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奇》树雨铃

69、第六十九章 亦难

　　“你…”看着眼前和太子萧思凌百分百相象，颜色却苍白的吓人的小人，被惊醒的萧凌满面震惊的看向极无机那一双深沉的眼。可是极无机却并不太想回应似的将目光移开，久久才将下巴微点证实了萧凌的猜测。
　　空气瞬间凝结，这让满心欢喜的小小人儿略微有些不安。他看了看面色凝重的爹爹，又望了望一脸震惊的娘亲，心中实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娘亲不喜欢我？在萧凌纠结复杂的注视下，小人儿暗暗担心着。
　　“你…叫什么名字？”纵然不愿被揭开，但这孩子，这孩子…是我种下的恶果啊！如同被万把钢针扎在心上，萧凌为儿子痛的无复以加。
　　听到萧凌的问话，小人儿想了想后眨着眼睛稚声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闻言，萧凌下意识的看向极无机，可是极无机却将身转过，依旧一副不肯做答的样子。无奈，萧凌只好另寻突破口，柔声向小人儿问道：“怎么会没有名字呢？人都是要有名字的。”
　　“恩，我知道。我只是在等我娘亲，爹爹说我的名字只有娘亲才可以起，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名字。”因为总自诩是男子汉，所以这样说起娘亲的话让小人儿略显羞涩，不过他还是补充了一句道：“不过我娘亲是这天下最好看的人呦，所以我以后会有这天下第一好的名字的。”
　　“你…”看着小人儿自豪闪亮的眼神，萧凌在心中无声而泣。

　　离开那据爹爹说是天下最大的院子时，极冠天没有来得及和他的第一个朋友告别，可是他却得到了一个也许不是天下最好但一定是天下最珍贵的名字——宝儿，那是临别前那个男子抱着他时在他耳边悄悄叫的，连爹爹也不知道。
　　你是娘的宝贝呀！二十年后，站在东陵那座皇家高冢前，冠绝天下的江湖第一人在酒后对着自己心仪的女子就是这样表白的：“极冠天是天下的极冠天，是江湖的极冠天，是面对别人的极冠天。可是极宝儿，在这世上就只是我娘和你的了！”
　　尽管这一生就只能站在人群外面远远的对着那人遥望，可不管有多远，他也都是她心中的宝贝！
　　娘的宝贝呀！

　　承政殿
　　“你，可曾想好？”
　　“是。我已经想好了。”
　　“凌儿！”
　　“凌儿已死，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萧鼎。”
　　“……”
　　“她…何其残忍啊！”
　　望着那人决绝而去的背影，萧钺喃声道。
　　“陛下，放不开双手的您，不觉得自己更残忍么？”屏风后缓缓转出的元博腾接续道。
　　“可是我…”望着自己这一双明明已经放空的手，萧钺忽然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
　　看着萧钺的伤，看着萧钺的痛，看着他一身的狼狈失落，元博腾垂下了眼睑。如果不是那次酒后玩笑，或许自己会笑着祝福！

　　“太子殿下，你这是？”周礼讶然的看着低头而来、犹豫不决的小人儿，心中十分奇怪。
　　“这个，恩，周师傅，我能请您帮我办一件事么？”在周礼的询问下，小人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道。
　　“这…”周礼犹豫了一下而后温和道：“太子殿下不妨说说看，下臣要看是否能够办到才能决定是否答应你！”
　　“很简单的，周师傅你一定能办到的。”小人儿一听，立刻抬起头来道：“我只是想请您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十二叔。”说罢，小人儿将原本背着的小手伸了出来，一只小小的羊脂玉瓶露了出来。
　　周礼顿时脸色煞白，因为他是极认得这个的，大内秘药‘紫续芙玉膏’。本是第一流的金疮之药，只是留给他的记忆不是很好。
　　“周师傅，周师傅！”看到周礼有些愣神，小人儿不由得焦急起来。
　　“啊，太子殿下！”猛然从过去的记忆中回来的周礼急忙回答。
　　“周师傅，您能帮我把这个送给十二叔么？”小人儿殷切的恳求道。
　　“什么…？”被这个提议惊呆了的周礼顿时被定在原地。
　　和那人有多久没相见了？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不，不不，有千年，也许比那还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可是还能相见么？又怎能相见？更何况还是要拿着这个相见？不能相见啊！他和他终究还是作一对参商之星吧！
　　“太子殿下，这件事恕臣难以从命！”愈加暗淡的周礼对着眼前的小娃娃轻声道。
　　“为什么呢？周师傅？”小人儿满眼的不解。
　　“因为…因为如果是由下臣去送药，那么肃王殿下便不会知道太子殿下对他的心意是不是真的。”周礼温言解释道。
　　“那怎么办啊？”听到这个理由，小人儿有些惶恐。
　　“自然是太子殿下亲自送去的好。”周礼沉声道。
　　“可是，可是…”小人儿低下了头道：“十二叔见了我会不高兴的，会怪我不懂事！。”
　　“怎么会？肃王殿下见到你的心意夸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您不懂事呢？”
　　“因为…因为…”小人儿说不下去了，可是周礼却明白了。他虽然不明白萧凌何以拒绝这小人儿的亲近，但他却是明白萧凌对这个孩子是极爱护的，否则他不会将孩子交给自己。
　　唉~，从前在他身边时，他便看不懂他，现在他更加看不明白他的心了！只是这困苦他一个人受便好，不能让这个孩子也和自己一般困在这里，挣扎着找不到出口！
　　想到这里，周礼第一次蹲下身子，强迫与小人儿与自己对视，道：“太子殿下，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尤其是人的感情，你不亲自去试，又怎么知道对方不喜欢你呢？况且只要你真心的去做了，不论得到的答案如何，至少不会留下遗憾，日后想起来，也不会后悔了！”
　　“周师傅！”小人儿看着眼前这位从来都是文雅，但也从来都是忧郁的师傅，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原来竟是晶亮的，也是第一次发现他的身上竟也有勇士的气质！

　　“主子，太子殿下求见！” 隆德殿寝殿内，李善才躬身禀告。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萧凌便是一怔。这么晚了，那孩子怎么会来？
　　“主子！主子！”李善才并不知道当今的太子殿下就是当年自己逼着主子送走的那个孩子，只道自家主子出于一些政治原因才疏远这个孩子，于是出言提醒道：“要不，奴才就请太子殿下回去？”
　　“不，不。”也许是昨日见了那个孩子，这一刻萧凌忽然抑制不住心中久久的思念。于是道：“让他进来吧！”
　　“是。”李善才缓缓退下。
　　不多时，有些不安又有些激动的小人儿便在李善才的带领下进了来。
　　“侄儿见过十二叔。”尽管心中忐忑，但小人儿却是规规矩矩的认真行了礼，完全不似在父亲面前调皮的样子。
　　“嗯，起来吧！”
　　“是。侄儿谢过十二叔。”尽管小人很想偷眼瞧瞧这位叔叔的表情，但他却是强迫自己忍住了。倒不是因为他害怕眼前这位叔叔。实在是因为他怕自己一次放肆便叫这位叔叔看轻了去，从此就真的再不会喜欢自己。虽然他从未想过自己这种情绪来自何方，但他就是害怕！
　　萧凌淡淡的叫眼前的小人儿坐下，却并不问他来的原因，只是用一双眼睛由头到脚的将孩子看了一遍又一遍。

　　“主子心中可是为了梁国这次来犯心烦？” 隆德殿书房内，李善才对着双眉紧锁的萧凌道。
　　闻言萧凌长叹了一声道：“我总觉着梁国这次来犯不同寻常。”
　　李善才道：“主子放宽心吧！梁国毕竟是初换国主，新登基的皇帝，总是想要做出点什么的！”
　　“话虽如此，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心中却是很不安，好像是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呵呵，主子莫非忘了，这皇家无小事啊！”李善才语重心长的道。
　　“也对，看来是我越活越胆小了！”萧凌叹声道。
　　虽然这不过是萧凌一时的感叹，但几乎是看着萧凌长大的李善才却明白，自己这位主子并未舒心，只不过是将忧虑更深的埋藏在心底。这让李善才很心疼，不过他也明白，自七年前自己逼着她把孩子送走，虽然她没怪自己，但这位主子的心也关上了一半。唉~要是那孩子在的话，大概会比太子做的更好吧！
　　太子？对了，不如说说太子！主子虽然没有明说，但凭他李善才的眼力还是看的出来，主子是很喜欢太子的。
　　于是李善才眼珠一转，看向萧凌的手臂道：“主子，是否该换药了？”
　　萧凌闻言看了一眼手臂道：“不必，我上了大内的金创秘药，不需要频繁换药。”
　　其实李善才如何不知道？只不过借口转移话题罢了。于是笑道：“说来太子殿下真是个心底良善的好孩子。将来必可成为一代仁君啊！”
　　萧凌闻言心中微笑，面上却依旧是淡淡道：“但愿他日后长大了，也能保持如此！”
　　“奴才看来这是必然的。太子殿下容颜举止与主子小时候有八分像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凌的脸上瞬时变得煞白。只不过她背着光线，才没有李善才让发现。
　　“是么？记得我小时候，你也说过我像太祖皇帝呢！”萧凌颇有些气弱的道。
　　“不错，奴才是说过这样的话，只可惜主子是个女子，不然定然不输太祖皇帝的。”李善才满含回忆的道。
　　“男子女子又能怎样？便是建了再大的功业，终归不过是一抔黄土罢了！太子现在还小，待他慢慢长大后，有了别的兄弟姊妹时，不要向我那些兄弟们一样，平平安安的便是福气了！”
　　“主子！难道您还想着十五年前的那些事？”李善才被萧凌忽如其来的话说的愣住了。
　　萧凌听了转眼看向窗外道：“我怎能忘了？我一生也忘不了啊！”说罢转身出了书房。
　　李善才见状急忙跟上，可是当他走过萧凌坐着的位置时，眼角余光却赫然发现，重重禁宫竟拦不住麟趾宫的一角，那梧桐轩上的飞檐正静静的指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