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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三、斩断吧 ...

  •   说起来京都还是太暖和了,根本存不住雪,花园里白了几天,又春意盎然了起来,被雪覆盖过的草木长得更好了,丝毫看不出曾经的寒意。

      西本愿寺那里很快开始张罗起装修的事情,这么看起来的确是这样,队里人数不知不觉间超过400了,继续散落在各个屯所里的确不好,该有个像样的屯所了。

      因为要搬新家了,队士们情绪高涨,与每天苦着一张脸的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说阿步姐,你也去安慰一下人家小姑娘嘛,小情郎就这么远走高飞了,她铁定伤心欲绝了。”某一天我趁着闲晃到厨房跟阿布姐聊天。

      她一笑,“这么关心人家就自己去安慰嘛,说不定在这种时候趁虚而入的话,你还能有点机会呢。”

      我打着哈哈不置可否,伸手朝阿步姐刚摆好的盘子里抓过去。

      盘子的主人立刻曲起指弯给了我一下。

      “有空在这里偷食长肉,还不如去道场好好练习一下剑术。”

      我摸了摸头顶的充血肿块,又朝手上吹了吹气。

      “切,本人还需要练习剑术!我那是没跟冲田队长比试过!搞不好我是超越他的天才呢!……阿步姐?”

      面前的阿步姐轻掩着唇,一脸不知道哦是要尴尬还是憋笑的痛苦表情,让我意识到不妙。

      缓缓转身,果然看到冲田笑得温柔站在身后,手里牵着脸部笑得直抽筋的弥次郎。

      ……

      有个洞让我钻进去好了。

      虽然之后冲田一直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说“如果我是你,在外人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也会把自己说得强一点的”,可我还是很长时间都没有把捂在脸上的双手移开。

      所以我说啊,来端差点既然是小姓的工作,冲田桑你跟着来做什么啊……

      “你,今天要不要来道场?”冲田突然转头对我说。

      我连忙摆手。我刚刚那些话真的只是为了在阿步姐面前耍帅而已,不要趁机向要把我直接在队内斩杀啊……

      之后我还是跟着去了道场,因为据说今天小家伙也会参加授课练习,虽然近藤先生不会亲自上场,不过老师换成了冲田。

      提起竹刀的一瞬间,冲田的气息立刻就不稳了起来,看得出来费了相当大的劲才不被杀意蒙蔽了眼睛。

      冲田这家伙,与其说是剑术的天才,倒不如说身体里有“杀”的本能。身体的病痛使他不得不比别人休息得更多,这不仅不能让他身体里的戾气平息下来,反而只会在每次难得能抓到刀剑的时候把积蓄已久的杀意变本加厉地爆发出来罢了。

      过了一小会,他恢复了笑容,还是对眼前的弥次郎嘱咐了一句:

      “好好穿上防具。”

      之后也就没什么看头了,不过是最基础的练习罢了,初习剑术的弥次郎景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对动作要领领悟掌握地很快。我偷偷瞥了一眼同在道场里的周平,他的表情倒是平平,同样都还年幼,同样都刚成为武士,可看得出来年仅十三岁的弥次郎比他更适合握起刀剑。就好像我会嫉妒年龄相仿的斋藤、冲田或者河上一样,我以为他多少会嫉妒或沮丧,而平静这种反应倒在我预料之外。

      周平,他知道自己不是当武士的料,努力归努力,自知归自知。

      我再看向弥次郎,面具之下他的表情看不清,不过我能感觉到,他从拿起刀剑的一瞬间起,他的世界就变了。

      低头看了看到场的地板,我想我能够体会到那一瞬间的感觉,之前一直在看的世界一瞬间有了新的感觉的那种混合着不安和兴奋的奇妙感觉。

      最后看了弥次郎和冲田练习的身影一眼,我知道自己不得不走了,便悄悄转身离开道场。

      而这次我去的地方,不是那个我视为归宿的男人的怀里,而是另一个我不太喜欢,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厌恶的男人那里。

      我走进男人的房间,恭敬地正坐下去。

      “老师……”

      坐在几前优雅地翻看书页的男人抬眼看了看我,嘴角勾起了妖媚的笑容。

      “你来了。那么,我们继续上次没有说完的事情?”

      庆应元年(1865),1月21日。

      “……所以说,还请老师务必看一看我们的新式部队。”

      面前那个年近半百依旧身体健硕的男人用不卑不亢的声音说道。\

      我们这边的人态度也很帅,高贵而不高傲地微抬起下巴,“能够看到新式军队应该是在下的荣幸才是。”

      对面的人笑了笑,施礼起身。

      我坐在那个名义上是我的“主人”的家伙身后,看着二人做作却到位的交流。

      西乡隆盛,就是眼前男人的名字,不久前他的名字叫做大岛吉之助,就是萨摩藩军赋役,新选组直归属幕府前的名义上司。

      乍一看子下,萨摩藩的立场似乎是应该坚定不移地站在幕府那边的,不过仔细一想的话,仍维持着古代中国诸侯国特点的藩国制之中的日本各藩国,本质上根本就是立场不倾向于任何一方的,说是中立也好,说是见风使舵也好,都可以形容现在萨摩藩的态度。

      本来这些事情说明不了什么,毕竟持观望态度置身事外的藩国有很多,基本上都是不亲幕也不倒幕的中立派,长州、土佐这种全藩激进,或者会津这种一开始就肩负着保护京都职责的藩国,都是特例。不过前阵子萨摩跟不列颠船只干了一架,惨败,这个举动毫无疑问给向来软弱惧外的幕府的忍让方针相违背,而现在又加强了根不列颠的军事联系,改编军队,购买新式武器。

      而且,他还跳过了土方岁三,跟这个男人,伊东甲子太郎私下会面。

      我现在能够明白新选组会被暂时归到西乡麾下的一点理由了。

      会津藩守护职,松平容宝大人,为人忠厚正直,但不代表他不是个心思缜密的领导者。眼光犀利地看中乌合之众的京都浪士组,给他们制造机会,利用他们打下的功劳来稳定自己的位置,巧妙地处理着自己直接侍奉的天皇和直接归属的幕府之间的矛盾关系,无论上面还是下面都圆滑妥当地维持着最为适当微妙的平衡。

      他会让新选组暂归西乡麾下,不是为了抑制日渐壮大起来的新选组,而是为了让他信任的近藤能够多少监视着西乡。以近藤先生的心思,当人不会特意去监视,不过如果他注意到了西乡的小动作,会特别关注并且上报松平大人,这是肯定的。

      松平大人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在思考针对中立派态度不明确的对策了。

      如果倒向我们这边,就好好利用他们的力量,如果倒向了那边,就早点像处理杂草一样,拔除掉。

      伊东微微转头,没有看我,只是向后面这里示意了一下,我便跟随着他起身,一同跟随在西乡的后面,去看看他的新式军队。

      “三郎,你要好好地看,好好地记住,这个,是新选组中永远也不会出现的先进武器和部队编制……总是止步不前的话,早晚会被时代抛弃的。”

      伊东的声音轻轻地从前面飘过来。我没有作答,只是倾了倾身。

      具体西乡麾下的军队编制做了何改动我们不清楚,只知道军人手上的武器由单纯的刀枪换成了枪炮。在此之前幕府与长、佐作战时,双方也使用了火枪洋炮,不过萨摩这样的武器,恐怕都是全新的。

      看了半天之后,伊东突然又轻声对我说:

      “看到了么……新选组那种地方,我,和你这样的人,待着只会把自己浪费掉而已。”

      听得出来,那个“和你”不过是突然想起来才加进去的。

      不过我表面上还要装做恭谦,“我会跟随着老师。”

      萨摩这里的状况暂时清楚了,而幕府那边似乎也不甘示弱地与不列颠、美利坚之类的强国合作起来,不断地加强着军队。

      至于长州藩那边,在去年11月战后,也正式对外宣称改变方针,由尊王攘夷变为开国,依旧是和幕府作对,作为统领的高杉晋助,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门路,也开始和外国交往起来,将奇兵队改编成西式军队,还添购了新式的西洋武器。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似乎只有新选组还停留在原地,停留在顶峰时期的幻影之中,就好像当今的日本一样。

      芹泽鸭、宫部鼎藏、久坂玄瑞、寺岛忠三郎之类的人之前也说过吧,时代的脚步什么的,一直以来我都想不明白,已经死去、注定被抛弃在时代之外的人,有什么资格笑着说时代终究会选择自己,而不是引领着时代的我们,现在,我似乎稍稍有点明白了。

      而这样似懂非懂的理解,凭空增加了我对未来的恐惧。

      当我那时,的确是一个人的时候,恐惧每天每夜都侵蚀着我的身心,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庆应元年,1月23日。

      “……综上所述,基本上一切已经就绪,之前的具体款项在这张详细列表上,之后的工作这里也清楚地列出来了,交给我就好。”

      四番队长松原忠司俯着身子事无巨细地汇报着。

      六番井上队长慈祥地笑道:“嗯,真不错啊。那么,就这么搬吧。”

      “嗯,就这么搬了。”近藤局长附和道。

      现在,包括局长、副长、参谋和少数队长在内的我们,正在进行一场不算是上层会议的上层会议,讨论有关搬家的事宜。

      不知道是因为松原队长那个女人的事情让土方很不爽他,还是单纯因为他老实肯干,搬家的事情基本上都落在了四番队肩上,从各屯所队士的统计分配到新屯所的装修,多数还是由松原队长亲力亲为的。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这场并不是什么重要的秘密会议,却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小型聚会,并不是真的像之前说的,我当上总长了……这么说的话绝对会被人打死的……不过却真的很奇怪地作为“干部候补”留在了伊东身边。

      为什么是伊东身边呢?

      因为我当干部的事情是他帮我说定的。

      一个月前,我单独找到他,就上次他提到的“干部”的事情好好地谈了。我并没有明白地阐述自己有多么想当干部的强烈愿望,只是无数次无比诚恳地表示自己“愿意跟随并且辅佐老师”。毕竟我不知道他看上我什么,在队里奇异的人际关系?稍稍出色的剑术?还是我跟土方反目之后的嚣张程度?又或者是因为我跟斋藤这个比其他任何人都不易掌握的家伙关系亲密?说点可笑的话,总之可以知道的是,他看上的至少绝对不是我的脸。

      我问他:“队里现在各个位置爆满,我要怎么挤进去?”

      他笑得妖媚,“空缺这种东西,总是很自然地就会出现。”

      说白了,现在还不是时机。第一,他还不相信我,他知道我有可利用之处,可还不确定我的能够利用程度,至少安全性和稳定性还不确定,这个“没有空缺”,恰好是他观察我的好机会,如果我能够自己制造出空缺,这至少证明我在“从内部毁掉新选组”这个举动上动机单纯。打破土方建立的壁垒,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砖填进去,等到要倒塌的那一天,一切再容易不过。

      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反正是在叙述自己的故事,没有必要做什么铺垫或者耍酷装坏蛋。

      我在当间谍。

      间谍这个词是在听伊东上课时听来的新词,形容的应该就是我现在的工作。

      不用说,派给我这个任务的,是土方岁三,而我也是愿意配合的,或者说这个事情本来就是我去和土方商量的。

      我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伊东是敌人,这一点我能够清楚地意识到。只要处在中心的这一点确认后,外面再有所什么假象都不重要了。很显然,土方岁三和我在这一点上不谋而合。

      他既然是潜入我们这里的“间谍”,我们自然也可以为了保护自己,给他们也弄一个间谍,这样就把之前敌明我暗的状况完全调了个个。

      伊东,很危险,以他的头脑、能力,他绝对能够靠着一己之力,毁掉新选组,毁掉近藤局长,毁掉冲田,毁掉土方岁三,毁掉斋藤……然后跟在新选组之后的,就是现在的日本……要缔造一个新日本需要经历一场巨大而恐怖的毁灭,之后才能重生,现在我们能做的,不过是让那场灾难晚一点到来,再晚一点到来罢了。

      于是现在,我要借着他看中我有可利用性这一点,趁机向他证明自己的可利用性。大义什么的我猜他比我更懂,因此倒幕救国什么的,我还要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懂一般,继续装作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在乎,我要表现出来的,就是利欲熏心、头脑不简单却功利心很强之类傻却又不全傻的一幅模样,让他先对我起疑心,然后放心,再起疑心,最后完全放心。又或者说,他对于手上区区一枚棋子,没有心思时间去经历这么多次往返,一次的测试排除了不安定因素就够了。

      为了这个测试,我得牺牲点什么。

      那个要被我牺牲的祭品,我选中了一个人。

      四番队长松原忠司。

      这个人,很难再撑下去了,早晚有一天,会因为什么原因死去,最好的结果是忠诚地战死,可惜他能够么?如果在此之前他被像我这样的偷梁换柱的砖块顶替了,而那块砖恰巧是真心要毁了新选组的,那还不如由我来抽出这块砖,然后把自己填进去,这可让人放心多了。

      不过仅仅这样,还不能让伊东完全看上我,要让他正眼看一看手中的棋子,甚至愿意用这枚棋子换下身边一只跟随服侍的北辰一刀流弟子的程度,自然还得有另一番努力。

      这些努力,不用说多数是没有经过土方岁三,由我擅自进行的。比如帮助伊东积极地在寺田屋与脱藩武士联系,比如在伊东没有明确指示的情况下,在某些追捕任务中对敌人防水甚至捣乱……这些事情把土方气得不简单,不过在我胡乱解释说自己放走的都是经过判断、觉得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又像他详细汇报了伊东的动向和长州激进派那些靠新选组监察调查不到的新动向后,他才勉强消了气。

      于是乎,表面上是伊东在局长副长的面前替我美言,说愿意提拔教育我,让我跟着他干,然后在队里作为干部候补。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很扯——如果不是事先就能够预视到变故的话,以现在的队内结构,“候补干部”这种事情简直是屁话。

      不管怎么说,我与土方第一次联手的行动,暂时还算顺利地进行下来,现在伊东除了让我常跟着之外,稍微重要一点的事情都会把我排除在外围,这意味着我的举动还得再继续过分一点了。

      从伊东那里离开,我一边把双手揣在袖子里缩头走在北风吹吹的走廊上,一边仔细地思考着对策。

      自己手上现在,还掌握一个致胜的关键。

      对伊东来说,如此看重我并不是偶然。他现在需要一个亲信和得力助手,那个人不应该是他从江户道馆带来的弟子,因为那群家伙对新选组的不了解程度跟他一样,也不是担任队长已久的藤堂队长,虽然他的确身为新选组的内部上层人员,可他天性耿直善良,即使是自己一心崇拜追随的伊东,想必他也不会为了他而出卖新选组或者幕府,因此也没什么利用价值。

      那么,我手头上有没有什么他的手下加藤堂队长都干不了的,而他又十分需要的事情呢?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碰上了斋藤。

      我扯着嘴角假笑了一下。

      “斋藤队长早。”

      说着我弯了下腰,继续朝前走。

      路过斋藤身边的时候,被猛地扯住了手臂,疼得我一个抽气,跌入了斋藤的怀里。

      我象征性地挣了挣,没挣开,就这么被他半挟制地圈在怀里。

      我推他的胸口,想让他注意一下地点,可他不理我,双臂越收越紧,勒得我脊背开始唧唧作响。

      “……斋藤!”

      我大喊,粗糙的嗓音跟指甲划过玻璃一样尖锐地回荡在空气中。

      斋藤愣住,似乎方才从梦境中醒来,意识到自己在做的事情,缓缓放开了手,冷静从容地一如他给人的印象。

      “今天,是入住八木家整整两周年,客室那里摆了席,想问问看……伊东老师要不要参加。”

      他的声音冷淡,他给我的一切感觉又回到了我加入新选组之前的时候,仿佛只是传说中的一个神人,缥缈而不可攀及。

      “明白了。”我欠身,转头再回去找伊东。

      伊东听了之后,连视线都没有从书页里移开,只轻轻地说:“你传话去,在下并不是最初一起奋斗建立起新选组的成员,而且借住时间也不长,加上今天晚上有些不适,便不出席了。”

      “是,明白了。”

      “对了。”他突然叫住已经一脚退出门外的我,“你留在席上。”

      “哎?”我点住自己的鼻子,“……我这种小人物,我没理由参加上层的聚会啊。”

      “……呵,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切,心机重重的人妖。不用猜,他是希望我能在上层众人机会难得的放松醉酒的时候,能帮他听到什么漏口风的话,当然没听到也无所谓,总之他是对听上去像是乡下人聚会的宴席什么的不感兴趣。

      我向宴席首位的近藤局长只说了伊东身体不适的借口,局长还真心实意地要我传话回去让伊东好好休养。

      “老师的话,他已经睡了。”我随口绉着,总之不想一天之内连续三次看到伊东的脸。

      至于宴席什么的,我也没什么兴趣,全部都是上层。就像很早之前我说的,表面上我与他们频繁交集,可事实上我们处在两个空间里,点、线、面都不会相交,我永远没有办法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每当看着我熟习的这么些人其乐融融,而我像真的一样还坐在他们之间,其实孤独地要死的时候,我就会想哭。

      我起身出门,我知道没有人会特意挽留我。

      眼光不经意飘向斋藤,他远离众人的席位,远远把大部分身形隐在了之门外的另一个房间里,靠着门框坐着只露了个肩膀和小半张脸,正缓缓得地啜着杯展里的酒水,视线,平直朝地。

      干。我暗暗爆了句粗口。我们两个的关系,就已经这么决绝了么。

      那是一个月前的事,我刚跟土方商量好所有的事情,刚朝伊东那里靠过去的时候,土方岁三就严肃地告诉我,这种卧底的工作,需要谨慎地处理周围的人事关系。

      “……比如你和斋藤,最好暂时还是断了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算没有在喝茶,还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忘川对岸去。

      我咳得几乎呕出肺来,抬眼拿视线询问,一边心虚着。

      虽然我没有刻意隐瞒自己和斋藤关系的意思,不过我一直以为我么们做得还算隐秘……可想想也是,土方岁三是谁,他是土方岁三,添条尾巴就成猴精了,他能看不出来我和斋藤之间的猫腻?

      我脸红地继续咳着。

      土方皱眉,“别咳了,那声音难听死了……他怎么受得了你的叫声的……”

      我一横眉,“你怎么知道是我在叫!”

      这下换他呛到,土方岁三绝对想象不到斋藤一这样的人物躺在男人身下的场景吧。

      “……咳!谈正事!说白了,我希望斋藤,好吧,我不希望除你以外的任何人卷入这场事件。我们要巧妙地剔除掉伊东,又不让新选组发生太过剧烈的动荡。”

      “那跟让我跟斋藤暂时断开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斋藤……你也清楚,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如果他是指为了近藤先生愿意背叛任何人的特点的话,斋藤的确是个让人作呕的小人。

      “他死忠,某种意义上是愚忠,同时他的能力还不容小觑,这一点是我看上的,我相信也会被其他人看上,比如伊东。伊东是个极会收买人心的家伙,近藤先生就是被这样的假象给蒙蔽了双眼,一心喜欢着这个男人。”

      是的,伊东的确擅长收买人心,从他不动声色地试探我就可以看出来了,我猜他也试探过其他人,不过上层人员除了一开始就对他死心塌地的藤堂队长之外,其他人没有那么容易诱惑,而普通队士他又看不上眼,因此才从我入手。

      “原本他的手下只有他自己的弟子和藤堂,那群身为普通队士的乌合之众对新选组基层够不成威胁,藤堂那边伊东也应该清楚地知道没有可利用之处。因此,他才看中了你。”关于这些,土方跟我认知一样,“因此,他极有可能以你为切入点,开始慢慢侵蚀新选组内部,你一开始的任务……好吧,目的就是防止他的侵蚀并且将他拔除,那么现在就更应该妥善管理自己的人际关系,不要让伊东找到可趁之机。”

      这么解释的话我就理解了,不过还是很难接受,这意味着,我必须为了保护那些家伙,正直的永仓队长,头脑一片空白的原田,美丽单纯的冲田,温柔慈祥的井上队长,作为所有人支柱存在的近藤局长,还有我最爱的斋藤一,为了保护他们,必须把他们阻隔在“自己”这层膜的外面,从现在开始,要一个人战斗了。

      从那以后,我开始疏远斋藤,就好像冲田疏远秀一样,没有明确地告诉他“我们散吧”,这种话我说不出口,只是不再没事就往他房间跑,把自己的任务有意安排成总是和斋藤的任务或作息时间交错开,有时在路上看到他就当作没看到,慢慢开始向他问候“斋藤队长好”。

      我想即使没有听到我亲口说出来,也应该意识到我们两个不行了。尽管很突然,尽管想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尽管怎么样,总之以他的个性,应该不难接受这种事实,估计也不会受什么打击——看他的平淡反映和后来对我的反疏远就知道了。

      混蛋土方,你让我经过这件事之后怎么补救我和斋藤的关系!小心我天天到冲田那里说你的坏话。

      离开了宴席我还是没有回房间,一个人冰冷冷怪难受的,我去了萤屋,也就是小圆卖笑的那一家,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去都没注意到这家店的名字,直到第十次去的时候才想起来看一看店名。

      萤,萤,萤火虫快过来,那里的水是那样的苦,这边的蜜是这样的甜;萤,萤萤火虫……

      看到了店的名字我总第一时间想到自己小时候唱的儿歌,不过这地方没有让我开口哼歌的气氛罢了,有时太吵,有时太静,而我的心境不巧,偏偏卡在两者之中,上下不得,出入不得,直堵得我恨不得把肚子里所有的内脏都扒拉出来才好。

      “小圆……她现在有客人……”妈妈桑见我进来了不用我开口就飞快地跪坐在我的脚边。

      这家伙是上次我变装的时候给我下药的女人,我忍不住眼神阴狠,想着要不要把她拖到没有人的角落里去分尸。

      她低着头,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从我这里传过去的寒意,颤着身子补了一句:“不是什么重要的客人……奴家这就去请小圆姑娘,您这边请。”

      我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跟在妈妈桑的背后往房间走,一边看着她的背影在脑海中描绘着一刀一刀切开她□□的景象,好一阵兴奋。我什么时候变得有点嗜血了?

      在房间里喝了点酒,就听到走廊里一阵疾疾的脚步声,到了门口骤地停下,然后纸门被轻巧地拉开了,小圆脸颊微红地垂头跪坐在外,似乎是快步跑过来的。

      我笑了,招手让她进来,等她一坐下,就搂进了怀里。

      她象征性地挣了挣,却没挣开,我想就算她正儿八经地挣扎也挣扎不开,毕竟我们我们两个的体形差了太多。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矮了我不过一个多头,虽然我们两个都还处在长个字的年龄,可毕竟我是男人,且锻炼着身体正是十七八岁最能疯长的时候,每天夜里长个子骨头疼得翻来覆去的时候也常有,有时候听着半夜里咯吱咯吱不知哪里传来的噪声,就想着一定是自己的骨头长得太快了发出来的。到了现在,这姑娘站起来的时候连我的胸口都不到,较小玲珑地让我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

      搂着她纤细柔软的双肩,我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似乎把身上背负的很多东西都可以暂时弃之不顾了一样,没有一个人时的那种胆战,没有和斋藤相处时的那种心惊,这正是此时我所需要的归宿啊。

      现在我终于能理解冲田开始依赖土方的原因了,在假装坚强到这么辛苦的时候,需要的不是一个让自己爱着怕着的人,而是一个自己可以敞开心扉去爱的人。

      与其那样辛苦且危险地爱着,不如放弃,换一个可以放心大胆拥抱的人。

      好像冲田对待秀和土方,好像我对待斋藤和小圆。

      这样对小圆或许有点不公平,可我在得到了安慰之后,说一点都没有爱上小圆也是假的,我有时甚至恨不得自己和斋藤没有相遇过,没有擦火过,这样我或许从一开始就能和小圆在一起,或许我需要干很久,然后帮小圆赎身,或许她在我帮她赎身之前已经被别的男人抢去了,那么我就拼了性命再抢回来。像这样无畏无惧或惊天动地或平淡如水的爱情才是我所期待的,而和斋藤那样甜蜜却让我痛心的相处时间,与其说想起来心里就难受,不如说是我压根希望自己全部忘掉。

      忘掉,就可以不用这么痛了吧。

      想一想自己也够荒唐的。

      我低头吻了小圆的额头,自嘲地笑了。

      在这样家国天下的时代,我们却在这里烦恼这些莫名其妙的儿女情长。

      怀里的女孩懂事地什么都没做,只是伸出双臂环到了我的背后,她胸口的巨大腰带包让我们两个没有办法毫无间隙地拥抱,可她的动作的确很让人安心,让我隐约记起什么人也常这样在我害怕或伤心地哭泣时这么无声地拿手顺着我的背。

      有多久没有靠在女性的怀抱里了呢?自从上一次离开奈月姐姐的怀抱之后。

      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手里的剑就是最强大的。

      这句尘封心底已久的话终于又翻涌了上来。

      没错啊,斋藤,我不可以爱你,但我能保护你,就用这双手和手里的剑。

      明明怀里抱着完全不同的人,我却一心在想着那个家伙,好在我和小圆相处时我们向来都不出声,这也是我如此热衷于和她二人独处的重要原因之一。

      二月时,我们搬家的事情终于敲定了,本以为这只是新选组日渐壮大过程中一个小枝,不料以此为契机,又引发了一件重大的事件,至少对所有当时所有的新选组队士来说,那是一场不亚于天灾的祸事。

      那件事发生在二月底,山南队长脱队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三、斩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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