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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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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周寒之要解开秦恒衣襟时,不远处忽然传来秦氏随从的厉喝声,仿佛是有什么人闯入了这边。
周寒之下意识地停下动作,他迟疑着,然后那边的骚乱声越来越大,周寒之看一眼几乎失去意识的秦恒,安抚道:“阿恒,你再忍耐一下,我过去看看就回来。”
到此时,秦恒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因为刚才情绪的激动,体内情毒发作得更加厉害。身上冷汗涔涔,汗水打湿了睫毛,他仅剩的那点薄弱意识,感知到周寒之起身离开,渐行渐远。
然后可能是过了很久,又可能只是一会儿,意识混沌中秦恒已经分辨不出,他只感觉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清冷香味靠近了自己。
秦恒抬起头来。
模糊的视野中,那人浑身都裹着黑,强劲有力的手臂将他抱起来,弯腰的时候,带着凉意的发丝扫过他的鼻梁,带给他微微的战栗。
秦恒知道是谁来了,这股香先前曾给他带来不少的烦扰思绪,但在这一刻,竟叫他觉得安心。
他的指尖微微弯曲,勾住了对方一缕柔顺的发丝,轻声低喃,“阿肇。”
“是我。”
阿肇的声音清浅,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无助的清俊少年,抱着他,抹去一路踪迹,来到了一处山洞里。
山洞里有一池小小的水潭,水潭上悬着一块尖石,有水滴顺着石路纹理缓缓滴落,落在水潭中央,发出清脆空灵的声音,衬得光线浅淡的山洞更显冷寂。
阿肇将秦恒放在水池边,双手探入水中打湿,然后捧上秦恒滚烫的双颊。
秦恒被这凉意刺激得微微回神,意识回笼少许,他看着蹲在身前默默看着他的阿肇。又是许久不见阿肇了,好像每次见面,都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
秦恒的喉结滚动,声音像裹着火星,“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肇淡声道:“来找一些东西,恰好看到你被情狸咬伤。”
阿肇盯着秦恒,将他上下打量。
秦恒感觉阿肇的眼神仿若实质地落在身上,难堪再度袭来,他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起来,不想阿肇看到他这番模样。
阿肇却提起他的衣袖,那上面有一块被打湿的痕迹,他将指尖在上面碾了碾,“你身上沾了尾筋水,只能用特殊的药水才能洗掉。”
秦恒被烧得快要成一团浆糊的脑子有片刻的清明,他眉眼充满疑惑,这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然发作的情毒很快打断这短暂的思绪,秦恒头埋在膝盖上,咬住手腕,将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唇间。
秦恒中情毒,他不怪任何人,但却受不了自己这副样子落入友人眼里,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语带哀求,“阿肇,让我自己,待着。”
阿肇不作声,只是背过身,依言走到洞口,不去看他。
血水染上了衣襟,秦恒将自己的手腕都已咬破。秦恒毫无经验,他忙着修炼,连自渎都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且,他现在浑身无力,便是有心,也是力不足。
阿肇在洞口站了一会儿后转身,就见秦恒倒在地上,蜷缩在那里,痛苦又茫然无措。
他终于还是走过去,蹲在秦恒身边,喊他:“阿恒。”
这是秦恒第一次听见阿肇这般叫他,声音清清冷冷,却带着怕惊扰了他的温柔。
阿肇喊出那一声,便没再出声,只是将秦恒抱起来,而后欺身靠近,将一个吻温柔地落在秦恒浸满冷汗的额头上。
山抹微云,草熏风暖。
细碎的人声传出来,倏忽间便被山风吹散。
*
哀风岭上,金乌缓缓下沉,夕阳的余晖洒下,点点金黄落在洞口。
山洞内的光线,愈发暗了。
秦恒被堵在石壁与胸膛之间,眼尾被逼得发红。
他眼带惊惶地看着眼前的人,注意到对方眼里那不正常的红色越来越多,费力挣开后急声喊道:“阿肇,你,你快清醒过来!”
又欲低头的阿肇微怔后,眼里清明恢复,他放开秦恒,声音嘶哑道:“抱歉。”
秦恒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将身上的衣服收拾好,眼睛不敢往阿肇那边挪半寸。
阿肇去水潭边洗了手,然后坐在旁边,轻揉额头。
秦恒收拾好自己,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才看向阿肇。
刚才,阿肇助他解了情毒。
最开始,阿肇的神色一切正常,可到了后来,当秦恒的状况慢慢缓解时,他却像是被情毒转移了似的,身上的气息涌动,黑色的瞳孔出现了不正常的红色,神志也变得不清醒,只依喜好行事,没有了一贯的冷静自持。
秦恒走过去,他隔着一段距离蹲下,问道:“阿肇,去年分开时,你说去炼化妖龙龙筋。刚刚……我看你的状态不对,是炼化出了问题?”
阿肇放下手,眼眸从秦恒脸上尚未褪去的红晕上划过,他轻轻摇头,“不是,是因为我身上现在有两抹意识在争夺识海。”
“两抹?”秦恒万分惊诧,“是妖龙的,它想夺舍?”
阿肇点头,他扬了扬嘴角,“它的意识很弱,我只能暂时将它压制,等我需要的东西足够了,便能完全压制它,用我的主意识吞了它。”
秦恒见阿肇胸有成竹的模样,便按下心里的担忧,他转头看看山洞外,光线已又暗了暗,他轻咳一声,“那你自己当心,我……我该走了。”
阿肇坐在原地没动,只是看着秦恒点点头。
秦恒不敢多看他,起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便转身往外走。刚走两步,便被人拉住了。
“等等。”阿肇握住他的手腕,递上一个香囊,然后嘴角微弯,“你体内还有余毒,若是身体难受,可以想着我。”
秦恒瞬间懂了他的意思,被握住的那只手便像被火烧了一般。他抢过香囊,然后忙不迭地挣脱阿肇,甚至不敢有什么回应,低头往洞口跑去。
直到跑离山洞好远后,秦恒才慢慢停下脚步。他回头看了山洞一眼,心中有些失落,自己就这么走了,没有与阿肇好好道别,下一次再见还不知是在何时。
但身上还留着阿肇触碰的异样,叫他现在回去,他又连看他的力气都没有。
秦恒想了想,回到山洞口,他不进去,只是对着洞口问:“阿肇,如果我想找你,该怎么联系你?”
洞内传来阿肇沉稳中带着冷情质感的回声,“去那所拍卖阁留信。”
指腹摩挲着剑鞘花纹,秦恒说:“那我走了。”
“一路当心。”
阿肇带着暖意的叮嘱传来,一问一答间,彻底抹去了秦恒心中的失落。
这次他不再停留,一路向着山洞相反的方向疾走许久。此时天色渐黑,秦恒握着发出蓝光的凛岁,放出秦氏的信号烟花,待烟花在上空炸开后,秦恒便在原地等待。
约半柱香后,有剑光掠过天际,迅速向这边奔来。不一会儿,周寒之便与众秦氏随从落在他身侧。
“阿恒!”
“三公子!”
周寒之一落地,便看向秦恒的神色,见他状态很好,隐于夜色下的双手藏在袖中顿时紧握。
他走过去,关心道:“阿恒,你没事了?”
“没事了。”秦恒说。
因为之前周寒之那强硬的行为,秦恒这会儿看到他,心里有些不自在。他觉得凭他与周寒之相交这么多年,对方应该是懂他的,就算拼着境界掉落,他也不愿以那副样子展示友人之前。
周寒之见他面色有异,立即愧疚道:“抱歉阿恒,之前没有顾虑你的意愿,我只要一想到你可能掉境界,就忍不住想帮你。”
秦恒也没法责怪他,都是关心则乱,他知道周寒之的性子有时候看起来是急躁了些,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沉稳。
这时,有随从道:“三公子,你的衣袖怎么缺了一块?”
秦恒抬手看了看,他还真没注意到,想来是之前阿肇帮他削去的。
他面上不露,将衣袖上沾了尾筋水的事情说出来。
随从们恍然大悟,“难怪情狸主要都围攻三公子,原以为是香囊掉了的原因,却没想到是尾筋水的缘故。”
秦恒忍不住再次疑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周寒之的眼睫闪了闪,他有点愤怒地提起拈花道人,“真是好生卑鄙,定是他趁你不备弄到你身上的!”
秦恒回忆了一下,上午他在与拈花道人打斗时,的确有好几次被拈花道人近了身,而且这东西无色无味,就跟水一样,对方借掌力落到他身上,无声无息的,的确叫人防不胜防。
又有随从注意到他腰间的香囊,“三公子,你的香囊怎么又在了?”
秦恒顿了一下,含笑解释,“是我自己忘了,昨日多买了,储物袋里还留下一个。”
周寒之却是很好奇秦恒去哪儿了,他发现,这几次只要和秦恒一起出去,秦恒总是动不动就消失。
面对周寒之的疑惑,秦恒垂下眼帘,道:“我躲起来了。”
随从们都忍不住勾唇失笑。
周寒之指尖微动,这的确是秦恒能做出来的事。秦恒性情端方,自渎已是突破羞耻底线的事,所以宁愿掉境界也不要他帮忙,自己躲起来解决很是正常。
可,他情毒发作时,明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又是怎么解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