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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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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柳夕的回答,叶炜箍着她腰的手越发紧了紧,像是要把她勒进自己的生命里。可柳夕并没有觉得难受,因为她察觉到了,这份珍重的背后,还藏着一份克制。
所以即使是揽着她,也小心翼翼,动作轻柔而满怀爱意。
长久以来干涸的沙漠深处突然涌出了一汪绿泉,给久久攀行的旅人一线生机,当清泉拂过脸,他低头叹息的时候,才发现让他受尽磨难的沙漠里,原来也有一片绿茵。
两个人温馨地靠在一起,叶炜还想说说话,譬如与柳夕说说以后的打算,说说他对琦菲人生的规划,说说他打算带她去看西北绵延不绝的山,看看山顶终年不化的雪;也想带她去江南小镇,带着她撑着油纸伞,悄悄走过那染着水墨气息的小巷……
他们那么年轻,他大可以带着她,走遍祖国的大好山河。
叶炜的眼神太过直接,里面充斥的情意更是浓烈得直接可见。柳夕忍不住再次偏过脸,正好撞在琦菲好奇地眼神上。
柳夕:……
叶炜:……
什么都不懂的琦菲悄悄眨了眨眼睛。
叶炜脸皮抽动,被女儿看见这种事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尴尬。
如今真实发生了……
他不得不安慰自己,琦菲还小,留不下什么印象。而且,他也就亲了亲脸颊抱了抱自己的妻子,有什么不对的!
于是他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
柳夕被这对幼稚的父女搞得无奈,琦菲是年幼稚嫩,叶炜就……
算了,她脸皮薄,不好说他。
她轻轻挣扎了下,叶炜适时地放开她,看着他温柔可亲的妻子果断抛开了他跑去他女儿旁边,小心地把琦菲抱进怀里。
琦菲也非常给面子,两只小手扒拉着柳夕的长发,咯咯直笑。
母慈子孝,他站在旁边就好像个多余的人一样。
叶炜的目光变得哀怨起来,在柳夕奇怪地看过来的时候,他猛地收住,变回日常的那个高冷男神。
男神可以温柔,可以高冷,却决不能逗比。
内心戏满满的叶炜脸色僵硬。
柳夕没瞧出什么不对,只觉得叶炜还是平时那样,便又扭回头去看琦菲。
她哪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的人表面风光霁月地活着,心里却装着一个酸柠檬,酸意都快将整个人淹没了。
陪柳夕她们吃了饭,叶炜就准备出门了。他本来早有打算,这件事在他心里埋了许多天,如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打算再去看看。
依旧是那间破败的茶馆,依旧冷冷清清没有客人,这样一家店,如果不是有门路的人,谁又能知道,这其实是藏剑山庄留在北方的驻点呢?
叶炜脚不停歇地走了进去,这次掌柜没有睡觉,反而在那里仔仔细细地整理账本。瞧见叶炜的那一刻,他猛地站起,就那么看着这个人走到自己面前。
过了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却还是带着三分拘谨,七分激动地看着叶炜。
没办法,他慌!他一个闷葫芦平时倒不出话来,这会就更难了。
“何必这么激动。”叶炜忍不住轻笑一声,“上次来,也没见你失了态。”
上次来不一样啊!!!上次我都不知道你是三庄主!
心中虽无比可惜,但经叶炜这么一笑,竟是轻松了不少,苦闷的氛围也尽皆散去。掌柜迟疑许久,还是诺诺叫出那声:“三庄主。”
叶炜无比随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像掌柜以为的那般生气,倒显得他们格外小心翼翼。
掌柜松了口气。
“三庄主,回信已到。”
那可真是好极了,正好能解燃眉之急。叶炜眉宇舒展,道:“拿来我看看。”
掌柜说:“却是不在小的这儿。”
叶炜来不及作出反应,便见从后院中走出一个人来,一袭杏黄色衣裳,熟悉的鹅蛋脸,梳着时下流行的云髻,上面简单点缀着些许首饰。她此时红着眼,显出些苦闷的模样,若是她笑着,一定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妇人模样。
叶炜愣愣地看着她:“宁姨······”
她一听便控制不住地眼泪下流,堪堪在落下前用帕子擦拭了。然后,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瞧我,老了反而失了态。回信在我这儿,是大庄主特意遣我送过来的。”
听到叶英,叶炜一时沉默,唯有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显出他内心的不平静。大抵这段往事不堪回首,所以每每想起来,提及到,甚至只是其中的一个人,都叫他们心绪难平。他看着面前的叶禾宁,他唤她宁姨,她也是真的看着他长大。虽是山庄的旁系弟子,却与他关系亲密。
大哥有心了······
叶炜心中郁塞难捱,诸如喜悦激动伤感怅然等情绪扭成了一团,让他分不清究竟是苦是乐,他只是沉默地接过信和宁姨手中的包袱,许久后,才干巴巴地道:“告诉大哥,我很好。”
除此之外,他竟找不到其他的话说。陌生与熟悉在瞬间交集,使他百味杂成。
如果有的话,也只有那一句能说:“保重!”
见叶炜渐行渐远,掌柜的才敢凑上来,和叶禾宁一起看他的背影,直至过了拐角消失不见。
“宁姐,这就完了?”
熟人相见,怎么不多说几句?
叶禾宁低头,手上的帕子不知何时全湿了,她捻着那角落上的一小方寒梅,闷闷地道:“之前三庄主愤而离家,大庄主不知他想开了没有,便派我来劝解,至少减轻些他心中的郁愤之气。今日我们相见,方知他已想开。”
她怅然地看着叶炜的背影,于是说与不说,都无必要了。
叶炜没有直接回家里,而是寻了个隐蔽的角落,靠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上,将那封信一五一十地看完了。他说是专门寄给大哥的信,回信上面就真的未曾提及其他,只是附了些许剑道的感悟,寥寥几句话,薄薄一张纸,却满是一位哥哥的良苦用心。只是叶炜现在连寂剑都未参悟透彻,更遑论更高大上的心剑了。因此,他只是粗粗阅过,便向下看去。
后面倒写了几句宽慰之话,叶英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性子跳脱,受伤后更是尖锐敏感,提了一句后见好就收,转了话锋,提到自己送来的东西。
叶炜看到这里,揪着包袱的手慢慢握紧,他去信说的好听,实质上就是和叶英卖惨的,说了下自己窘迫的境遇。却未曾想,叶英说:“近日整理三弟院落,发现不少三弟爱玩的部件,思虑三弟离家甚远,恐有思念,于是遣人整理,托人送来,望和心意。”
连措辞都谨慎无比,叶炜望着这一张信纸,上面不知何时被晕染了些墨晕,字迹都变得模糊不清。他赶紧把它收起来,空出来的手拎着包袱,却迟迟不敢打开。
依稀记得,信的最后有个墨点,不知是谁缠了心中的千千结,最后又被谁用柔情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