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时光》舒然昀尔

3、‘二小放牛郎’呀

　　零三年，顾临只是个刚读三年级的小学生；零三年，顾妈妈还在用已经很陈旧的缝纫机给家里人补衣服；零三年，几毛钱都算是大钱。所以零三年的这个周末，顾临在跟几个村里的小孩一起放牛。
　　顾家的牛平时并不在顾家，而是在姑妈婆家的一个堂兄弟家养！她那堂兄弟一直没有结婚，自己养着牛，平时就是放牛。每年顾家给点钱他，农忙时再牵回来干活。顾爸爸每天要外出干活，帮人建房子；顾妈妈身体不好，时不时的要去打针，脾气也阴晴不定；顾临要上学，自然就没人来放牛。小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一会儿对他很好，说不准一会儿就能因为一句话就拿木柴打他。

　　随着渐渐长大他慢慢懂了。妈妈有严重的产后抑郁症，而且也不是因为妈妈生病她跟爸爸才不像别人家的爸爸妈妈那样恩爱打闹，没有话聊。爸妈的结合是经村里的钱大妈介绍，钱大妈跟他说过，妈妈当初在街上无意间看到爸爸就一见钟情便委托她介绍。爸爸本身就嫌弃妈妈过矮，却不知为什么最后又同意结婚。结婚之后并没有多少温情，奶奶也不喜欢妈妈。顾临出生那会儿，顾爸爸在L城打工，压根没想过要回来看看。顾妈妈就是在这样的婚姻环境里慢慢变得反复无常！心里想要用心疼爱顾临，有时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燥抑的情绪伤害顾临。

　　顾临往兜里揣了包方便面，家里本来就没有多少钱，但顾妈妈怕顾临放牛的时候饿，又知道他心心念念着这个东西，忍痛给他买了来。
　　把牛牵到屋子后面，边给牛捉虱子边等周应滨两兄弟，还有邻家的妹妹刘书。

　　“嗯？周应滨他们还没到么？”刘书牵着牛过来。
　　“没呢，应该快了，刚听到他家窗户传出来的说话声，周姨正催着他们出门。”顾临说。
　　“嗯，那坐会儿吧，你站着干嘛呢？”刘书问他。
　　“给牛捉虱子呢，好多虱子啊，我的牛都让它们抽了好多血了，个个吃得囊鼓鼓的，狠得嘞。”顾临愤慨。
　　“是，我家牛也有……哎呀你赶紧把它踩死，还拿着玩干嘛？”刘书看得直皱眉头。
　　“我想看看它有几条腿……”
　　“不用看了，六条，不够恶心的。”周应涛听到那话说道。
　　顾临把虱子扔地上一脚踩下去，“恶心你还数？”
　　“喏，他数的。”周应涛指着从后面走出来的正咬着玉米饼的周应滨。
　　“嗯？数什么？”周应滨刚刚并没有认真听他们说什么，遂问道。
　　“数这牛虱子有几条腿，应涛哥哥说你数过了。”刘书回他。
　　“能不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说它吗？”周应滨说着却并未停下咬玉米饼的动作。
　　“你数都数了，还怕我们在你吃东西的时候说吗！”周应涛怼他。
　　“你们人多势众，我认输。赶紧走吧，一会儿太阳大了又晒。”周应滨单手举起作投降状。
　　“走吧！”顾临牵着牛走在前头。

　　把牛赶到常放牛的山头，几人各寻了个草相对较嫩的地方将牛绳绑好，这样牛可以吃一会儿再找新的地方。

　　顾临趁着他们还没弄好，迅速地在几丛又高又老的草上打了几个结，以作陷阱。

　　“你们绑好没？好了就过来这边吧，这里阴凉的地方大一点。”顾临冲他们喊道。
　　“来了，好热啊，才十点多就这么热了，等会儿中午我们去游泳吧！”周应滨说。
　　“中午去游？你是要杀猪吗？那个时间水正被晒热呢，蠢不蠢？”周应涛回他。
　　“我是猪，那你是什么？别忘了我们是双胞胎，说我之前你可……啊……”
　　“哈哈哈……就你一个是猪，要不然怎么就被顾临给得逞了，我跟应涛哥都没事？上次就被他绊倒过，你都没长点记性！”刘书显然一直在等着周应滨着道好尽情笑话。
　　“诶，刘书这话在理！”周应涛也说。
　　以前顾临几个人周末没事干，经常在外面野，看到别人放牛的时候这么玩，用草打结，绊倒同伴，上回他们放牛时便也跟着这般玩闹。小孩子，摔摔跳跳，打打闹闹，摔疼了打哭了，过后照样玩闹。
　　“你们两个都精了啊，知道防着我，就绊倒了一个，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顾临装模作样的说。
　　“刘书，一起上！”周应涛说完就朝着顾临跑。
　　“啊~别跑，顾临，周应滨快拦住他呀，捉弄我们，得给他一顿胖揍！”刘书也紧跟着追顾临。
　　“不跑才有鬼嘞，你们三个追我一个，欺负人啊！”顾临大喘气道。
　　“明明是你要挑战我们三个人啊，刚不就你一个人设陷阱么。”周应涛笑着说。“诶周刚，你们帮我从那边围住他，哈哈哈看他还往哪儿跑。”说着还叫人帮忙了。
　　“不带找…外援的啊，哎呀累死了，脚都…跑断了，不玩了不玩了我认输。”顾临跑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来吧，人肉沙包，这回连反抗都省了。”
　　放牛的地方很多，有些人跑山头来放，有些人就在田埂放。义村有五千多人，出来放牛随便都能碰到熟人。周刚他们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顾临几人以前就是跟着他们到处跑，晒得跟非洲黑人似的，回家没少挨骂。
　　“周刚哥，你们是刚过来的吗？”周应滨问。
　　“是啊，早上赖了会儿床，这会儿才到，光走上来衣服都汗湿了。”周刚回他。
　　“是，这天热得很。”周应滨说。
　　“咱们把牛换个地儿吧，刚这边都吃过了。还嫩点的都让它们嚼完了，稍微老一点的都不吃，嘴挑得很。”刘书说。
　　“行，去那片番薯田那里吧！”周刚指着一片已经挖完的番薯田说。

　　“看，这里有个老鼠洞。”周应滨说着就动手去挖洞口。
　　“应该还有其他的，我们找找看。”顾临说完就走到另一边，眼睛雪亮，四处查看，俨然一副熟练的样子。

　　一般在这些田地里的老鼠我们叫它田鼠，它们都喜欢在番薯地和花生地之类的田地打洞，偷吃农作物。拔花生或者放牛的时候，我们看到老鼠洞就会把它挖了看有没有小老鼠，抓了来玩。

　　“这也有一个！”顾临兴奋地说。“看我们今天谁找到的小老鼠多。”
　　“我这也有一个。”刘书也说。
　　“你们慢慢挖吧，太晒了，我们先去那边树下乘凉了。”周刚指着他们几个人说。

　　“诶嘿嘿，这窝有三只小老鼠。”周应滨笑嘻嘻的。
　　“别急，我们还没挖完呢……哦看到了看到了，有五只，哇！比你的多。”顾临说着加快了挖的速度。
　　“我这个没有。”刘书接着说。
　　“我没找到有洞。”周应涛说。
　　“给我玩玩儿。”刘书对顾临说。
　　最后顾临挖的老鼠洞有六只小老鼠！
　　“哇！好软呀！很可爱啊！”刘书左手托着一只小老鼠，右手手指不停戳着老鼠玩。
　　“你现在觉得它可爱，它还觉得你可爱呢，等它会偷吃花生的时候你就知道它到底可不可爱了！”周应涛说，显然他家的地被这老鼠祸害得不轻。
　　“也是哈，这老鼠偷吃花生确实可恨，不过它现在确实很可爱啊。”刘书玩得不亦乐乎。
　　“你们小女孩就是这样，可爱什么啊可爱，我只觉得好玩！”顾临鄙视地说。
　　“你们小屁孩就是这样，好玩什么啊好玩，我就觉得可爱！”刘书鄙视回去。
　　“哎呀刘书，你一个小假男孩就别说什么可爱不可爱了，多不合群啊！”周应滨不怕死的说。
　　一年级的时候，刘书爸爸带她去街上理发，人老板问他剪成什么样的，他说就剪个男孩子的，方便。就这样，刘书从此有了小假男孩的绰号。为这，她在她爸面前哭闹了几次，谁叫她小假男孩她就跟谁急，然，剪掉的头发不可能那么快长回去。
　　“周应滨你说什么？”这显然要生气的征兆。
　　“我……”
　　“诶，你们几个，那边有头黄色的牛，绑着棕褐色绳子的是你们谁家的牛？”一个大叔打断了周应滨的话。
　　顾临几人莫名，也有点害怕，意识到可能牛偷吃了什么。
　　“我的，怎么了吗？”顾临怯怯地说。
　　“你家的牛在偷吃稻谷啊，你是哪个村的？你爸叫什么？”大叔说。
　　不是吧？顾临心想，难道刚刚没绑紧吗？
　　“呃丹尾村的，我爸叫，叫罗明。”顾临说。
　　“罗明是吗？我今晚去你家啊，你赶紧去把牛牵走！”大叔吓唬道。“你们放牛，就把牛看牢了，别光顾着玩，偷吃了都不知道。”
　　“哦！”几人应他。
　　看大叔走远，顾临急忙去把牛牵过来。
　　“赶紧走赶紧走，别让他再看到了，万一他问别人，知道了丹尾村没有叫罗明的，我们就惨了！”几人心虚得急忙把牛牵到别处。

　　“妈呀吓死小爷了，我以为他要把我怎么着了呢！”顾临心有余悸。
　　“我记得那好像不是他的稻田吧？”刘书说。
　　“我也记得好像不是。”周应涛也说。
　　“管他是不是呢，先跑了再说。”
　　“应滨说得对，先跑了再说。”顾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