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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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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祖父有一个名字,曾荣恩。他本来不叫这个名字,改名的缘由是——皇帝一行浩浩荡荡出游经过綦江,遇上綦江翻江倒海的春潮时期。皇帝一行都被打淹。
江边打渔日日寅时便出门的渔夫,也是皇帝命不该绝——这话纵是大胆你不告诉小书也相安无事。但凡能做上皇帝总是有些本事的。他什么也不要学,只要学会用那些极致能力的人就行……
曾祖父撒了网打捞时发现手下一坠——小白说曾祖父欢喜了一阵子——”
曾子陌微笑着抬头看着他书桌上的一排毛笔,不用怀疑他就是对着笔说的话。他生来就可以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毛笔的尾端坐着一个小人儿。“……你知道小白是怎么知道的吗……”
“公子不知,小溪就更不知了……”小人儿甜甜一笑,往前挪了挪:“不过小溪猜一定与您将他从海边带回来有关,公子可说小溪说的对与否!”
曾子陌淡淡一笑,在他说话之前有一个声音先响起。
“小溪猜得没错!”
曾子陌微微笑着——早在声音发出之前他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阻塞了几分,灵的气息不同活人。一个屋子里多一个鬼怪屋子里的气氛就凝重一分。所以为了防止灵随便进入他的领域早就在外布了灵界。没有他给的水火符一般的灵是进不来的——能进来的除了他的二十八灵君外,在这个宅内再也没其他灵可进的了。
“水君什么时候回来的?”
被称作水君的拎起了桌上的小溪,一屁股坐在了曾子陌搁在桌上的手臂上。曾子陌淡淡一笑欲把手抽出来,水君使劲地坐着。只见曾子陌闭了闭眼,随即不费力地就抽出了臂腕。水君没好气地冲他道:“你的事办好了咱哪还敢在外面悠着……最近京城里多了许多道士法师的,有些是沽名钓誉,有些倒是真有本事,连咱的身份都能识破,你——小心点!”
水君将小溪随意扔回毛笔上,如来时一般高傲地离开了。而小溪不偏不倚地正坐在毛笔头上。她发了会怵忙挪回到后面去。挪动的动静大了点把笔都坐翘了起来。
曾子陌轻轻一笑,拎起她到一边的书堆上。
小溪被放下后左右看着,曾子陌问她看什么,她只看不回答突然跳了下来满脸地埋怨:“公子怎么让小溪坐在香君的本尊上呢!这样小溪会被香君训斥的,公子这不是害小溪吗!”
曾子陌这才看见那堆书至上一本他发出歉意一笑:“……幸好小乙没在……这样,我继续讲下去可好?”
“好哇!”小溪高兴地趴在他的手上:“小溪最喜欢听公子家里的事情了!”
“曾祖父以为有大鱼,叫来祖父和祖父的弟弟。祖父他们见只一只篓子便以为是海上大浪卷走了鱼儿因而收成不好——若真是如此,岸边反而有很多死鱼,虽然死鱼的价值比不上活鱼。爹告诉我时,他满脸是笑连我也不禁笑起来。爹笑起来……煞是好看。他本来就是俏公子,这一笑虽显出几分雏稚;据说我娘就是这么被俘虏的……”曾子陌淡笑了笑,小溪听得入了神,随着这些话开始联想翩翩起来。
讲的人心不在焉,听的人神不守舍。曾子陌想起他爹对他说话的样子,面带微笑,爹说海边生长的人家竟说出那些陆地长大的孩子也不会说出的话,说这话时他一边笑着一边摇头。想着时他又想起一件事,那是爹给他讲曾祖父的历史时提到的。他不禁笑出声音来,小溪被惊醒了忙问着:“公子在笑什么?公子怎么不继续讲了呢?”
曾子陌轻轻笑着:“…然爵爷你也是见过的。他如今近五十的人了,还是那么的天然性子。以前他曾告诉我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也是他偷听房外话得来的。他告诉于我只是想勾起我的欲望,想着我会偷听他房外话——他满心欢喜地等了一夜结果直至凌晨鸡鸣我也未去,早上给他请安一上前就被他赏了个脑镚子,只弄得我丈二摸不着头脑。娘告诉了我,爹一夜未眠就为了等我去偷听……”
小溪很赏脸地嘻嘻笑着,她捂着脸:“爵爷还是一贯的逗人哪!”
曾子陌笑应着。
小溪忽然想起一事来巧笑着:“公子,那那个秘密是什么呢?”
曾子陌微微一笑:“说起来不值什么——就是曾祖父救下皇帝的时候并不知他的身份——皇帝的龙袍被水冲走了。”他顿了顿:“救了两次,最后一次把命搭上了。不过是换来了这么一个宅子那么一个名字……”“不仅是曾祖父一条命,曾家上下最后只剩下了祖父跟被外送到昆仑学艺的祖父的三弟两个人。常常跟在祖父身边的那个大弟弟,被人当成了皇帝剜了心去”。小溪一哆嗦:“公子……”
“公子,您莫挂怀,都说这爵位是高官,砍了胳膊也活得下去的!”
曾子陌发笑,眼睛微微眯:“又是小丙说的……”
小溪笑着左右摇着头:“黎君说他已经在世上转折了几千年了,公子转折了多少年呢?”
曾子陌淡淡一笑:“算上前世加现在,也不过将近五十多年,跟小丙还差得远呢。”
小溪摇摆着头:“不过还是公子厉害,连黎君都被您收在囊中。”
曾子陌加深了笑意看着小溪:“其实你也不简单,起码你在这个房间里无需我的水火符。”
小溪咧嘴笑着:“那是因为小溪的灵太白了,什么都能穿透的原因吧!”
曾子陌微微一笑:“所以这个书房我才交给你的。”
“所以小溪才有了第二个名字,屋君的是吗?”小溪歪着脑袋。
曾子陌笑眯起眼睛以作回答。
“名字重要吗?”
小溪暖暖一笑,咧嘴笑时不小心露出她的鬼牙来——两边尖于一般长长地如豆芽儿的牙。“小溪不知,不过小溪喜欢名字!没有名字的小溪总是孤单的,百来年来的小溪总是很彷徨,幸好有公子!”说完她又甜甜一笑。“难得公子今天愿意讲,公子就再给小溪讲讲好吗?”
“行啊……”曾子陌的声音慢慢拉长,不为其他只因又一灵飘到他身旁来。
小溪恭敬地低下头去:“水君。”
曾子陌回头看着水君莞尔相对。
水君望着小溪以何其无辜的表情转向曾子陌:“咱也想听听你的事情——你可是很难得愿意讲这个宅子里的过往……”他说完狡黠地笑着。
小溪让开了位置来。
“我不愿意讲……的原因你知道吗?”曾子陌笑眯着眼看着水君。
水君一愕:“咱怎会知?”
曾子陌看着水君,微微笑着,水君惊愕地看着他。
小溪在两者之间看着,忽而发笑道:“这就是大眼瞪小眼么?”
曾子陌抬头看了看书房,微微一笑道:“虽在凡间浊污间,愿清净莲花叶久。”他回头看着水君,“这府里浊污之物还少吗?”
虽然曾府是在皇帝登大位之后才有的,寥寥数十载风景已经藏了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这类秘密似乎是每一个大宅子必须要有的一部分。曾荣恩虽然当上了当朝仅有的一位异姓王,可不知什么缘故,他的孙子一个又一个地死去。后来孙子曾复虽然顺利的长大了,他的儿子也一个又一个地死去。从十四岁就开始纳妾的孙子曾复直到了三十二岁才存活了一个孩子的性命。也就是现在的爵爷,曾子陌的父亲,曾埼。
曾子陌给他母亲请过安经过父亲的书房听到了里面争吵的声音,还看见了外面围着的灵怪。
谁说鬼灵怕见天日的,这些鬼灵精怪的总是喜欢在白天里乱窜,到了晚上它们反而会安静很多。他手指轻轻一挥,那边的鬼灵就全都散了开去。他稍微靠近了点,面前多了一只灵来。
曾子陌看见这只灵时微微惊诧了下,因为这只灵不能离开它的本尊太远,离得太远了就会被本尊拉回去。这次竟然在这边碰见了,怎叫他不惊诧。
“……见到曾尊惊诧总算是本君的福分了!”
“小丙,里面在吵什么?”
被唤作小丙的灵慢慢现出人的样子来,只不过他再怎么现也只有曾子陌一个人看得见。“为何曾尊不问我为什么在这呢?”
“……我想你在这一定跟剑有关系,这个不难知道。只是目前我更想知道的是,我父亲跟我爷爷在吵什么?”
小丙笑嘻嘻地摇着鬼扇子:“……啊!”他刚想要摆架子,曾子陌手指头一勾小丙的喉咙就被什么卡住了。他张大了喉咙长长的舌头被什么东西抽了出来。
“真难看……”
曾子陌手指一松。
小丙溜回屋子时另边蹦过来一只白兔,蹦到曾子陌脚边的时候化成了人形。看着这个由兔子化成的娇小女子,曾子陌的神色柔和了很多:“小长怎么来这边了?”
兔精小长微昂头含着笑:“小长也不知道,慢慢悠悠地就跑到了这边来……刚才看着黎君那样厉害的在您手下都是那么的,那么的……”
曾子陌轻轻笑着,伸手抚摸着她的头:“怎么从娘那边跑出来了?……”
小长崇拜地望着曾子陌:“又被公子猜对了,夫人因为老爵爷跟爵爷争吵文武之功担心爵爷就过来了……”
正说话见,听见一个柔和女人的声音:“小嫦?……小嫦?……”
曾子陌淡淡笑着:“娘来了……”
话刚落,小长又变回了兔子,从它钻出来的草丛里又钻了回去。
然后外面柔和中的忧虑变成了惊喜。
曾子陌微微笑着望着灌草丛另一边。
小长随着曾母离开了之后小丙才敢飘出来。他顽童般笑了一番:“……要不是她是只兔子精,八成已经是你的妻妾了……”
曾子陌只是淡笑不语。
“咳咳……”小丙咳了几声:“那个……老爷子跟爵爷正在争吵着该送你去报文场还是报武场……说您是状元之相,不可白了您一身的才能……”
“呵呵,那不真成了你所说的,文武曲星下凡?”
小丙又重重地咳了一声:“曾尊……我似乎并没有提起相关的话吧?”
“没有吗?”
曾子陌抬头望着小丙,勾唇一笑。
“……曾尊……”
小丙装出胆怯地望着他。
“就你那鬼样,别装了……”
小丙还没说什么,突然猛地一抽,灵已经不在曾子陌面前了。曾子陌眼睛一流转微微一笑离开了他父亲的院子。
白色的墙,在一排长青柏中最显眼的是一颗灰色的枯树,与这个枯树一同显眼于这样一个白雪皑皑的世界中是一个穿着白色的斗篷的人。虽然这个人一袭白狐裘从头盖到脚,但从狐狸白色毛里漏出两滤头发来。除了这头发溜出团团白雪世界来,还有底下石青色的撒花褂。
雪还在下着,慢慢地铺在了地上那一排清晰的鞋印上。
“这风景,真是可画可书啊……”
刚才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白袍人褪下了雪帽,露出他的真面目来。
男人淡淡一笑:“再让你办个事……最近京城里风声挺大,你查一查……”
“咱就知道……”
“嘿!快退下,爷回来了!”
曾子陌停在圆拱门下顿下足来,瞥见了跪在雪地里穿着绽开棉花絮的棉袄的女子。他还没看仔细,绿冬挡住了他的视线,乖巧的模样让曾子陌不便说什么。
“爷回来了?外面冷着呢!您快些进屋暖和暖和吧,明月姐姐早已经把暖炉放在各个屋子里了,您要去哪一间都可以的……”
“这个是……”曾子陌停下来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女子。
绿冬一愣忙道:“这是老爵爷前儿从东门市买回来的。老爵爷令明月姐姐调理,调理完了再请爷命名,所以现在叫七儿。”
“……七儿……”曾子陌低语一声,看着七儿背后站着的温婉微笑的女人微微点点头。那个温婉女人朝他行了行礼,再看着磕着头的女子。看来又是一个有着故事的人。
绿冬抬眼望了少爷一眼,再低头来看着七儿,发现七儿还蜷伏在地上眉头一皱。少爷来了,也不行礼,真是没教养!她想着时踢了七儿一脚。七儿一哆嗦偷偷看着绿冬,发现绿冬跟她打的暗示。愣了一会,才会意,忙磕头:“小爵爷……”
绿冬又踢七儿一脚,七儿不知道自己怎么犯错了,不敢问只是一个劲地磕着头。
踢完了绿冬忙低下头来:“爷,七儿不知府里的规矩……”
“规矩用嘴讲就行了,何必踢她;这雪地寒天的,她又破衣烂衫的……”一个着翠衣排绣袄的女子笑着挑帘而出,绿冬见了她忙施礼:“金环姐姐……”看见曾子陌赞同地点了下头,金环欢喜地笑着,她给曾子陌款款一礼之后对着七儿语重心长道:“……七儿是吧…”
七儿忙磕头。
金环笑了笑才继续道:“爷行过成人礼才能被成为爵爷……现在爵爷府里只有老爵爷、爵爷跟少爷,千万记住了,叫错了授人以柄,到时就是全府之祸了。”
曾子陌微微一抬头看着绿冬:“明月呢?”
“回爷,明月姐姐在小君房里。”
曾子陌的表情明显呆滞了一下,所谓小君就是爹与爷爷斗气的产物。爷爷说他早已经到了成亲的年岁并自作主张给他纳了一房妾室,是当朝吏部侍郎许善德的千金许慧美;文定下了等到二十加爵号迎娶,爹知道事无反对之地便从云桃馆里赎了当红的君伎慕云,也就是兔官人,男宠。就为这事,爷爷气得连他也不召见——不过不见得是坏,省得闹心。他微颌首,转向书房那边去了。
绿冬抿嘴一笑,金环咳了一声。绿冬慢收敛笑容来,低垂着头:“金环姐姐,我带七儿去见明月姐姐了……”
金环微微一点头。绿冬低着头对七儿冷声道:“起来吧,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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