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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发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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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安宁指着外头道:“分数还没计完,急什么急啊,喏~”
两大一小三只炎猫,径直来到郁安宁身边,那只小的还用头亲昵地蹭着他的脚踝。
沈曜挑眉:“你想增添分数?”
不等考官说话,细眼核验官急吼吼叫道:“不可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哇呀!”
三只炎猫齐刷刷向他龇起尖牙,冒出火焰做攻击之势,如此近的距离,怕是整个考场将化为火海,众人不由紧张起来,核验官尖叫一声,飞身爬上桌子。
郁安宁清清嗓子,正正衣衫,煞有介事地向主考行礼:“弟子记得律责里有一条,武试若遇特殊情形,可向不灭天使者申报以待裁决,还请老师秉公处理。”
“律责里哪有这个,你别胡搅蛮缠!”核验官在桌子上叫,他才不信郁安宁能把比砖头还厚的条文读完。
“的确有这一条。”白须主考官沉吟片刻,点头同意。
“这不合规矩啊!”核验官极力反对,却无能为力,直至炎猫恋恋不舍地消失在林间,他都没敢下桌。
郁安宁得意洋洋地看着沈曜:“沈公子,怎么样啊?”
沈曜不说话,向他招了招手。
郁安宁:我不过去。
沈曜唇角勾起一个弧度,“那我便静候佳音,郁师兄。
“告、告辞!”修长手指似有魔力,郁安宁心头一颤,居然口吃,被狗追似地跑了。
自家小酒馆大门紧闭,貌似早已经打烊。
每天这个时间生意最好,他舅舅抽风干啥去了?郁安宁有些奇怪,纳着闷穿过巷子走到后院,迎面发现江希白坐在枣树下的石凳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一边喝还一边对着簸箕里的蚕喃喃自语。
郁安宁的家庭成员只有这一位——舅舅江希白,在聚仙镇经营着一家小酒馆,是个很让头疼的人物。万古不变的青色长衫,白皙的脸上长着一双丹凤眼,瞳孔颜色深不见底,尖尖的下巴总是有些倨傲地微微上翘,普通的装扮在他身上总有种阳光的味道,从记事开始他就这个样子,不知怎么能保持这么多年。
江希白是典型表里不一的人,虽然总挂着人畜无害的招牌笑容,暴力起来却无人能敌,他亲眼见过舅舅在漆黑夜晚与人交手,对方满头是血、表情扭曲地爬到脚边求饶的惨状让他接连几宿都没睡好,后来便对他这个“温和”的舅舅忌惮三分。
看着他现在憋屈的样子,郁安宁忽想起早上的对话,难过之余又有点好笑,提步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也斟上了一杯。
江希白喝得有几分醉意,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小子别来这一套,跟我拼酒门儿都没有,赔了本钱都算在你头上!”
“财迷!”郁安宁送他一记白眼,仰头喝尽杯中酒,笑眯眯地问:“舅舅,你猜我今天捉到了什么?”
江希白朗声笑道:“仓鼠之流吧?你又不会仙术。”
“不是不会,背不过咒语好吧?” 郁安宁恨不能啐他,耐着性子引导,“不对,再猜,往大了猜,怎么想不到怎么猜。”
江希白翻着眼皮想了又想,最后说:“灵兽的话,仓鼠就是最大的了,再大的肯定不是灵兽,你不是偷了谁家的耕牛充数了?”
郁安宁被他气得要死,心说这天是没法聊了,一拍桌子道:“告诉你吧,我今儿抓住一只蛇雕!”
江希白面色突变,倏然站起身在他身上一顿乱摸。
郁安宁连退三步制住他,惊讶道:“舅舅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江希白摇摇晃晃地走到跟前,抬手一指:“快说,你是不是蛇雕变的,快把我外甥吐出来!”
郁安宁:……舅舅你过分了啊。
转念一想,酒后吐真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小心翼翼问道:“舅舅,母亲名字里有个‘姝’字,对吧?”
江希白停顿片刻,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是有这个字,怎么了?”
郁安宁一听有门儿,精心选择好方式,继续问:“那我父亲是谁?”
江希白呆呆看他,“你父亲是我……”
“什嘛?!”郁安宁吓得全身毛儿都炸起来了。
江希白噗嗤一笑,又接着道:“……的姐夫。”
郁安宁抹了一把冷汗,“我知道的事儿就不用重复了。”从怀里掏出丝帕,递到他面前晃了晃,“您看这是母亲的吗?”
江希白瞅他一眼,拿起手帕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半天,半晌没有说话。
郁安宁着急了,追问道:“母亲并非您口中的凡民吧,她是不是会仙术,还去过昆仑?”
没等他反应过来,江希白一把扯过丝帕,捂在脸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郁安宁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他哭,何况哭得如此伤心,一股辛酸不争气地从心底蔓延,连忙上前扶住他,接触到胳膊的一瞬,江希白身子猛地一沉,伏在他的肩上不动了,呼噜声立刻传来。
“老滑头!”郁安宁不甘心也无济于事,只好把人驮到背上。正嘿咻嘿咻往屋里走,门栓发出清脆的声响,扭头一看竟是沈曜,月色衬托下长身玉立、宛若谪仙。
在郁安宁眼里,这位是要命的阎王,每每见到,后背飕飕刮凉风, “你……怎么来了?”
沈曜抬脚跨进院子,黑眸注视着他道, “路过。”
“你是被哭声引来的吧?”郁安宁指指背上的江希白,“喝多了。”
说话间,打着呼噜的江希白仿佛进入某种梦境,忽然抬起头嘟嘟囔囔,手脚并用似要打拳,几乎从郁安宁背上掀翻下来。
郁安宁应付得吃力,沈曜快步上前将他制住,江希白拳脚功夫十分了得,两人怕伤了他,也不敢太用力,只得一前一后地压制着,小心翼翼、连扶带抱把他弄到卧室睡下。
一顿折腾后,郁安宁汗流浃背、狼狈不堪。沈曜仿佛自带凉风,缓缓踱到院中,衣带飘荡、恣意洒脱。
郁安宁大大咧咧敞开衣襟,往缸里舀了瓢山泉正想喝,沈曜目光炯炯,丝毫未有要走的意思,人家多少帮了忙,他不好意思下逐客令,只好又舀了一瓢,“喏,解解渴。”
沈曜居然接下喝了一口,两片薄唇在月光下水润清亮,静静地看他,
“以郁兄资质,不该止步于初阶仙位,六界地大物博,应该出去看看。”
郁安宁暗戳戳地想:“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笑我没见过世面。”假意遗憾道:“贤弟要与我分道扬镳了吧,据说蓬莱与昆仑在不同天界,相隔千里,真是可惜。”
分道扬镳……
沈曜眸底一暗,周身气场瞬间森冷。
长啸响彻云霄,波涛汹涌的暝河陡然炸裂,无数怪鱼被抛出水面,噼里啪啦砸在银光淡淡的结界上。
封擎长长呼出口气,微扬的唇角透出满意。他的功法即将大成,待出关后力压异派、天下太平,便可以和他……
妖力正运转至关键时刻,头顶突然传出一声暴喝,“封擎,快出来!”外面黑影重重,嘈杂无比。
若此刻出去,功法至少减损百年,那他的计划……封擎双目紧闭,再次运行妖力。
叫骂不绝于耳,封擎仿若未闻,丝毫不予理会。
“哼,好个缩头乌龟,快出来见你小情人最后一面,当初对人家紧追不舍,别提起裤子就不认账!”外头激将不成,改用胁迫。
似乎被击中要害,痛苦的闷哼接连传入封擎耳中,扎在心头。
“安宁!”封擎眉峰聚拢,倏然睁开眼睛,他为何会出来!
“快求求你情哥哥,若被扔进这连接无极六界的暝河,便会妖灵溃散、灰飞烟灭,有情人可死生不复相见咯!”
“放开我!”安宁低吼,嗓音极其嘶哑。
“哦,对了,你是仙,还是个被大家弄坏了的仙,咱们很想看看高高在上的仙被扔进魔界的河变成什么鬼样子!”对方将安宁的脸死死按在结界上,顿时发出皮肉烧灼的嗤嗤爆裂声。
封擎掌心快被指甲刺穿,猛地起身竟无法动弹,隔着屏障,看到安宁对自己粲然一笑。
他已读懂他的心思,低喝一声,“不要!”
挟制安宁的叛党突然发出痛呼,转身追向河边。
“还真跳下去了?!”外头乱成一团,银白色结界宛若流星般散开。
“不好,尊、尊上出关了!”
“他明明受了重伤,怎么可能?!”
封擎立在半空,双目赤红,振臂一挥,无数金光利剑般刺穿所经之处,哀嚎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一切归于平静,颀长身影立在黑流涌动的河口,久久不曾离开……
“咕嘟咕嘟”郁安宁一瓢水下肚,抹了抹嘴巴道,“说实话,抓蛇雕一半是你的功劳。”
无极六界,神形俱灭,望着他闪亮亮双眸,似有无数根针扎在心底,沈曜紧紧握着水瓢,压住内里奔涌的激流,他静静喝下最后一口水,起身将两只水瓢放回原处,道:“先告辞了。”
沈曜的出现仿佛魔障,郁安宁躺在床上,脑海里总是闪过他从蛇雕爪下救下自己的样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他捧着一丛荒草似的脑袋坐起身,忽然想起居然忘记问父母的事情,立刻精神了,登上鞋子咚咚咚地跑下了楼。
早上喝酒的人少,半歇业状态的小酒馆很是安静。可今天安静得有些过分,而且桌椅还是打烊时的摆放。
郁安宁预感不详,打眼见柜台上摆着一个明黄色的包袱,旁边还有一个信封,感觉十分不对劲,跑过去打开,上头果然是江希白的字迹,曰:“我去云游,这是家里所有的细软,勿念,望好。”没了。
郁安宁沉默片刻,“啪”地一下将信封摔在桌上,“所有细软都在儿还云游个屁,不饿死你才怪!”
昨晚被江希白安然骗过,郁安宁肠子都悔青了,搬出个酒坛子开始喝,谁来敲门也不给开。
郁安宁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某天眼前突然一亮,一个黑影逆着光站在面前。
“发榜了。”沈曜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有你的名字。”
郁安宁摆了摆手,“我哪儿也不去。”
“为何?”
郁安宁把信丢在他面前,“我得在这儿等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