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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桥姬(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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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石火间,辜青之被那一声“郁清”喊醒了,一把带住郁清的腰,脚点地往后跳去。
邢耕的剑堪堪从郁清胸前擦过。
“你什么毛病!”
邢耕惊魂未定之余一把拽住郁清的胳膊,恨不得要把他给吃了。
“嘶……”
郁清倒抽了口凉气,邢耕下意识松开他,才发现人虽没事,胳膊上还是被剑气所伤,划了一道血口子,殷红的血渗出来,把素色的麻衣染得倒有几分味道,像是晕染的红云。
“你……唉,青之,帮他止血。”
辜青之把郁清拉到一边,烧了张不知什么符纸,把灰糊到伤口上,过了一会儿,血倒真是止住了。
邢耕坐在花坛边上,冷静下来,心里不由得一虚,自己白天还一副甩手掌柜事不关己的样子跟人家说以后不管了,晚上就换了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跑到百花桥,还差点把人给戳到阎王府去。该怎么解释?这小孩儿看着不谙世事实则猴精儿,一个人找过来八成是猜到了些许。
“郁清……”
“道长。”
邢耕刚一开口,人家一见血不流了已经来兴师问罪了,“两袖清风”地走过来。
“我这差点咽气的,道长不解释解释?”
邢耕自觉再怎么说也是理亏,小公子哥儿的显示被骗又是无缘无故挨了辜青之一掌被他伤了一剑估计正是火大,不如直接认错免得人家再添怒气。
于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我给您陪个不是。”
这口认错算是把郁清给噎着了,态度诚恳措辞简洁明了意思到位,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一时愣着说不出话来。
郁清:“……”
辜青之是个碎嘴子,见他们突然无话自己先尴尬了一脸,忙跑过去当老娘舅,自以为在调解师兄家的夫妻感情。
“大嫂,这次真是我师兄不对,但是咱也是不想让您涉险不是吗?哈哈,这……你看我这大师兄也真是,自家媳妇儿都认不出来,还给伤着了,真是有辱师门的东西#*×$……”
一边的两人被他讲得都黑下脸,邢耕心里虽然感激众师弟给他牵线搭桥但这辜青之骂得真不是个东西,平日里是白宠他了吗?
辜青之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回过头冲他一挤眼睛心道:你平日里那算是宠我我倒不如吃屎一吨自行了断,也不枉爹娘生养。
“行了,谈正事儿,”郁清被他念叨得头疼,揉了揉眉心。“果然桥姬有问题吧?”
“呃……”辜青之正色下来,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泛黄的纸,也难为他一身符咒还能摸出个字条来,没拿成引雷符往自家嫂子脸上一拍。
“我们也算是半个道上人,我有点门路,那日之后我着人在这里盯着,发现宇治川确实是走了,但是这底下还是不太平,妓/女没有见到,但是……还是有什么不干净的。”
“别扯那些没用的,什么干不干净的,他不忌讳。”邢耕过来一把扯过字条塞给郁清,“自己看吧。”
刚才那认错态度呢?郁清心里嚎了一通,自己也是流了血的,寻常人等哪个敢这么臭屁?
可惜人家道士偏不是寻常人等,转头又是一句:“小孩子怕了就走,不留你拖后腿。”正是快把他气死。
只见字条上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想来写字的人文化程度不会特别高,字像是小孩写的。
“桥姬未完,百花桥仍有异动,日子久了恐怕要生变数。”
郁清皱了皱眉,问辜青之:“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变数?是不是那些妓/女有什么问题?”
“你既然跟过来肯定也猜到了什么,我这留字条的兄弟自那之后就断了联系,他为人做事有始有终,功法不能说多厉害好歹也是个一个抵十个的,想来也是出了事情,我便不好再让别人替我,和师兄亲自来走一趟。”
辜青之说着叹了口气,摇摇头。
“不瞒你说,我与师兄推测确实是妓/女们有问题,但是真猜不到她们使了什么手段能把宇治川都哄得服服帖帖给她们擦屁/股。”
郁清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么几日关于桥姬一事的种种,又想到在这之前所听闻的百花桥种种,心里有了点眉目。
“你认为,这些妓/女,会不会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而是桥姬,鬼怪桥姬。我曾经看过资料,不同时代人们对桥姬有不同的定义,有的桥姬特指桥附近的私/娼,有的则是被抛弃的女子所化厉鬼,当然,也有丧夫的普通农妇。”
“眼前这些,想来是厉鬼?”
辜青之不置可否,只从内袋里抽出一张符纸:“还是等到真的来了再下定夺,万一每路子都有呢。”
“行了,今日这么一闹腾,人家再笨也察觉了收拾收拾回去吧。”邢耕锤了锤后腰,舒展了一下筋骨,搭上辜青之的肩膀要往外走,不顾人家骂骂咧咧,余光瞥见郁清没有要动的意思,回头道:“不走?不走等着喂妖怪啊?”
“啊。”郁清又在想什么东西,回过神跟上,犹豫了一下:“我今晚能住观里么?”
辜青之和邢耕同时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下去,见鬼似的难以置信地看着郁清。
辜青之:嫂子要家法伺候?
邢耕:正经都是装的,主动投怀送抱?
郁清见他们俩一言难尽的表情:傻逼吗?
“不方便就算了,只是我对这事有点兴趣,想着留明月观里和你们也好商量商量。”郁清虽然不是多事青年,自己本来懒得掺和,但是一暑假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着一帮破道士好玩。
那壁厢二人各怀鬼胎,当然满口答应,恨不得把人扛着走,随着郁清“闲话家常”到大路口,郁清的车就停在一旁。
邢耕单是瞄了一眼排气管和车身线条,就知道这车该有多豪,富二代还真是会玩。
郁清开车,邢耕副驾驶,辜青之被“辜”苦伶仃扔在了后座,看大师兄与司机调情。
邢耕一想郁清一会儿要住明月观,心里明白还早,行动上已经不管不顾起来,一会儿摸摸郁清胳膊上的伤口,吹几口凉气安慰一下,一会儿拉拉他的头发,恨不得整个人贴上去。
郁清简直要被他烦得忍无可忍,开始怀疑自己瞎倒腾这事儿究竟是不是个错误。
到了山脚下,郁清把车往停车场一扔,打开后备箱拽出个硕大的行李箱子。
邢耕辜青之:……
感情这小子是早算计好要上门了?
天色已经晚了,山头上歇着几颗星星,低头苍穹是繁星一铺如春水千里,末了挂个无关紧要的月亮。
辜青之给郁清收拾了一间空置的房间,这里平日无人,好在薛寅之奉命洒扫,闲来无事也到这屋里好一番打扫,除了有些灰之外倒也没有霉味,山里水汽重,也难为人家一半大小子了。
“还有什么不方便的找师兄就行了,他屋子就在对面,方便的很……”
“咳。”郁清眼见辜青之是咬死了自己这“嫂子”的名号,赶紧止住,把他推推搡搡扭出房间,自己摆弄行李。
吃力不讨好被无辜赶出来的辜青之只好找邢耕诉苦,一把眼泪装得有模有样。
“要哭丧找吴师叔去,我还早。”邢耕没好气地扔了个枕头过去。
吴文谦其人,区区外门弟子不知凭了什么混上个“文”字辈,赚得他们一句“师叔”,其实要本事没本事,要人缘没人缘,为人尖酸刻薄,精于计较,肚量极小,胸无大志整天给底下师侄下绊子,使了多少小手段自己都不记得,也就薛寅之这些小的还经常捉弄他两下,其余的根本懒得和他多嘴。
不过就事论事,前几年明月观要是没有吴文谦,也早就破产了。吴文谦的精打细算放在经商上简直是国士无双,还极其有时尚头脑,赶上了回归传统文化的热潮,又给穷酸道士们个个打理成白衣公子风度翩翩,还真就把明月观的经济给提了上来,因此在道家商界一战成名,带着师兄师侄和和美美奔小康。
“他这老东西啊……算了不说了,这郁清你打算怎么办?”辜青之往罗汉床上一瘫,好整以暇地把手肘撑在小桌上,盯着邢耕。
“还能怎么办,他看着也挺聪明,留在观里也没什么不好……”
“嗨,别给我装蒜,我说什么你不知道?师兄弟多少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前几年为了泡妞也没少把人带观里来,装得跟个小说里的清修道士似的,你在外面男女通吃咱几个经常跟着你混的也不是不知道,但是你这带男的回来还真是第一次。”辜青之白了他一眼。
“我第一次带女的回来你怎么不说?”
辜青之:“……”
想想跟这个流氓没什么道理可以讲,干脆长话短说:“往常见你酒吧里搭讪演戏聊骚上床流水线游刃有余的,对上这小孩儿,怎么像乱阵脚了?”
“他又不是酒吧里的,哪一样了。”邢耕不动声色,声音冷淡的听不出意味。
辜青之这么一想还真挺有道理,点点头,一回过神才发现被他带偏了,真是令人不耻。
“唉不是……郁清是和那些酒吧里有的一带就跑的不一样,就算你是天和地不利,手段施展不开,但不觉得你有时也太急躁了么?”
“哦,是吗?”邢耕侧过脸,剑眉一挑。
“……”辜青之真想往那俊脸上呼一巴掌,“我是说,你,是不是真对他……有那么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