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短篇》未祁

7、爱情它是个屁（7）

　　十二

　　他们俩就好像曾经一路并肩前行，之后却错开了班点的列车，再没有机会见到过彼此。
　　李祁偶尔也会想起高考前和刘昊西的那场谈话，然后忍不住想要苦笑，不曾想，竟真的让他一语成谶。

　　抽了最后一口烟，把烧尽了的烟蒂在垃圾桶上的灭烟处按灭——上面已经堆了十几个烟头了。
　　李祁一摸烟盒，空了。
　　天已经大亮，街上开始有人晨练，一个晨跑的大爷从他面前经过，看了他一眼：“小伙子，少抽点，伤身体。”
　　对啊，所以那个人到底为什么喜欢抽烟呢？
　　李祁冲他笑了下，垂下眼轻轻按了按发干的嘴唇。

　　那一次的不欢而散之后，李祁就没有再去找过刘昊西。
　　两条错开的人生轨道，怎么也凑不到一起。
　　打工、实验、实习、考研，毕业、加班，直到考研出国，两人竟然没能再见上一面。
　　正式毕业之后，李祁去美国读研究生，直到今天之前，两人都再也没联系过。
　　一联系就是他结婚的消息。
　　他要结婚了。刘昊西，要结婚了。
　　按理说，李祁以为自己早就能淡然面对他了。
　　这么久了，没见过，甚至没怎么想到过这个人，好像他已经完全不存在于自己的社交圈了。
　　但是当看到手机上那张群发的电子请柬时，正在述职汇报的李祁还是抛下了一办公室的人，拎着东西买了最快的航班飞了回来。

　　因为他结婚，多年没有联系的高中同学聚在一起干脆搞了个半单身趴半同学会的一个局。
　　他到的时候那人正像个交际花似的穿梭在人群里，招猫逗狗死性不改，几个女生都被他逗的面红耳赤。
　　见到李祁倒并没有表现的很意外，然而更没有表现的很热情。
　　只有在自己刚进门的时候打了个招呼，整个饭局李祁眼光一直看着他，然而他却再没有一个余光撇过来，跟旁边的几个女生调笑个没完。
　　旁边男同学开玩笑说他都要结婚了的人了，让他注意点，他毫不在意的一摆手，半真半假的嚎，就是要结婚了才特么趁有机会再和可爱的女同学们聊聊天啊。
　　李祁看着他，眼神幽深。

　　上半场结束，还没喝挂的几个人又被刘昊西拉着攒了下半场纯K的局，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的李祁破天荒的也跟了去，不动声色的坐在了刘昊西旁边，想找机会能跟他聊几句。
　　毕竟，他们真的很久没见了。
　　不知道哪里染来的臭毛病，刚坐下没多久，刘昊西就嚷着要玩行酒令，输的喝酒。
　　其他人大概也或多或少有点醉，竟也跟着他瞎闹。
　　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前几局全是刘昊西输，眼看着他就要喝的坐不稳当了，在又端起一杯往嘴里灌的时候，李祁伸手拿过了他的酒杯：“你喝太多了，我替你。”
　　刘昊西终于看了他一眼，李祁笑了下，就着他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人却不乐意了：“你……这人，想喝喝自己酒，啊，别抢我的。”
　　李祁咽了一口气：“行啊，你让开，我来玩。”
　　拽着刘昊西换了个位置，自己跟对面的人猜拳。
　　李祁实在没玩过这样的游戏，比刘昊西好不到那里去，从坐下来就开始输。
　　李祁端起酒杯又要再喝，被刘昊西拉着了手，大着舌头：“诶，光喝酒没劲……要不你大冒险，吧，”醉眼朦胧的扫了一圈人，最终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她……你亲她一……下，或者让她亲你一下，也，也行。”
　　李祁回头看向他，憋了一晚上终于拉下脸来：“你胡说什么？”
　　刘昊西一把揽过李祁的肩，把他搂近了些，贴在他耳朵上小声道：“给你个机会嘛，”
　　热气拂过耳廊，李祁眼神一晃，甚至没听到那人说了什么，眼神不自觉放柔了些，然后那人突然又放大了声音：“毕竟，毕竟……从高中到大学，这么久……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发展了没啊？”
　　之前把注意力一直放在刘昊西的身上，直到这时候他才看见，原来那个女生竟然也过来了下半场。
　　李祁一愣，人生还真的是无聊的循环往复。
　　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能凑这么个相似的局面。
　　“他好像喝的太多了，我先送他回家”李祁起身跟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抱歉的对女生说道：“不好意思啊，你别理他那么多。”
　　女生笑了下，对他点了点头。
　　“谁……谁喝醉了，我才没醉呢？”刘昊西挣开李祁扶着自己的手，隔着桌子双手搭在女生的肩膀，眯着眼看向她：“我跟你说，李祁，喜欢你……喜欢你很久。”
　　“刘昊西！”李祁一把把他拽了回来，生气的瞪着他。
　　我不喜欢她，不喜欢她！我他妈从来也没喜欢过她。老子喜欢的是你个傻逼！
　　为什么你每次都要把我置于这种场景里！说不得，更反驳不得。
　　女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又看了看李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低头笑了。
　　刘昊西以为她不信，看着有些急了：“真的！我说……你，你俩也是，都一个学校了，屁进展没……有，真是够墨迹的，能不能主动点，像这样……”
　　刘昊西就着李祁半揽着自己的姿势，拽着他的衣领就亲了上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祁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他一把推开，一拳头挥在了刘昊西脸上。
　　那人却像才反应过来，眯着眼对这李祁的脸看了半天：“嗯……怎么是你？”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呵呵，看来真喝大了。”
　　大概是被他一拳打着脑袋发蒙，刘昊西突然俯身开始吐了起来。
　　李祁红着眼睛，把他拽了出来。
　　在便利店里买了烟和打火机，抽了人生中的第一根烟。
　　本来想就那样把这个傻逼丢下，直接回去的，结果，还是把他送到了这里。
　　抬头看了一眼小区的大门，李祁苦笑了一下。

　　毕竟……也好。
　　起码见到了他未来一生的伴侣，也许终于能安心的死心了吧。
　　这样，这场跨越多年的年少的欢喜也总算是有了个结局。
　　李祁把手里的空烟盒丢进了垃圾桶。
　　回身最后冲刘昊西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动了动嘴唇。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