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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1.

      我死了。

      就在刚刚。

      挺安详的。

      虽然可能有些人觉得可惜或者悲伤——比如很多认识我的人,比如我的父母。

      但我真的对能够死去这件事充满感激。

      死亡是一种解脱。

      2.

      但我似乎变成了一个鬼。

      实话说,我还是第一次死。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是这样。

      所以我其实也不能确定自己变成了鬼。但我现在的状态,实在与传说中的鬼太过于相似。

      飘着的,透明的。

      没有人能看见我,没有人能抓住我。所以不论我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更不会有人阻止。

      3.

      我甚至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鬼。

      我曾无数次思考死亡,但我向来是不相信死后会变成鬼的。

      我以为死亡是终结。

      4.

      但,能够经历这样的状态,我很感激。

      我也很好奇……对各方面的好奇。

      另外,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好的消息是,我没见到别的鬼。

      不知道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这一个鬼,还是鬼的世界里面彼此没有干扰,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

      5.

      好吧,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我现在有正事要做。

      我得记住那些为我悲伤的人。

      或许这种悲伤很短暂,但已经值得我感激。我理应像他们道谢,哪怕他们看不见;我理应记住他们,哪怕这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为我悲伤的人并不太多。

      毕竟我病了很久,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对我的死亡有了心理准备,所以顶多是感慨一下。

      只有那些真正爱我的人才会悲伤。

      我在每一个悲伤的人面前驻足,给他们每人一个拥抱。

      6.

      我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所有人里,父母是最特别的那两位。

      我抱住妈妈,用脸在她的颈间蹭了蹭,亲了她两下。

      妈妈对此一无所知。

      但我很满足。

      这个拥抱跟之前的那些不一样,不是为了表达什么,只是单纯的想抱一下。

      妈妈是那种抱起来很舒服的人,我喜欢抱她。

      7.

      现在我飘在爸爸面前。

      有点犹豫。

      爸爸抱起来其实并不舒服。

      跟妈妈恰好相反,爸爸是那种浑身硬邦邦的人,抱起来硌得慌。

      好吧,反正我现在也感觉不到什么了,就勉为其难地抱一下吧。

      8.

      现在我是个自由的鬼了。

      ——是时候计划一下我的鬼生了。

      9.

      不需要太复杂的计划。我是个挺随遇而安的人……不,鬼。

      但至少,我得想清楚,我想要拥有一个什么样的鬼生。

      10.

      或许,作为我父母的女儿,我应该陪在他们身边。

      但我不想。

      这除了让我自己难过以外,毫无意义——他们看不见我,并不会因为我在这儿而得到安慰;而他们的想法,不管是一直记着我并因此悲伤,还是忘记我迎接新的生活,都会令我难过。

      而我不想为自己的死亡难过。

      我应该离开。

      我可以偶尔回来。

      我还可以在能够向生者的世界传递消息的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

      11.

      我决定去旅行。

      我很小的时候就想要环游世界,但稍微长大一点就知道这完全是个不可完成的心愿。

      穷且忙且懒。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我现在是个鬼了。

      谁能收一个鬼的钱呢。

      谁能要求一个鬼上学呢。

      12.

      我搭了个顺风车。

      有点对不起那位车主——被一个鬼强行搭顺风车想来或许是个挺倒霉的事情。

      但我路过他车窗的时候刚好听见他打电话说要去旅游。

      我想旅游,他也想。

      这不巧了么。

      但我觉得我不会给他带来什么灾祸的。

      我的感觉里,我不是个有杀伤力的鬼。而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况且我生前就不是个有破坏力的人。

      我喜欢这个世界。

      13.

      我没想到的是,这位车主的目的地是长白山。

      我的家乡……附近。

      14.

      要不然我就顺道回个家吧。

      15.

      校服依然很丑。

      间操依然乱糟糟。

      老师们上课依然讲着那些其实没有什么用的东西。

      学生们上课依然睡觉。

      这所学校仿佛每一年都是一个样的,就像校园里那四棵柳树,每年都是一样的绿。

      16.

      学校门口的烤冷面闻起来很香。

      但我吃不到。

      有一点气气。

      我决定一会搭个车去长白山机场,就坐最近的那班飞机,飞到哪算哪。

      17.

      我才不会羡慕飞机餐呢。

      18.

      我又一次忍不住开始思考我的状态。

      既然我触碰不到任何实体,我是如何获得的加速度?

      我是说,当我“坐车”、“坐飞机”的时候,是什么给了我跟车和飞机相同的速度?

      我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我得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

      19.

      其实我一直对自己的状态充满好奇,从我变成这个样子的那一刻开始。

      我是个学物理的。

      我很喜欢物理。

      而我喜欢物理的原因之一,是我喜欢研究未知的事情。

      但我一次次地,把对自己的研究欲压了下去。

      我的感觉告诉我,我不该多想这件事。

      而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20.

      这里是北京。

      北京是个很大的地方,我来过很多次,仍然没有逛遍这里所有的博物馆。

      21.

      我喜欢逛博物馆。

      我喜欢了解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有点可惜的是,现在的我遇到不知道的东西也没有办法上网去查了。

      小说里的好多鬼都能上网的。

      嫉妒。

      不过我可以蹭讲解。

      可以站在离讲解员最近的地方。

      这倒也是个做鬼的福利。

      22.

      我给自己物色了一个酒店,作为晚上落脚的地方。

      一个没人入住的套房。

      床单被罩都洗得很干净,室内环境也很好。

      空间很大,我还没住过这么豪华的酒店。

      我飘上来之前看过它的价格,一晚18888。

      啧。

      这里的床睡起来大约也会很舒服,虽然我碰不到它,也不能睡觉。

      但我可以假装自己躺在上面睡觉。

      晚安。

      23.

      早上好。

      今天的天气很好。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把天空洗得碧蓝碧蓝的,也冲散了夏日的燥热。

      清晨又出了太阳,金灿灿的,是我很喜欢的颜色。

      24.

      我这个人挺博爱,喜欢的颜色也有很多,但往往偏向于热烈温暖的那些。

      比如阳光的金色。

      比如火的红。

      我喜欢温暖的感觉。

      25.

      可惜我死的时候穿着病号服,如今身上也还是这么一身蓝白条。

      传说都是骗人的。

      虽然我没有看见,但我敢肯定,爸爸妈妈肯定会给我烧衣服,当然还有别的,比如钱……金元宝,甚至是房子。

      但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好吧好吧,我也没那么想要。

      只是我真的不太喜欢病号服。

      26.

      我也不喜欢医院。

      好在我再也不用进医院了。

      是吧?

      27.

      这么好的天气,去室内的博物馆可惜了。

      我决定去长城。

      28.

      没到假期,长城上的人不算多,但也有一些。

      不过,作为一个鬼,我当然没必要跟着他们挤。我可以想去哪就去哪,连那些被封住不让游人进入的地方,我也可以看一看。

      29.

      这样想来,我可玩的地方还有许多。

      不仅仅是名胜景点,还有我以前好奇却没进去过的地方。

      我是个好奇心很旺盛的鬼。

      我对许多地方充满好奇,比如各式各样的研究院所,比如工厂,比如军事基地,比如……咳,□□。

      30.

      站在长城上的我,内心蠢蠢欲动。

      不过不急。

      这些地方又不会长腿跑掉,它们都会一直在那里,等着我去看的。

      我今天不想回市区。

      我说过的——今天天气很好。

      天蓝得很透彻,万里无云。

      我想今天晚上一定能有很多星星。到时候我会找一个山巅,吹着夏夜的风,听着虫声,看星星。

      反正作为鬼,我不需要睡觉,也不会感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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