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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选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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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选妃
“对了,阿碧如何了?”
云溪拨了拨身旁的烛火,道:“吃了药,好多了,娘娘……”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那日你也听见了,皇玛嬤想给凌宇指的是大家闺秀,阿碧的身份……”
说到此处,门外响起了很轻的撞击声,“碧姐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
“碧姐姐,把东西给我,我送进去吧。”小九接过阿碧手上整理好的衣物,将她从地上扶起,“这门板可厚了,上次荣宝和我闹着玩,我一不小心撞上去,疼了好几天呢。”
“小九,我还是有些不舒服,就不进去把病气过给娘娘了。”
“嗯,姐姐你去吧,不是还有水云姑姑吗,人手够。”小九看着她离去,这才推开门往里面走去。
“方才你是在和阿碧说话吧,她人呢?”
“回娘娘,碧姐姐还有些不舒服,又回去了。”小九答道,许是小九年岁稍小的缘故,并未在意阿碧苍白的脸色,后来小九才知道在皇后身边做事必须留心一草一木,一事一物,遗漏任何一个细枝末节都有可能将自家主子推向深渊。
毓萱微微动了动脖子,有些疲累地道:“她的事让我再想想,我总不能让她受委屈。”
乾清宫里灯火通明,值守的小太监倚在柱子旁边,眼皮已经快阖上了。
“还睡!”梁九功用拂尘敲了敲小太监的脑袋,“一会儿皇上传人听不见动静又该怒了。”
小太监揉揉眼睛,打着哈欠道:“师傅,主子近来是怎么了,以前挺宽待咱们这些奴才的,这几日似乎火气旺得不得了。”
梁九功叹气,“我要知道就不会这么愁了。”
梁九功没和小太监多话,其实里头那位正和皇后娘娘怄气呢,这说来也怪,主子这次气的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除了小王爷的贺礼,别的王室宗亲也送了精巧的玩意儿,怎么单单凌宇小王爷就被盯上了。
“梁九功。”
一听传自己,梁九功急忙小跑进去,“主子,可是要歇了?”
玄烨低着头批阅着奏折,道:“明日下了早朝,让奶娘把二阿哥抱来给朕看看。”
“皇上您要看二阿哥,下了朝去坤宁宫就好,顺带可以和皇后娘娘一起用早膳。”梁九功试探地说道。
玄烨握着的笔顿了顿,奏折上那一撇显得有些不自然,“二阿哥该来这乾清宫看看。”玄烨合起奏折,将一道圣旨递给梁九功,“明日差人给皇后送去,告诉她,好好给凌宇选个佳人。”
梁九功应声退了出去,玄烨扔下朱笔,向后靠在椅背上,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封信,信封口似乎被人翻开了很多次,可信纸全是崭新的,玄烨轻笑,自己终究还是想要看看这封信的内容。
凌宇吾兄,见字如晤,草原一别,已有数载,不知一切可好…………
内容似乎很正常,就在玄烨即将把信合上的瞬间,文末的一句话换来了他的一阵冷笑,偶然会梦到儿时生活,醒来难免思之念之,只可叹时光一去不复返,如兄所见,我已嫁为人妇,愿兄长能早日寻到意中人,也算了却了妹妹的一桩心事。
落款是:妹毓萱
思之念之,赫舍里毓萱你知不知道自己不仅是人妇,也是国母,与一个臣子用词如此亲密,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丈夫,还有我这个皇帝?
毓萱接到玄烨的圣旨后,一个人在暖阁里坐了很久,“娘娘。”水云的声音响起,“皇上让奶娘将二阿哥带去给他瞧瞧,方才宣旨的太监还侯着呢。” “知道了。”毓萱将圣旨合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孩子刚出生那会儿他想孩子了便会来坐坐,现在他宁肯将孩子带去也不愿入这坤宁宫一步,玄烨,你当真在意至此吗,还是我给凌宇选了王妃,你的心结就解了?
给科尔沁小王爷选王妃的圣旨一出,内务府立马就把符合条件的女子的画像送来了。 “阿碧,你这不吃东西,病怎么会好呢?云溪坐在床边,再次把白粥送到她嘴边。
“这是什么?”阿碧指了指一旁的书问道。
“娘娘说你这距离痊愈还有好些日子,索性不如多看些书,以前你不是最想学那些经史子集吗,这次娘娘都给你找来了。”
“她是怕低了身份吧。”阿碧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
“没什么,云溪,我想睡会儿。”
见她揉了揉眼睛,云溪也没再逼她喝粥,替她拽了拽被子,便出去了。
见房门关上,阿碧复有起身,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宋词,食指摩挲着封面,以前小姐学这些时自己和云溪只能站在一旁替她研磨,整理书籍,自己也很想向小姐那样什么都懂,可是她阿碧只是一个奴婢,没有资格像少爷小姐那般进学堂,入了宫,成了皇后身边的宫女,却也还是奴婢。阿碧啊,你的前十九年已经完全奉献给了小姐,今后的路也该为自己着想了,王爷,你从未注意过我这棵小草,但你终有一天会明白小草比那鸽子花更适合你。
王妃定是从世家中来选,这是皇后都无法改变的,所以自己并不指望自家小姐了。
第一次到乾清宫的承祜很是好奇,在奶娘怀中四处打量着。
“二阿哥给皇上请安。”奶娘福身道。
“起吧。”
梁九功示意奶娘将孩子放到龙榻上去,奶娘有些犹豫,终是大着胆子道:“回皇上,娘娘交代过皇上看过二阿哥后就让奴婢们带回去,娘娘还得哄阿哥午睡呢。”
“皇后一直都哄承祜午睡?”
“娘娘从出了月子后,一天都未断过。”
玄烨接过承祜,似乎是太久没抱他了,长重了不少,“承祜啊,告诉阿玛,可会爬了?”
“回皇上,二阿哥刚过了百天,最近刚学会了翻身。”奶娘答道,“特别是每次娘娘一用东西逗他,阿哥立马就翻身想去抢那个东西。”
承祜身上的奶香味,让玄烨舍不得将他放下,“皇后用什么东西逗他?”
“每次娘娘逗阿哥,奴婢们都在后面伺候着,但奴婢瞧着好像是个木雕的小马驹,上面有铃铛,娘娘每次一摇,阿哥总是止不住的笑。”
梁九功一听,不自觉地笑了笑,不愧是皇后身边的奶娘,自己敢保证若不是当着他们这些下人,皇上肯定面脸笑容,“行了,你且下去候着吧,今天二阿哥的午睡就在这儿了。”
见自家主子将承祜抱在怀里哄着,梁九功道:“皇上,奴才也下去了。”
玄烨点点头,“承祜在朕这儿午睡的事别传出去。”
“奴才明白。”梁九功合上暖阁的门,别看自家主子在二阿哥的百日宴上赐了三阿哥名字,可真正让主子上心的孩子只有皇后娘娘诞下的这个嫡子。
许是到了新环境,承祜就这么看着自己的阿玛,玄烨也看着他,父亲看着孩子的这双眼睛,承祜啊,你的眼睛像极了你的母亲,“告诉阿玛,这段日子你额娘好吗?”
“王爷,您请先看看这些画像,娘娘一会儿就过来和您说话。”水云一边说着一边给凌宇呈上了新沏的龙井。
庭中的牡丹含苞待放,阳光很暖,偶有清风吹过,就在凌宇打量着那一盆盆精心修剪过的盆栽时,一个声音传来,悦耳动人。
“这些美人图似乎无法入王爷的眼,看样子还要让内务府再筛选一次了。”
“微臣请娘娘安。”
“王爷无需多礼。”毓萱一身湖蓝色旗装,与这庭中的景致很是相配,清新淡雅,“不知哪幅美人图能入王爷的眼?”
“萱儿。”
“王爷,这是在内宫,切莫失了身份。”毓萱淡淡开口道。
是了,这个称呼不该是自己叫的,“娘娘,微臣并无娶妻的意愿,只是圣意不可违。”
毓萱轻轻摇了摇头,道:“放眼整个王室宗亲,到了王爷这个年龄还未娶亲的可不多了,有时借助外界的因素,也能觅得一桩好姻缘。”
凌宇望着她,许是生了承祜的缘故,只觉她比怀孕时更添了几分沉稳,“就像娘娘这般吗,微臣只问您一句,二阿哥百日宴后您过得顺心吗?”
那日玄烨看似关心自己的举动,凌宇却明白他的意思,“娘娘,你对他付出真心,他却未必信你。”
毓萱笑了,“我这辈子注定是属于这里,无论他信不信我,我都要将自己的真心给他。”
“这样做值得吗?”凌宇替她不值,他的萱妹妹该被人好好疼着宠着才是。
“王爷忘了,我与他除却夫妻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个身份要求我必须无条件的为其付出所有。”
今日的龙井凌宇品出了苦涩之味,自己和她究竟是何时错过的,这一错过便是一生的遗憾,“而他的身份却能让他随时随地怀疑你,不信任你。”凌宇轻笑,帝王的爱,永远都是凉薄的。
毓萱拦下了要上前来添茶倒水的云溪,问道:“此次除了王妃,王爷可还愿再收一人?”
“娘娘说的是阿碧吧。”凌宇扫了一眼她身后的人,唯独不见阿碧。
“王爷可知她对你的情意?”
凌宇苦笑,“她对微臣的样子与微臣对您的样子是如此的相似。”
“她从小就伺候我,我若不是知道了她的心思,定会为她指个门当户对的亲事,但我不愿让她抱憾终身。”
“娘娘应该知道,阿碧跟了微臣连侧妃的身份都拿不到。”
放在炉子上的紫砂壶从壶嘴冒出水蒸气,滚烫的热水冲入茶碗,龙井的清香顿时萦绕在鼻尖,“有时候情意比身份更重要,我想阿碧不会在乎这些的,我会为她准备丰厚的嫁妆,断不会让她吃亏。”
凌宇如墨的眸子望着她,萱妹妹你求我的事我自会答允,只是阿碧的情意我恐怕要辜负了,若娶王妃能消了皇上的猜疑,我做;收了阿碧,能了却你的一桩心事,我做;我只想看着你在这宫里活得轻松些。
“皇上下旨,娘娘亲自为微臣甄选王妃,想必娘娘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了吧。”
毓萱指了指中间的那幅画像,“当朝大学士颜柏一的千金颜笉,王爷觉得如何?”
画中的美人是画师精心描绘,颜笉身着淡粉色腰裙,瓜子脸,柳叶眉,那双灵动的眼睛让人一看便知是如花的年纪,“微臣相信娘娘的慧眼。”
“王爷莫忘了有个词叫日久生情,颜笉饱读诗书又擅长骑射,阿碧聪明伶俐,王爷只要肯放下心中的执念,与她们好好相处,或许真能觅得一段良缘。”
当阿碧得知自家小姐的打算时,脸上并未露出欣喜,相反,写满了失落,原来,自家小姐从未想过要让自己做正妻,“我的身份让娘娘为难了。”
云溪见她不高兴,道:“娘娘说那位颜小姐温婉大方,你日后跟了去也不会受委屈的。”
“可王爷不是说连侧妃都不可能给我吗?那我做什么,侍妾吗?”
“阿碧,侍女指给王爷,恐怕是大清立国以来第一次,你可别说你想过那正妻的位置?”阿碧的反应让云溪有些诧异,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你懂什么?这么些年你还没看出来吗,我们做任何事都必须先考虑小姐,她可是皇后,为我抬个姓氏易如反掌,可她却选择让王爷收了我做个侍妾,说到底还不是怕惹怒了老祖宗,惹怒了宗亲。”
“小主,你看那不是小王爷嘛,怎么从坤宁宫出来了?”绿蕊指着远处凌宇的背影道。
“这几日皇后不是在为他选妃吗,出入内宫也是常事。”
“我听人说今日王爷很早就入宫了,现在都傍晚了,说个王妃的事不用这么久吧。”
经绿蕊这么一说,元之也起了疑心,“咱们陪皇上用过午膳后,我就一直在暖阁里伺候着,也没听宫人说王爷觐见。”
绿蕊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最近宫里都在传皇后娘娘和王爷自小就认识,而且王爷一直未娶亲是因为……”
绿蕊话音刚落,主仆二人就见一个人披着披风,顺着墙边,小心翼翼地往钟粹宫走去,“那不是阿碧吗?这鬼鬼祟祟的是怎么了?”绿蕊特意记过各宫每个人的身量和身形,阿碧虽然批了披风,但还是被绿蕊认出了出来。
“你跟着她,我记得三日前皇后接了几个女子入宫,说是想看看她们的谈吐学识。”元之敏锐地察觉出这里面可能有问题。
凌宇的确是一早就入宫了,不过他先去慈宁宫给老祖宗请了安,用过午膳后才去的坤宁宫,毓萱和他说完了王妃的人选后,思量再三还是将颜笉宣了来,让他二人见了一面。
颜笉回到钟粹宫时累极了,虽说皇后平易近人,但颜笉还是有着敬畏之心。今日见了王爷,短短一个半时辰,却让颜笉感受到了他的魅力,这门亲事或许也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吧。
阿碧走到钟粹宫时恰巧遇到前来送晚膳的小太监。
“碧姑姑。”
“皇后娘娘让我来给颜姑娘宣旨,我顺道帮你拿进去吧。”
“这怎么敢劳烦姑姑?”小太监有些不好意思。
阿碧自顾自地接过来,“我,你还不放心吗?”
小太监哪敢说是,“那就劳烦姑姑了,改日奴才给您送好吃的点心去。”
“猴崽子,就属你嘴甜。”
阿碧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了,这才掏出一个白瓷瓶,冲着汤里将瓶中的东西全部倒入,王爷,你不能娶一个你不爱的,同时也对你没有半分情意的女子,我做不了正妻,也不要你身边有个陌生人。整整一瓶巴豆粉,颜姑娘,能不能扛下来,就看老天给不给你这个福气了。
阿碧心底里的那份热情终是变成了沼泽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曾经那份最简单最质朴的情感早已消失殆尽,她始终不明白,自私并不是所谓的爱。
颜笉并不认识阿碧,自然也不识得她是皇后身边的宫女,阿碧也就顺水推舟,佯装成了膳房的宫女,一切似乎被掩藏在了这个昏暗不清的傍晚中,可阿碧未曾想到从她拿出白瓷瓶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一切全都落入了转角处绿蕊的眼中。
世上许多的事情似乎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控制着,在不经意间全都撞到了一起。
“小主这么晚了还带着大阿哥过来,快进来。”颜笉正准备坐下吃饭,那边讷敏便带着承瑞过来了。
“还不是承瑞这孩子,那日你教他扎了风筝,今天他自个儿依葫芦画瓢捣鼓了一个,非吵着说要来给你看,我想着明日你接了旨意就要出宫了,所以就来打扰了。”
颜笉笑了笑,接过承瑞手里的风筝,“小主客气了,大阿哥聪明伶俐,奴婢很是喜欢。”
“姐姐快看看我这风筝做的如何?我这是打算送给二弟的,明日去看他,我让皇额娘带着我们还有清欢去放风筝。”
颜笉将风筝来回翻了翻,表扬道:“阿哥这风筝做的很好,明日定能飞的很高。”
承瑞听了满脸自豪,“额娘,你看,姐姐夸我了,明日二弟见了这风筝肯定也很高兴,他不是很喜欢小马驹吗,我也在风筝上画上了。”
讷敏眼中充满了宠爱,“只要你今晚乖乖睡觉,明儿一早额娘就带你去给你皇额娘请安。”
承瑞点点头,眼睛却扫到了桌上的吃食,“姐姐在吃晚饭吗,嗯?糯白羹,额娘,我能吃一点吗?”
将整鸡洗净,内脏除去,鸡肚中塞入糯米,枸杞,人参,大枣,配以荷叶,小火慢炖几个时辰,直至熬出白汤,清甜可口的糯白羹便出炉了。
“承瑞,这是姐姐的晚膳,你怎能这般嘴馋。”说来也巧,糯白羹是承瑞的最爱,每逢膳食中出现,总能喝好几碗。
颜笉倒是不在意,“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阿哥想和,奴婢呈给阿哥就是了。”颜笉一边说着一边将糯白羹呈到了小碗中。
“额娘,我能喝吗?”承瑞眼巴巴地望着讷敏。
讷敏点点头,心里有些无奈,这孩子哪儿都好,就一点见到自己爱吃的就控制不了自己,一会儿回去得好好和他说一说遇事得有自制力。
……
这个夜晚似乎与平日里一样,乾清宫里灯火通明,玄烨的睡眠似乎很少,每当夜深人静时不是批阅奏章就是看书;坤宁宫里承祜睡在床榻的内侧,毓萱的手搭在他身上,似乎也进入了梦乡;各宫各院也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唯独储秀宫,“承瑞,承瑞…”
从颜笉那儿回来后没过多久,承瑞便开始拉肚子,腹泻不止。
“姐姐,快让人去传太医。”张巧儿吩咐丫头照看好清欢,从偏殿跑了过来。
讷敏心疼地给承瑞擦拭着额头的汗,“现在宫门都下钥了,要传太医必定要惊动阖宫了。”
儿子现在这样,讷敏又如何不想立马让心儿去请太医,可这是在宫里,一旦被好事者知道了,自己的怜子之心定会被说成些难入耳的话。
张巧儿急了,“都什么时候了,姐姐还这般谨慎,明日要有什么脏水也是明日的事,承瑞拉成这样,嘴唇都白了,不请太医怎么行,翠儿,随我去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