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色染天》万色染天

41、异军突起（中）

　　望着那远去的父子二人，染天心中有着淡淡的悔意，可蠕动的双唇最终也未吐露只字片语。发觉自己最后想说的，已然随着消失的勇气而去。如果今日她真的死在这里，又何必让人徒增伤悲，相见自然不如不见。
　　白狐的人马来的不可谓不快，远处的地平线上，一条白色长线铺地而来，卷起漫天沙尘突兀而至。想想这些沙匪也真够嚣张显摆的，一身白衣也不怕被人当成活靶。不过想来他们也有傲人的资本，单这训练有速的包围阵势就可见一斑而不久前的一场杀戮更为他们平添了一股血腥之气。白狐想来已是大权在握，几个号令的手势间，颇有些浑然天成的霸气，他那内敛的威仪，确实很难让人联想到偏远沙漠的沙匪头子。
　　“女人怎么不见那两个你舍命相救的男人？“
　　染天想白狐就属于那种内心再怎么澎湃，表面也能平静无波的人。可惜白狐此刻的阵仗，非但没有碾碎染天的求生意志，反而让她有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你既然都想到毒死大蹄兽，我就不能想到把他们藏起来？”
　　染天的语中带上了几分玩笑之意，她知道以白狐的多疑自然不会全信她的话，但她此刻的态度却多少能让他感觉迷惑。毕竟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自己命不久还能如此不知死活。
　　白狐终于被这个一再戏耍他的女人激怒了，现在他也开始觉得莫名其妙起来，不懂自己原本堪称完美的计划为何到最后却漏洞百出，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身上充满了诡异，继而又想起那把受诅咒的匕首，本就苍白的脸上显出了几许青紫。下意识地打起了响指。一具姿势古怪却仍不断挣扎嘶叫的人体被抬到了众人之前。即使染天此刻有些意识萎靡也不由因眼前的场景清醒了不少，那是一张世上最为光滑干净的人脸，可就是太过干净才显得可怕而血腥，无鼻无耳，无唇无齿，无眼无发，只是这样的一张脸上却没有丝毫血迹，只是没了五官，如果不是因为那人腰间的那条有些眼熟的铁带，染天甚至会觉得也许有人生来就是五官全无……
　　白狐用着自己的方式宣泄着愤怒，对他来说眼前的女人也许很无用，却该死的拥有着极强的运势，他实在不愿把一切归咎于那东西，所以他变得更加讨厌眼前的女人。他从不相信传说，可却也不愿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白狐忽然转身，毫不犹豫地卸下了那六无之人的下颚，在那人因剧痛高叫吐舌的瞬间割下了他的舌头。顿时一块鲜活抖动的肉块已飞至了染天的身前，与之而来的是白狐平静的话语，“我知道你不怕死，不如我们谈个条件，你把那对父子给我，我放你离开。或者你更喜欢这小小的游戏。”
　　染天微微眯了眯眼，样子有些怠惰，心中却是在不断抑制着呕吐的冲动，瞬间她有些迷茫，不明白白狐为何突然改变了对于那对父子的态度，难道他这样劳师动众，只是为了追回那对父子？
　　原本她以为白狐只是对那把匕首感兴趣，可如今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可又如何解释他放她和贺氏离去的行为？染天觉得她之前的行为虽然大多失败而不智，可好歹最后所说的几句话该是有了一定的效果。白狐确实有想把她这个麻烦外送的意愿。到如今连她自己都难以相信，自己尽然在满盘皆输的劣势下，还能说服白狐，并且让自己一部分的计划得到了兑现，比如黑狼的起事，比如她未完全成功的逃脱。
　　染天的疑惑不是没有道理，白狐纵然再诡异难测，也不该在一天之内就改变了初衷，她能想象白狐想让他们困在沙漠上，也能想到他会追来，可最后她却发现白狐要的不只是她。那当初他又何必答应她放了贺氏的要求。一切都太不合情理。
　　可惜染天哪里知道，白狐对于那对父子的处置涉及到了一场更大的阴谋，只是这场阴谋却因一个意外喜讯而彻底变了味道，而他背后之人则有着更大的胃口。那对父子就是关键。
　　“不是我不愿交人，只是他们自己跑了，我又有什么办法？”染天状似无辜地笑了笑，看似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靠着大蹄兽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抖动着，分不清是恐惧或是疼痛。
　　白狐突然烦躁无比，他责怪自己思虑不周坏了主上的计划，又懊恼于留着这女人性命的命令。白狐明白眼前女人的状况确实经不起他的一番折磨，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两个半死不活的人会突然凭空消失，他清楚黑狼的手段。除非有奇迹，否则两个四肢关节齐断的人绝不可能自己跑了，难道是主上说的那支……不，不可能，以那一族的心性，绝不会抛下自己的救命恩人。
　　白狐抓起那女人的头发，正要再度逼问，忽然觉得自己手中仿佛拽了一块烂泥，一看之下那女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昏了过去。他怒气横生却颇感无力，望了眼四周毫无异常的沙海，不得不下了一道无奈的命令，留下几队人马向四周地毯式地搜索，而他则带着这个女人回去请罪。
　　骑在了大蹄兽上，白狐臂下无意识地夹着女人，心神却有些恍惚起来，忆起之前的事，恍如梦境，原本以为那人该是再难至此，可不过转身他已站在他的身后，一如多年前的犀利耀眼，只是仿佛蒙上一层淡淡的烟雾，多了几分沉稳内敛，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曲折。白狐以为自己会失了往日的冷静，却在抹下一人的头颅后，仍是小心翼翼地跪在了那人的面前，“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