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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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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大家都回宫吧!”江心怜见罗充衣罗娇娇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上,不悦地皱了皱眉:“罗充衣,就算陛下降了你的品级,你也依然是陛下的妃侍,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给陛下丢脸,还不起来?瘫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你给我等着!”罗充衣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恨恨地看了墨意一眼,便带着贴身宫女离开了。
墨意垂手而立,等着其他妃侍一一从自己身前走过,汐汐才为墨意披上了披风,扶着墨意出了乾清宫。
可是走出没多久,墨意便发现前方站了一队人,细看去,正是宁贵妃罗婷和宫里的宫人们。
墨意知道,宁贵妃这是在等自己,明白这肯定是避不开的,便带着汐汐走了过去。
“参见宁贵妃娘娘!”墨意将手炉放在一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宁贵妃低头看了墨意片刻,才开口道:“墨充容,你很好。”
“臣侍不明白贵妃娘娘的意思。”墨意微微屈起了手指,地上的积雪冰凉刺骨,让墨意有些不舒服。
“不明白没关系,本宫有几句忠告要告知墨充容。”宁贵妃并没有让墨意起身的意思,继续道:“在宫里,如果想活得长久,最好低调一点,否则吃亏的终究是你自己,明白吗?”
“多谢贵妃娘娘教导,墨意定铭记于心。”墨意的态度上让宁贵妃挑不出一丝错处。
宁贵妃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如果现在跪在这里的是真的墨意,那本宫便更加欢喜了!真是可惜,终究不过是一个假货罢了!绿柳,走吧!”
墨意瞬间握紧了双拳。
“陛下驾到!”于承允的声音响起,惊醒了正倚在床上看乐谱的墨意,连忙下床带着一众宫人在门口迎候南宫泠。
“臣侍参见陛下!”
“起来吧!”南宫泠亲手扶起墨意,拉着墨意的手,直接进了墨意的寝殿。
“陛下今日怎么想起来臣侍这里了?”墨意垂首站在南宫泠身边,只着了一身亵衣亵裤的身子,看起来更加单薄了。
“过来坐,”南宫泠拍了拍身边的床榻:“今日他们给你难堪,你怎么不知道反抗?”
墨意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轻笑了一下,只不过那笑容里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苦涩:“陛下,臣侍只是一个出身边远山城,没有任何势力撑腰的小小充容,这宫里任何一个妃侍都能将臣侍随意拿捏。”
“那日,不过是未及时行跪礼,就差点要了臣侍半条命去,臣侍哪敢再放肆呢?臣侍也不想被欺负,可是这宫中,岂是不想,就可以如愿的呢?”
南宫泠看着眼圈微红的墨意,眼中闪过一丝疼惜,轻抚着墨意消瘦的侧脸道:“阿意,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自称臣侍。”
墨意微微侧过头,不想让自己的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南宫泠眼前。
可是南宫泠眼神并没有问题,墨意的委屈,他都看在眼里,心中也不由暗暗叹息,如果是当年的那个墨意,必不会如此甘心受辱。
可惜当年的那个人,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阿意,朕想要你!”南宫泠吻上墨意的唇,手顺着墨意优美的腰线,环住了墨意的身子。
第二日一早,于承允就去各个宫中传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忆君阁墨氏,恭良温厚,勤勉柔顺,甚得朕心,着晋为常容!另,沈常侍已逝,念其相伴多年,特复其位份、封号,以贵君之位,记入宗室玉牒!钦此!
据说,当那天从琉璃阁路过的人都能听见持续不断地摔东西的声音,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忆君阁,墨意的寝殿内。
“怎么这么热?”
睡到半夜,南宫泠觉得身边好像是躺了一只炭盆,身上也沉重的很,睁眼才发现墨意正像八爪鱼一般扒在他的身上,一头青丝凌乱的散在身后,微蹙着眉,脑袋还在不停地往他怀里钻。
南宫泠差点被气笑了,这睡姿也太差了,刚想把墨意推开,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伸手探了探墨意的额头,入手果然滚烫,就连喷出的呼吸都带着灼热,南宫泠连忙起身,将墨意从身上扒下来,塞进了被子中,一边穿衣服一边喊道:“于承允,快传太医!”
在外守夜的于承允吓了一跳,连忙两脚将身边的小内侍踹起来,匆忙跑向了太医院。
“李太医,怎么样?”南宫泠见李太医探脉良久,也不曾言语,便有些不耐烦了。
“禀告陛下,小君之前风寒未愈,今日又受了寒,虽无大碍,但是近日需要好好休养,不适宜承欢了。”
李太医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没敢说,如果不是南宫泠在墨意身子未愈之时就行周公之礼,墨意也不会如此。
南宫泠见床上的墨意难受地皱着眉,点点头:“朕知道了。”
“你们下去吧。”等汐汐给墨意喂了药,南宫泠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坐在床边,用手指细细的描摹着墨意的眉眼。
他记得,当年的墨意,就是一个小皮猴,不仅对他这个陛下缺少敬畏,就连平日里也全无一个妃侍该有的样子。
整日里上蹿下跳的,身体好得不得了。
可是眼前这人,从见面开始,就是一副柔弱书生的样子,乖顺,却也了无生气。
回宫后,就算再不愿,墨意也从不反抗,尽力配合南宫泠,但是南宫泠在墨意的眼底,就是找不到一点欢愉。
南宫泠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墨意快乐起来,就算是个替身,南宫泠也是希望这张脸上,能洋溢着笑容。
——
今日宫中的连翻变故,让后宫的妃侍们应接不暇。
先是于承允一早传旨墨意晋常容的事,众妃侍羡慕嫉妒的情绪还未过去,结果没多久就传出,墨常容身子不适,短期之内不能侍寝的事。
两个消息一出,众妃侍也不知道是应该羡慕墨意进宫三个月就晋了位份,还是应该可怜墨意,眼看就要受宠,身子却不争气了。
虽然宫中纷扰不断,但是当事人墨意反而未受其扰,不用陪南宫泠的日子,墨意反而更快活一些。
每日里在忆君阁看看书,研究研究乐谱,偶尔南宫泠过来吃个饭,这半个月反而是墨意进宫以来过的最轻松的时候了。
“小君,药熬好了,吃药吧。”玖琳将药碗放在案几上,帮墨意把滑下来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墨意又翻了一页书册,淡淡地道:“放那吧,凉一些我就喝,对了,玖琳,我想吃你做的珍珠翡翠圆子了,你去帮我做点。”
“好,小君你要记得趁热把药喝了。”玖琳微微福了一礼,便出去了。
墨意听着玖琳的脚步声走远,才将手中的书合上,端起手中的药碗,心虚地四处望了一眼,便抬手倒进了身边的花盆中,可是墨意却没看见,站在他寝殿门口的南宫泠。
“怪不得,你风寒一直不好!”
汤药刚刚倒进花盆,南宫泠冰冷的声音就在屋内想起,吓得墨意一抖,手中的碗便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哗!”
“陛……陛下,”墨意有些惊慌的看着南宫泠:“您……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南宫泠阴沉着脸,一步步走近墨意,吓得墨意先是往后缩了缩,才反应了过来,连忙从软塌上爬下来,跪在地上,恭声道:“参见陛下。”
在刚刚墨意卧着的软塌上坐下,南宫泠面无表情地看着墨意,也不说话,可是身上隐隐地怒气却骇的墨意身子有些发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墨意已经忍不住偷偷揉着膝盖的时候,南宫泠终于说话了:“说!为什么不吃药?”
“因……因为,”墨意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药太苦了。”
“说实话!”
南宫泠伸手扯过墨意,眼中满是怒意。
看了片刻,将墨意丢在地上,本就跪的有些摇晃的身子,受力之下直接扑倒在了地上,手中擦到药碗的碎片,瞬间冒出了血丝。
“唔!”墨意痛哼一声,可是也不敢耽搁,连忙重新跪好:“陛下息怒,臣侍……”
南宫泠伸手抬起墨意的下巴,看着墨意充满惧意的眸子,南宫泠眼中的阴寒似冰:“给朕说实话!”
“臣侍……”墨意话在嘴边转了两圈,还是没敢说出口。
“很好,”南宫泠冷笑了一声:“于承允!”
于承允躬身道:“奴才在!”
南宫泠看着墨意,一字一顿地道:“墨常容的贴身宫女照顾小君不周,给朕拖到院中,重打三十宫杖!”
“陛下……”墨意一惊,连忙伏下身子:“求陛下……”
“你再多言,那就打五十!”
南宫泠的话,让墨意瞬间闭了嘴,听着院中噼里啪啦的杖责声和玖琳、汐汐的哭喊声,双手在额下渐渐握成了拳,单薄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看起来有些可怜。
可是这幅样子,却没让南宫泠脸上的冰冷融化分毫,等院中的杖责声停下来,南宫泠寒声道:“现在能说了吗?”
墨意慢慢直起上身,垂着头道:“因为……不想侍寝。”
“你说什么?”南宫泠眼神一寒,手掌覆上了墨意纤细的脖颈:“你给朕再说一遍!”
“陛下,臣侍根本不想做什么常容,更不想呆在宫里,”墨意长睫动了动,略带忧伤的眸子直直地望进南宫泠的眼中:“天下美貌之人比比皆是,陛下何必抓着臣侍不放呢?”
“你放肆!”南宫泠盛怒之下扬起了手臂,可是见墨意吓得紧紧地闭起了眼睛,睫毛不住地抖动,最终还是没下去手。
“嘭!”
南宫泠将墨意扔在地上,突然笑了起来:“墨常容可知,妃侍自伤,躲避侍寝,可是犯了宫规的?”
墨意愣了一下,他还真的不知,在他还是容贵君的时候,那时南宫泠很宠他,虽犯错有时被责打,但是却从未用宫规约束过他。
虽然已经是二次入宫,墨意对所谓的宫规,还真的是不了解。
见墨意迷茫的眼神,南宫泠就知道墨意不知:“你入宫时间短,不知道也有情可原,朕这次就饶了你。”
见墨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南宫泠冷笑了一下道:“不过……”
墨意身子一紧,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过关。
“墨常容一直对宫规如此不熟悉也不行,朕就找个人好好教教你,如何?”未等墨意回答,南宫泠接着道:“德熙殿的瑞昭仪最是知礼,就让瑞昭仪来教教你规矩吧。”
墨意心中一沉,瑞昭仪名为郭檬,在墨意还是容贵君时,便和墨意有过节,南宫泠明知道这点还做出这个决定,这是摆明了要给自己苦头吃。
但是那又能如何,南宫泠是天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容不得他不愿意。
墨意跪伏下身子:“臣侍遵旨!”
“那明日便去吧!”南宫泠冷冷地看了一眼墨意,甩袖而去。
带南宫泠走远,墨意也顾不得自己手上的伤,连忙跑出去看刚刚受了刑的玖琳和汐汐。
见两个柔弱的小姑娘已经被打晕过去,墨意不禁愧疚地握了握拳。
——
墨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他已经在德熙殿外站了一个时辰了,今日虽然没有落雪,但是冬日里的寒风,还是吹得墨意本就伤寒未愈的身子,又阵阵头晕。
虽然早就知道瑞昭仪定会趁机刁难自己,却没想到连进个门都这么难。
又过了许久,德熙殿的门终于开了,一个宫女走了出来,也没有行礼,冷声道:“小主叫你进去。”
墨意握着手炉的手微微紧了紧,收敛了眉目,跟了进去。
进屋后,没有抬头,低垂的视线中,墨意能看到软塌上坐着一个俏丽的宫装女子。
“臣侍参加瑞昭仪。”
跪伏在地上,良久,宫装女子才淡淡地道:“抬起头来。”
墨意慢慢地直起上身,抬起了头,两人都清晰的看到了对方的样子。
瑞昭仪双眼紧紧盯着墨意,她有孕在身,又胎像不稳,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出德熙殿,虽然听说宫中来了一个长相神似容贵君的人,但是一直不得见。
却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然相似到这般地步,如果不是知道容贵君已经身故,只怕她会以为眼前跪的人就是容贵君。
可是随即,瑞昭仪便自嘲的笑了笑,容贵君那般骄横的人,又岂能如此乖顺地跪在这里。
容贵君在的那些年,合宫里谁没受过他的气?直到他身故,众妃侍表面是一副哀伤的样子,其实心里都在暗暗叫好。
如今这人生得和容贵君一般模样,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