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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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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长霁之后,赵苏阳一直没听叶林景提起过骆伊方,以及关于之前太后为他俩定下的婚事,以她对叶林景的了解,他是一个极其有分寸的人,事情从不挂嘴上,而后默不作声地完成。
叶林景不提,便说明他和骆伊方的婚事已经得到解决,那么骆伊方成为和亲公主的事他很有可能也是知情的,但这其中的缘由赵苏阳已经不想去探知。
赵苏阳在人群的夹缝中前行,当她奋力挤到长街转角处,找到每日挑菜出来卖的菜农时,和亲队伍连同熙熙攘攘的人群已将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最后整个队伍被迫停下,变成了一个供大家观赏的戏台子一般。
菜农答应了给赵苏阳一些种植的泥土,不过须得等他上山找人才能送来。
赵苏阳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出门,身上的衣裙还沾着些许泥巴,头发虽然不至于乱糟糟的,但也不是整洁的样子。这个菜农每日都在固定的地方摆摊,赵苏阳出门便能瞧见,寻思着没几步路就返回府了,便没有多么注重自己的仪容仪表,可是没想到此时竟被堵在了街角,无法移动半步。
眼看菜农摆在边上几棵青菜的叶子被看热闹的人碾得稀巴烂,赵苏阳立刻将那几颗青菜往里推,不让它们再被摧残。
菜农笑着将她往里招:“姑娘有心了,菜叶踩便踩了,反正也是老叶,可别让不长眼的把你给踩咯!”
“没事儿,我会躲。”
等了许久,护送的军队开始往前派人,隔开了一些站着站着便被推到和亲队伍里的百姓,让队伍渐渐能向前移动了。
一些百姓天生对凶神恶煞的官兵带着恐惧,当两列兵甲声齐齐响起,从队伍后面“啪啪”延伸出,犹如筑起坚固的黑墙。果然,百姓们被阵势吓到,都向后退开,让出了道路,和亲队伍得以恢复正常向前进的速度。
原本已经走在前面的十二抬大轿因为队伍慢下来,几乎无法前进,直接将轿子放在了地上。
从赵苏阳的这个位置看去,刚好能斜着望到轿子里的,骆伊方显然已经变得不耐烦,而这停下来的队伍好像给了她做出某种决定的勇气,忽然,她半起身,弓着腰跨下了轿子,吓得随行的喜娘花容失色,捡起地上的盖头就往后追去。
已经走动起来的队伍,因为轿子还四平八稳地落在地上,整支队伍又停了下来。
喜娘克制住自己不声张,尽职尽责地捏起裙摆碎步跟去,边跑边小声叫:“哎呀公主,我的小祖宗哟,您这是要去哪啊……遭了遭了,我的小命儿别不是要交代在这了!”
毫不知情的围观百姓,本就先被手执长兵的军队吓没了三魂,如今只留下了七魄在原地愣愣看着轿子里下来的人,当公主走到他们身旁时,还非常自觉地让出了两臂之宽的路。
人群散开,菜农的摊子与蹲在地上的赵苏阳便毫无遮挡地落入了骆伊方眼中。
“是你,原来你也回来了,他可把你藏得真好。”
说完,骆伊方扯着赵苏阳就往将军府大门走去,她手上力道之大,仿佛要将赵苏阳的骨头都捏碎了去,染了蔻丹的五指更是几乎要掐到肉里。
“你就和我在这等着,即使冒着杀头的罪我也要等到他。”
赵苏阳反应过来骆伊方说的是叶林景,他今日确实是进宫与父皇商谈要事了,但他与自己说中午不回来用午膳了,让赵苏阳不必等。
骆伊方确实是急了,她一直眺望着看不到头的队尾,她本想认命了,可队伍在冥冥之中停了下来,似是在鼓舞她,让她把自己的不甘心表露出来,即使一辈子要远赴他乡,她也想在最后听到一句他的回答。
逐渐反应过来的围观百姓,开始朝将军府涌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门口包围住。
喜娘在台阶下苦苦哀求,希望骆伊方能回心转意,安安分分回到轿子上,别误了出城的时辰,也求骆伊方放过那些像她一般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而来的苦命人。
赵苏阳感到骆伊方的手在颤抖,她越抖越发使劲,她们就这样在将军府门口僵持着。
不知过了过久,赵苏阳感觉到骆伊方手上的力道一松,本能向她看去,随后,沿着她的目光,赵苏阳看到叶林景骑着马从人群中出来。
叶林景跳下马,径直朝赵苏阳走来,拉起赵苏阳就往门里推,“你先进去。”
门被叶林景从外拉上,捡起地上不知哪来的长棍,横插在了两个门环间,让赵苏阳无法从里面打开门来。
骆伊方指着将军府大门说:“叶林景,你竟然和陛下说她在上越失踪了?然后让陛下封我为公主,让我去上越和亲,凭什么?我从小就与你相识,她算什么,她不过是被穷酸书生抛弃过的女人,她哪里有公主的高贵,哪里配得上你?你竟为了她这般伤害我?”
因为叶将军在外一向不苟言笑,使得他和整座将军府都罩上了如千年寒潭般的冰冷,其他百姓平时路过府前时都不自觉地偏出一个弧形来走,生怕靠近一点便被冻住。
此时围观人群里个个瞪着渴望知道一切的眼睛,但双腿很诚实的不敢向前迈一步。
叶林景一道凛冽的目光朝旁边的喜娘射去,吓得她差点没连滚带爬地退下石阶。
“叶林景你开门!”赵苏阳的声音从门口传出,厚重的大门被一个木棍轻而易举扣住,赵苏阳只能在里面使劲拍门,对此无能为力。
叶林景用只有骆伊方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是你先瞒着所有人向太后要了这个公主称号,这本来就是给和亲公主拟的,你既已要下便应当承担起它所赋予你的责任,怪不得任何人。”
“还有,”叶林景又将声音放低了几分,以防门里的人听到,“我和她的关系轮不到你来评说,别抓着点别人的尾巴就趾高气昂,别忘了你哥的下场。”
骆伊方哭花了妆,吸着鼻子问:“那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对我……”
“曾经很欣赏。”
叶林景不等骆伊方问完,说出了个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公主请上轿,别误了出城的吉时,再拖下去上越的使臣该起疑了。”
喜娘硬着头皮上前劝说,见叶将军让出了一步给自己,胆子便更大了些,将盖头重新给骆伊方盖上,加了死劲将她牵下来。
骆伊方离开的时候,朱唇轻启说了三个字:“我恨你。”
当叶林景把府门推开的时候,门后已经无人。他一路往里寻去,心中纠结,到底该如何与赵苏阳解释,本来他以为这件事被隐瞒得天衣无缝的。
进了屋内却不见人,刚巧遇上端着水盆经过的铃丫头,叶林景叫住她。
“夫人呢?”
“回将军,夫人在后院挖土呢。”怕将军不信,铃丫头还将手里刚被泥土沾过的水给他看。
“知道了,去忙吧。”
叶林景朝铃丫头摆摆手,忽而又想到个事,“等一下,夫人今日午饭吃的什么?”
铃丫头被将军这么一问,有点难以开口,叶林景又“嗯”的加问了一声,她才小心翼翼地说:“回将军,夫人她说、她说因为将军中午不回来了,所以让厨房不必备膳,她也没心情吃。”
这话让叶林景顿时一皱眉。
其实,赵苏阳的原话并非如此,应该说虽然内容是一样的内容,但这说话的语气被铃丫头完全传达成了另一种,赵苏阳说:“叶林景不回来吃,干脆让厨房也别做我的了,反正我也没心情吃,还得去找合适的泥呢。”
叶林景绕到后院,正看到赵苏阳在仰头灌茶,还突然呛了好大一下子。
“咳咳咳……”她喝得太快,吞咽不及,水从鼻子里呛了出来,还在不停地咳嗽。
叶林景帮忙拍抚着赵苏阳的后背,目光很是担心,“慢点。”
赵苏阳总算稍稍缓过来了,仍有些小咳嗽:“咳咳,不知你回来,家里没备膳。”
“想吃什么,我做给你。”说着,叶林景已经刚开始挽袖子,模样十分认真,好似已经有一本菜谱在他脑海里一页页翻过。
“烧鸭、焖鱼、炖排骨、蘑菇炖鸡、葱爆鸡丁……”赵苏阳掰着手指头,毫不客气地点出了许多道硬菜,看到叶林景认认真真地在记,她才笑道,“这些你肯定都做不来,做个面条便好。”
“这些我都可以做。”
赵苏阳没想到叶林景是较真了,忙叫停:“真的不用,你做完刚才那些我们估计都得喝西北风了。这样吧,我在追加一道菜好了,蛋羹,这个一定要顺顺滑滑的噢,你别小看这道菜,很难的!”
“好。”
叶林景朝赵苏阳做了个“请”的姿势,一副你继续,饭好了叫你的模样,虽不经常做,可这有什么难,菜谱他一看便背下来了,就寥寥数语成就的一道菜,对于每个字都认识的他来说,不禁在心里问,这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