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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长路漫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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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长路漫漫
大漠之夜,一行商队围在泉边有说有笑。隐约的篝火下映衬着灰衣男子的侧脸,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然而眼底的笑意却是再明显不过的。天边的北斗星闪烁凝定,他将手中的信纸合上,仰望墨黑的苍穹。
“怎么样泊夜哥?”阿清跳过去坐在他身边,“上面都写什么了?”
任泊夜将信纸丢给他:“自己看。”
阿清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认字!快点,上面都讲什么了?”
“金央和布桑成婚了。”捡了几根枯木枝丢进篝火里,任泊夜终于微笑,“二姨说早就该办了。不过金央不肯,不过这回没办法了。”
“嗯?莫非……她要当娘了?”
任泊夜嘴角的笑更深了:“这回反应挺快的啊,跟在沈睿那狐狸身边果然就不一样了。是的,二姨在信里还拜托我给那孩子起个名。”
“我没有想到顾浙会放过金央。”阿清忽然扯开了话题,起身仰望天际的北极星。
任泊夜沉默了一会儿,接道:“阿清,有没有怪我,没能保护想容。”
同样又是一阵沉默之后,阿清笑得勉强:“都过去一年了,还说这些做什么。”顿了顿,他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泊夜哥,这次以后,我打算回舟月,去沈睿那。这一年,我想了很多东西,你们兄妹的事,还有我自己……总之,这是我考虑后的决定。不会变了。”
任泊夜转头,注视着阿清,半晌以后起身拍了拍衣衫的沙尘。拍了拍那个少年的肩,他的语气轻松:“也好。与其跟着我在这尚煌沙漠的两头奔波,还不如跟着沈睿学点东西。既然决定了,就好好干吧。毕竟,路还长着。”
“知道么,阿清,我们在沙漠中奔波的人,每一次到了夜晚,都会望望北极星。”他负手,表情自若,面含微笑,“启航现在,应该也在暮远的某处,同我们一样看着那颗亘古不变的星。”
“信上有启航的消息?”
“二姨在信上说他去了暮远,并且拖她转告我,他如今安好。”
“是么,那很好。也许以后,我会遇到他。”少年低头,眼中闪烁着细细的跃动的火焰,仿佛回忆起了一年前在浮琉绿洲的盛宴上翩然起舞的红衣女子。静了会儿,开口:“泊夜哥,我很想听她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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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风尘日色昏。昏黄的沙漠里,商队渐行渐远,驼铃声声,和着呼啸过的风。很快,他们的身影便隐没于这千百年来、仿佛叹息的吹拂中。再多的故事都被淹没于漫漫的黄沙,飘散而去,消逝不见。
然而,总有什么是留下来的。坍塌以后终成废墟的古城,或是飘扬在半空中残破不堪的旌旗,亦或是被传唱在风中的古老歌曲。不知道从何时起,一直有一首歌留在尚煌沙漠中的商队中间。长久以来,总有这样一幅画面。老人们循着古道,缓缓前行,少年对着长空唱着古老的歌曲,感叹沧桑与别离——
这飞逝的人生仿佛夕阳 ,沉睡的夜里闪着梦之舞蹈
枕着北极星安睡的我们,在这里休憩直至破晓
微风轻柔还有金沙飞扬,金沙飞扬和闪烁的晨光
血染的朝阳升起于东方,驼队整装待发渐行远长
身后的营帐隐没于风沙,这时我们对着沙漠哭泣
是谁在远方轻声召唤,长河落霞那是家的方向
横过了碎石铺成的河床,那里铭记着岁月的风霜
双脚踏在灼热的山谷中,讲述着往昔的土地上
遮天的旌旗如云的战场,盛世江山与弦弓甲光
是什么让生活奔波空旷,是什么使我们笑着遗忘
那是和平与战乱的时光,那是真爱与恐惧的迷惘
那该是潮起潮落的风浪,或是酒醉后落日的惆怅
传说,向往,长歌,回首望;故国,召唤,归途,向前方。
[全文完]
2008.8.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