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227、第227节 冤家路窄

　　地上死尸狼藉，林染略为检视，死状与之前看到的无净寺遇难者大抵相同，更加印证了都是梅放鹤领着一干凤鸣弟子的杰作。林染满腹疑窦，不知何以如此，但他纵敌逃脱，现在后悔没留下一个凤鸣同门来详加问询，却也晚了。
　　龙女道：“这事有些蹊跷。但想不通便暂时不理吧，咱们上无量峰救小郡主是正经。”于是二人又往水边来，林染御剑飞行，带同龙女横越无量海，来到一座高峰脚下。
　　从山下往上看，只见山势巍峨，直插云端。一条修筑得齐齐整整的宽阔石阶盘山而上，道旁奇岩怪石，苍松翠柏，更时有流云添彩，端的是一片仙山景象。
　　林染指着不远处一座石头牌坊似的山门道：“那上面刻着‘无量宫’三个字，是这里了。咱们上去吧。”
　　龙女笑道：“嗯，林少侠纵横仙魔二界，天下无敌，咱们这就找阳景铄老儿要人去！”
　　林染听出龙女语中的戏谑之意，搔头道：“不找他要人，那待怎的？”
　　龙女道：“穹苍门名垂宇内，阳景铄被誉为仙界第一高手，座下无数师兄师弟，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咱们这般光明正大地上门要人，岂能讨得了好？就算你艺高人胆大，我却是怕怕的。”
　　林染坦白地道：“其实若真与阳师伯动手过招，我心里也忐忑不安……那也是怕怕的。”
　　龙女哈哈一笑，道：“盛名之下，焉得不怕？你总算说了句老实话。豪夺不如巧取，咱们悄悄潜上山去，见机行事吧。”
　　林染却道：“我们先要救小郡主，可以虚与委蛇，悄悄上山。但若碰到穹苍门人，哪怕是阳掌门，明知不敌，我也要杀的！遐思岛之仇，不可不报，遇上病猫儿那厮，更加要杀杀杀——”他没说出裴紫夏的名字，但病猫儿名字后跟了三个杀，已可看出他恨意之深。
　　龙女叹了口气，知道这仇恨无从化解，拉拉他衣袖，从道上走下来，远离山门石阶，绕着山脚，专往偏僻无人处走。林染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随口问道：“这里你来过？”
　　龙女摇头：“不曾。仙魔不两立，我敢去你们灵剑山捣乱，却绝不敢来无量海碰碰运气。这下，你该知道穹苍门，在人们心目中的分量了吧？”
　　林染道：“你既未来过，却带着我这般乱走，一副老马识途的模样，这是为何？这脚下，分明没有路嘛。”
　　龙女抿嘴一笑：“没有路，那便对了。我们从没有路的地方上峰，穹苍门如何防范？”正说间，忽闻鹤唳声声，二人抬头一望，顿时被眼前奇景惊呆了。
　　只见好大一群墨羽黄鹤，逶迤从无量海边飞过来，此起彼伏，一些落下栖入林中，一些又自林中飞起，翱翔盘旋。一头墨羽黄鹤，翼展便已寻丈，更何况成千上万头聚在一起？从林染二人这个角度看过去，漫天羽翼，颇有遮天蔽日之感。
　　龙女咂舌道：“这鹤儿是无量海边特有的珍禽，在外边除了偶有看到穹苍弟子们骑乘，普通一头也难得寻见，这里一下子却出现许多！走，咱们也去捉两头小的，从小训练，怕也能当作坐骑吧？”
　　林染听得跃跃欲试，道：“我一直觉得穹苍门的师兄有鹤骑，仙风道骨，好生神气，心里羡慕得紧！等我们有命下山，确实该来捉上几只……不过现在，咱们还是走吧，赶路登山要紧。”
　　龙女道：“好。”脚下却不动步，指着鹤群道：“咦，已有人在捉鹤儿了！”
　　林染凝目一瞧，果见远处黄鹤起落栖息的林地里，一条人影从一棵大树的树荫里闪了出来，跃上一头鹤背。那鹤陡然受惊，仰天大叫，惊起周遭的黄鹤纷纷振翅高飞。霎时间，满耳都是拍翅声，满眼黄影纷飞，把那人影没在其中。
　　林染惑然道：“这是新晋身的穹苍弟子，在挑选和训练坐骑么？”
　　他知道并不是每个穹苍门人，都有资格骑黄鹤的，总得修为达到一定层次，通过师长的考校，得掌门允准了，方才能得此便利与荣誉。这些，自然也是病猫儿与他交好时告知。
　　龙女看了一会，道：“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走吧，左右已经到了无量海，等救出郡主，我们一人去捉它一头！”
　　林染却道：“不对！这人，这人是汪小鱼！”
　　惊起的鹤群渐次飞散，那头被人跃到背上的黄鹤飞得歪歪斜斜，径向林染二人立身之处飞来。背上那人紧紧搂住黄鹤脖子，偶尔一抬脸——林染看得清清楚楚，这人，果然便是鱼腹神君汪小鱼！
　　大雨滂沱，汪小鱼手握利刃，落汤鸡一般盯着横尸脚下的遐思岛桃林四姝发呆。这个场景，林染永不会忘！正是因为汪小鱼的倒戈，遐思岛才由大胜转为大败。
　　从某种角度看，这个人，可以说是害死裴紫夏的罪魁祸首！
　　只是这个一向藏在鱼肚子中的人，现在却在挑选墨羽黄鹤做骑乘，难道他早就投在了穹苍门下？林染此际来不及多想，只见鹤背上的汪小鱼似乎也发现了他，一脸惊异骇然的神情，努力将鹤颈掰向一边。那鹤被他扭得转了方向，沿着树梢，往山坳深处飞去。
　　“贼子，哪里逃！”林染咬牙切齿，掣出飞剑。龙女赶忙先搂住了林染的腰，道：“要去同去，别想撇下我！”
　　林染不与龙女多说，飞剑带上龙女，衔尾向汪小鱼追去。那汪小鱼初得骑乘，还未驯得纯熟，飞得歪歪扭扭，速度也不怎样快。幸好林染用的是夺自穹苍弟子的普通长剑，剑上又多带了一个龙女，飞行速度亦十分有限，二者一前一后，汪小鱼摆脱不了林染，林染一时也追他不上。
　　那汪小鱼惊骇莫名，好一阵才缓过气来，叫道：“姓林的，你是阴魂不散，还是根本没死？”一面叫喊，一面手上也没闲着，拍着鹤背催它快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