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蛟在渊》烬芒

24、第24章

　　戚潇想要细究，再仔细一看，秦三秋的眼里也只是细碎的夕阳，显得水光粼粼又破碎摇晃。刚才那一瞬间秦三秋的眼睛里有恨和痛，流泄出近似错觉的脆弱。
　　“哈，反正……”秦三秋别开眼去，满不在乎地笑道。
　　反正也没人在意。
　　“值得。”戚潇肯定的声音传入秦三秋耳中。
　　“你值得被更好的对待。”
　　秦三秋的心随着这句话一颤，溢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和委屈，他自己都道不明这股酸楚和委屈从何而来。
　　“如果……”戚潇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
　　“如果你没有遇到这样的人，并非因为你不值得，而是那个人还没有出现。总有一日，他会站在你面前。”
　　秦三秋眼中，戚潇背后的夕阳为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脸上起伏的阴影都显得那么温柔。
　　秦三秋在那一瞬间，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这种感觉像是在盛夏闷热潮湿的空气让人想要大口地呼吸，又好像是从水底逐渐靠近岸边，眼前突然清凌凌一片。
　　这个世界突然在秦三秋眼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那是一种不明显的光，很柔和，但是让秦三秋从一场长久的梦里醒来。
　　“哼，嘴巴说的倒是好听。”秦三秋转过身，话语里似是有几分细微的笑意。
　　戚潇跟在他身后，道：“这是必然，不需要我说的好听。”
　　秦三秋转过头，眉宇间有些不讲道理的任性，但是又让他看起来有几丝神采飞扬：“好啊，要是那个人没出现，我就找你算账。”
　　“我等着。”
　　秦三秋走在前方，脚步不停地挥了挥手，懒得回戚潇的话，恣意又轻快。
　　“哎，听说了没，林煊把赤焰宗搞了个人仰马翻。”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嗨呀，就前几日啊，听说是因为林煊出关了，得知了云潇陨落的消息，一听说赤焰宗是传出消息的源头，当即二话不说就闯进赤焰谷，扛着他那把大刀打伤了不少赤焰宗的弟子，赤焰宗的弟子在他刀下像是砍瓜切菜般容易。要不是赤焰宗的几位长老坐镇，怕是能把整个赤焰谷都给翻了。”说话那人很有几分说书的天分，说得眉飞色舞，绘声绘色。
　　“这……也太鲁莽了，先不说赤焰宗有几分底蕴，他一个人怎么能敌过一个宗门，这么闯进去，要是赤焰宗真将他绞杀，也没处说理啊。更何况，赤焰宗只是传出云潇陨落的消息，林煊这样，赤焰宗岂不是遭受无妄之灾。”
　　说话那人压低了声音：“谁知道赤焰宗是不是真的清白，再说了，就算赤焰宗再恼怒也不敢将林煊杀了，否则岂不就成了恼羞成怒，印证他们与云潇之死有逃不开的关系了。”
　　说完这番话，两人之间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许不可说的神情。
　　戚潇和秦三秋在这两人的背后，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秦三秋很是无所谓，倒是觉得云潇的能量不小，人都死了，还能够引起这么多事端。
　　戚潇不动声色地听着，直到听到“林煊”二字，眼神一动。
　　林煊居然出关了。
　　林煊和戚潇是多年至交，有趣的是两人性格一个像水，一个像火，竟然能够互相欣赏，引为知己。
　　戚潇倒是能够料到林煊的反应，他的脾气风风火火，赤焰宗被他找上门也是必然的事。
　　不过……
　　戚潇心神一动，当时他渡劫时，身边真的有赤焰宗的人吗？他陨落的消息是赤焰宗传出的，那就说明当时至少有赤焰宗的人在场。
　　是时候去探探赤焰宗了。
　　“你不觉得云潇死得很蹊跷？”戚潇问走在他身边的秦三秋。
　　秦三秋不以为然道：“被雷劈死吗？我接下去一百年的笑话都不愁了。”
　　“……”戚潇觉得自己早该知道秦三秋的反应，为何还要自讨无趣。
　　秦三秋斜睨了戚潇一眼道：“怎么？我就是讨厌他。他怎么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戚潇不语，秦三秋定定地看了戚潇一眼，眯着眼睛怀疑道：“你不会是想……”
　　“我想追查云潇的死因。”
　　“不行。”秦三秋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你凭什么去追查云潇的死，与你有什么干系？”
　　秦三秋没想到云潇死了，还要阴魂不散，天天能在耳边听到他的名字，现在戚潇居然还要追查他的死因。
　　“我与云潇关系非同一般，之前身体孱弱，现在有精力了，自然要追查到底。”
　　之前秦三秋不觉得云潇和戚潇身为好友有什么问题，现在听到戚潇这么说，他心里浮现出一丝丝的不乐意。
　　“就算他不是被雷劈死的，能够把云潇算计至死的人你能对付得了？别痴心妄想了。”
　　戚潇也是个很坚持的人，即使秦三秋这样说，丝毫没有动摇他：“若查不清背后的缘由，我寝食难安。”
　　秦三秋听到戚潇坚定的语气，酸溜溜地想道，就云潇这样讨人厌的也有人为他追究到底。想到之前戚潇温柔地姿态对他说“值得”，一时生出隐秘的欣喜，感觉自己被人珍重着。
　　但是想到现在戚潇执意要去调查云潇的事，他又冷下了脸。忍不住怀疑，难道他对谁都这么好？
　　想到此处，秦三秋冷哼一声道：“随你，你这样九条命都不够花。”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要去你自己去，到时候别找我帮忙。”
　　戚潇道：“放心。”
　　放心什么？
　　放心不会找他帮忙？
　　秦三秋剜了戚潇一眼，心里憋闷，又不能说出来，只能率先离去。
　　戚潇几乎习惯了秦三秋喜怒无常的脾气，对着他时晴时阴的脸早就能做到巍然不动。
　　戚潇才想到这里，前面走出两步的秦三秋阴着脸转过了身道：“我就帮你这一次，谁叫你体内还有我的蛟丹。”
　　他脸上一副还不快谢恩的表情，看着戚潇。
　　戚潇心中有些好笑，脸上却不显半分，要是真笑出来，恐怕这条蛟是要恼羞成怒了。
　　于是戚潇一脸认真真诚地道：“幸好你和我一起，否则真怕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秦三秋满意于戚潇的识趣，扬了扬下巴满不在意道：“要不是因为蛟丹在你身上，谁管你的死活，更别说管云潇的事了。”
　　“是，你大人有大量，云潇哪能和你比。”戚潇现在是摸透了秦三秋的脾性，得顺着奉承。说起诋毁自己的话，戚潇脸不红心不跳。
　　秦三秋显而易见地被这番话取悦了，他眼睛亮晶晶的，眉心舒展，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但是极力地绷着，装出一副不好接触的样子。
　　戚潇竟然觉得这样的秦三秋有几分可爱。
　　真是糊涂了，戚潇摇了摇头。
　　得知秦三秋又要离开的狐狸都已经习惯了自己成为看家护院的狐狸了。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大人，你放心的去吧，这里交给我，绝对没问题。”
　　秦三秋的眼睛跟着狐狸摆来摆去的两根尾巴一起移动，总是忍不住想象做成狐裘的触感，于是他道：“努力修炼，最好等我回来能够再多一根尾巴。”
　　就算扒不了皮，还有狐狸毛，凑合用。
　　狐狸不明所以，只想着秦三秋外出都要惦记自己的修为，又是羞愧又是感动，他吸了吸鼻子道：“大人……”
　　秦三秋却已经无情地转身走了。
　　“赤焰谷在西荒附近，我们要做足准备才能去。”戚潇看着储物袋中寥寥无几的灵石竟是前所未有地意识到了缺钱的窘迫。
　　秦三秋拿着做得精致小巧的桂花糕，一口一个往嘴里塞，听了这话，他咽下嘴里的糕点，擦了擦手道：“要做什么准备？我以前去西荒从不准备。”
　　只管打就是了。
　　“灵石、灵药这些东西总要备着。”戚潇的声音有些无奈。
　　秦三秋手腕一翻，储物袋出现在他手上，他打开储物袋的袋口，神识往里面一探，看见堆砌杂乱的灵石还有一些法宝几乎溢出来，感到一阵满足。他封上禁制，上下抛着储物袋，寻思着再去搞一个储物法宝，否则这些东西要放不下了。
　　如果遇到了喜欢的值得收藏的宝物却没有放的地方，那就让人难以取舍了。
　　戚潇无奈地看着秦三秋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于是只能又说了一遍道：“我没有灵石了。”
　　秦三秋第一反应是把储物袋放好，然后他不以为然道：“身上总有几样值钱东西吧，拿去换点灵石不就行了。”
　　戚潇：“……”
　　他还真的是一穷二白，除了春风来，真是两袖清风，坦坦荡荡。
　　秦三秋眼神微妙地打量了一眼戚潇道：“你好穷。”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被秦三秋说出来让戚潇觉得鄙视地意味格外浓厚。
　　作为一个喜欢囤积宝物的妖修，秦三秋对钱财没有敏锐的认知，但是却格外喜欢囤积各种各样的天才地宝，法宝灵石，这让他觉得充实。实际上真正用到灵石的地方却很少，他经常用的无非也就那么几样，只是每当有一样东西被他收入囊中，那种新鲜感和拥有这些东西的认知让秦三秋格外充实满足。
　　秦三秋在储物袋里翻翻找找，半晌才拿出了几块下品灵石道：“借给你的，以后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