹲坐在院子里抽烟，一待就是大半天。

　　不老又能如何。大半辈子都过来了，头发都已有些灰白，人也越发的懒散。
　　几十年的时光，说起来很长，想起来却觉得白驹过隙的事。蠢蠢欲动的年少依稀还在眼前，转眼却是倦怠的中年。
　　无论怎么都抵不过时间的流逝，何况，自己的心在很久的以前就已经老了。

　　二
　　他与舒洛是所谓的青梅竹马。
　　他比舒洛大两岁。据他妈妈讲，他在刚见到舒洛的时候就直愣愣的冲上去，用脏兮兮的小手在婴儿粉嫩嫩的脸上掐了两把，一边还咧着只有两颗门牙的嘴，傻呵呵的笑。
　　真是孽缘。他想。
　　从初见面的那一刻，还不懂事的自己就对那个叫舒洛的孩子有了莫名的欢喜。
　　这一欢喜，就是几十年。

　　舒洛却也喜欢跟在陆成后面晃悠，在他看来，陆成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存在。哪怕陆成偷偷的学会吸烟，偷偷的交了女朋友，他也觉得那是某种与众不同的行为。

　　舒洛背着手，歪着头，崇拜的对陆成说，陆成，以后我要跟你混，混一辈子。
　　陆成眯眼，吸一口烟，掉转头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舒洛。说，笨蛋，两个男人怎么过一辈子。
　　那我们可以娶一对姐妹，你做哥哥我做弟弟。少年笑的天真，话语里满是不知世事的单纯与欢乐。
　　陆成不说话，只狠命的吸着烟。
　　他其实不喜欢吸烟，但难免有心里堵的慌的时候，这时他总要找些事来做。比如吸烟，比如打架，比如和女人谈谈恋爱。

　　后来。
　　后来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他俩一起慢悠悠的长大，慢悠悠的念完大学，又慢悠悠的步入社会。期间，舒洛一直是认真的孩子，认认真真读书，认认真真工作。陆成却是磕磕绊绊的一路走过来，女友换过无数，狐朋狗友一堆。
　　但奇怪的是，他和舒洛却一直处的很好。好到陆成每次都无奈的跟不理解的人解释，没办法，青梅竹马嘛，混了这么多年不熟也熟了。

　　没两年，舒洛在工作的单位碰到一个女孩，温和纯良，有很甜的笑。他们很快陷入热恋，隔了两年又步入礼堂。

　　陆成倒一杯酒递给舒洛，半开玩笑的说，你老婆有姐妹么？
　　没有，怎么？刚做新郎的男人眉梢眼底俱是幸福的喜悦，面对儿时的好友，一脸的傻笑。
　　没什么，只是想起十几岁的时候你和我说过以后要娶一对姐妹来着。陆成无所谓的耸肩，举杯，一饮而尽。
　　呵……男人讪笑，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玩笑话而已，你何必当真。
　　陆成伸手拍在男人脑袋上，男人啊的缩缩脖子。
　　于是笑，我也跟你玩笑呢。又悲愤，目光灼灼的盯着男人，你们一个个都成了家，出来喝酒都叫不到人。剩我一个孤苦伶仃……
　　男人呵呵的笑，劝他，面包会有的，老婆也会有的。
　　陆成泫然欲泣，抱住男人装嚎啕。

　　可是你却不会有了……我的身边再没有舒洛了。

　　三
　　陆成曾去找过一个他自己觉得像舒洛的男孩子。两人第一次见面就上了床，之后也断断续续的处过一段时间。
　　但某天情事过后，陆成望着睡熟的男孩，忽然摇头苦笑。
　　男孩与舒洛却哪有一星半点的相似。不过自欺欺人。
　　这世上独想要的那个，本就没什么人能够代替。

　　于是陆成还是乖乖找了个女孩子，结了婚，好好的过起了日子。
　　他竟也收起往日的性子，找了朝九晚五的工作，每天认认真真工作，晚上回家吃妻子做的饭，然后一番温存。

　　妻子与舒洛的老婆却是闺中密友，再加上两家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无事便聚在一起，吃个饭，看场电影。
　　舒洛总是笑眯眯的，温温柔柔的站在妻子身边。
　　陆成看着他，心里奇异般的平静。
　　这样便很好。
　　以朋友的身份，以妻子好友的丈夫的身份，看着他，陪着他，便已足够。

　　再后来，两人各有了子女，生活便更热闹了。

　　四
　　烟燃尽的时候，门铃响起。
　　陆成起身，叹息一声，晃悠悠的走去开门。

　　门外，几十年的老友，微笑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