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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洛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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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渡再一次醒来是被人推起来的。他睡眼惺忪地看着古井拿着他的衣服让他穿上。昨晚他恍惚觉得暮雪在自己身边,但现在他再看,雪屋中早没有了暮雪的影子。
“大家都在外面呢,你快起来,收拾一下要走了。”
寒渡这才发现流沙早就收拾完雪屋里的东西了,自己身边,绿蓑和赤华炎正收拾着。他连忙爬起身穿上衣服,加入了帮他们收拾的行列。
当他们收拾完毕,外面的人也进来了,并从外面火堆里带进来一些烤热的食物和热水。寒渡发现苏隐和暮雪魔兰不见了,古井告诉他,他们一早起来匆匆吃了些东西又去研究石壁了。等大家吃完,准备上路时,那三个人回来了。寒渡发现暮雪对自己又恢复了那形同陌路的样子,看来昨晚真的只是做梦。
这次寒渡仍然是被苏隐和古井夹在中间继续赶路。太阳升起很高了,但还是冷得刺骨。寒渡看了看在后面一语不发的暮雪,忽然觉得心里也很冷。
“昨天没有告诉你吧?”寒渡忽然和古井说。
“什么?”
“就是你昨天问的,我和涂天雪的事。”
“我还以为你又忘了呢。”古井说。
“其实我们两个有幸吃到了千年肉灵芝,所以,我们脱胎换骨了。这就是我们的本元异常坚固的原因,也是他为什么好象重新修行一样。对于他的其他事,他从来没和我说过,我也没问过。我们两个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时候,一起经历太多,所以,我真的不愿意把他想象得很坏。”
“我知道。”古井说,“其实他对你真的不错。但是你要知道,就算他再想对你好,国家大义当前,他能为你做的还是有限。他不想害你,他的上峰未必不想利用他害你。就算昨天晚上他对你说什么话......”
“什么?”寒渡问。
“呃,没什么。”古井说,“屋子里面那么多人呢,我就是刚好醒了而已。那么安静,我就算不想听也没办法......”
寒渡没有听到古井的解释,他只觉得自己身上冰冷的血几乎一下子就沸腾起来。原来,不是做梦,是真的,不是做梦。原来暮雪他没有把自己当陌路人!
后面的路似乎走起来无比顺畅,寒渡觉得自己的翅膀好象长到了脚上似的。当再一次太阳落山时,他们走到了昆仑山脚。
大家开始在背风隐蔽的地方建造雪屋。苏隐忽然告诉所有人,明天白天将在这里休整一天,从明天起,改成晚上赶夜路。寒渡知道,到这里就算到达昆仑派的地盘了,大家要万事小心。
虽然来路很长,但这些都不是一般人物,所以也比怎么累。现在他们不敢在雪屋外面生火了,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因为明天要赶夜路,所以现在必须变成昼伏夜出的习惯。所有人都围在雪屋里面的火堆旁商量后面的行动计划。
“现在我们都只知道‘眠仙府’在昆仑山一支脉的‘泣月峰’附近。”魔兰说,“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够找到进入‘眠仙府’的正确法门。”
寒渡看到苏隐若有所思的样子,明白他另有想法,大概和狐微子临失踪前留下的情报有关系。
“昆仑人再超凡脱俗,也摆脱不了风水堪舆学的范畴。”古井发话了,“而泣月峰峰顶如苍狼望月,兽距而斜往正北,上为昆仑主峰山系所压,左右又无青龙白虎,远望则是无尽苍茫雪原,无砂无水。怎么说也不象厚葬的佳穴所在。”
“但是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指向此地。”魔兰说,“难道一直以来我们得到所谓的线索都是假的?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找到眠仙府。”
寒渡看到所有的人脸色都开始凝重而失望,只有苏隐有些高深摸测。这时候面面相觑的人们也发现了苏隐的不焦不躁,于是一起向他看去。
苏隐喝了一口雪水泡的茶,说:“古师父说得没错,乍一看泣月峰确实不适宜下葬。但是我们有两点没有注意到:其一,大家都认为所谓的眠仙府是存放仙人遗蜕的所在,但是这个说法只是口口相传得来,并无实际的记载证实它的作用就是一个陵墓;其二,古昆仑人尚天,他们的营造布局很可能参照的是‘洛书’,而不是‘河图’。河图所示,乃是地方之象,因当今中土人和流沙人皆认为‘入土为安’死者皆埋入地下。所以一遇到与殡葬有关的事情,先入为主地想到河图。而古昆仑人推崇的则是洛书显示的天圆之象——即‘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央,成神龟之型。’单数为阳为正,复数为阴为隅,所以四正为一三五七,四隅为二四六八。五兼阴阳,位居中央。所以这个居五之地,才可能是我们要找的真正地方。”
说完苏隐示意雷阙,大家只见雷阙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展开来一看,居然是雷阙化为鸟型飞上天空所绘的泣月峰一带的地图。
从图上看去,整个泣月峰已经完全不是人在山下所见的“苍狼望月”之形。而是一个肚大头尖的龟型。原来泣月峰最高之处在其正北,而且一角突出,似个□□模样。在地上人们往往只注意到它最高处,就是□□的的形态仿佛一头泣月的苍狼,而在天空中往下俯瞰才能看到它的龟型。
“原来如此!”魔兰恍然大悟,“怪不得古书中记载说泣月峰南边山脚的地方叫‘一柱香’,山腰西边叫三仙剑,山腰东叫七子林,峰顶的‘苍狼望月’又叫‘九老观海’。当时很多人寻找所谓‘九老’未果,原来竟是这个深意!”
“那就对了,”苏隐说,“洛书九为正北,一为正南,三为正西,七为正东。而易经中南为离,火象;北为坎,水象;西为兑,金象;东为震,木象。正好一一对应起来。”
说到这里,大家算是基本明白了,都啧啧称奇,多亏了苏先生学问好。
“可是,”一直沉默的暮雪忽然发话,“我们还是找不到所谓的‘五’在哪里啊?泣月峰太大了,难道我们要把它中间所有的地方都翻一遍吗?”
“那倒不必。”苏隐说,“五居中央,为黄土之象。而昆仑人崇天,一定会把它建造得很高,以表示‘天覆地’。所以我们就找中间最高的地方就对了。”
听到这里大家才算通晓明白。魔兰高兴地说:“多亏竹青先生!有了先生,我们这次一定手到擒来,圆满而归!一直那么多人都失败,其实就是找不到正确方位。否则以各位前辈的本事,十个眠仙府也拿下了。原来寻找眠仙府这么简单。”
苏隐却摇摇头:“我觉得肯定不会那么简单,我们还是不要高兴太早。”
但是大部分人以为他是在谦虚,都没有把他这句话当真。只有几个人没有把高兴表示在面上:流沙那边的独孤一直就是沉闷又冰冷的表情不变,暮雪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大泽这边刀绿蓑的表情永远是云淡风清,苏隐则莫测高深。而寒渡,他总觉得苏隐没有把他知道的全说出来。他现在唯一的疑问就是,狐微子把标记做在哪里了。他认为这也是苏隐在隐瞒的东西。
而后大家可能也都认为寻找的事情反正已经知道大概方位了,于是话题开始转向别的地方。喜欢说话的诸如魔兰赤华炎达里可雷阙几人从天下各国及其各自的修真门派势力聊到茶酒吃食,最后不知道怎么又转到昨晚看到的那个石壁上面。说到这个话题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加入了讨论。
“我不明白的是,昆仑人为什么要把那东西立在那里?”魔兰说,“要想羞辱我们,不是立在山南麓才好面对良竺大漠吗?山北是当年雪山民族的地盘啊。”
“而且那种‘赤缁石’也不是当地出产的。”暮雪说,“要从百余里的山里运来,所以不象随便放在那里的。”
“所以立那石碑绝对不是让流沙人看的。”古井说。
“那是让谁看的?雪山民族?让他们看到仫仑和昆仑联合起来欺负别人,让他们害怕不敢反抗?”赤华炎说。
“不对啊?”雷阙说,“老达不就是雪山民族后裔吗,他说他们被昆仑奴役比仫仑联合昆仑打跑流沙人早得早啊。”
达里可点头表示正确。
“难道,”苏隐说“是让那些白色表示的人物及其后裔看的?最后他们不是和郁升一起飞升了吗?难道是为了纪念他们?”
“不......”寒渡忽然插话,“我觉得绘画那块石头的人表达出来的是一种示威恐吓的感觉。离那块石头近了我就会感觉到有一种恐惧孤独和阴森的气息。”
魔兰翻了个白眼,显然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但是苏隐的神情却有些凝重,因为多年在一起他了解寒渡,寒渡的直觉,一向精准得可怕。
寒渡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从小到大,在找到云梦大泽之前毫无经验的他,几乎都是依靠自己的直觉才能避开一切危险安全活下来的。他靠直觉去做该做的事,靠直觉选择该相信的人。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关于那石壁的噩梦,虽然内容模糊了,但当时的感觉还在,他一直记得,他认为那就是直觉给自己的启示。所以,他和苏隐一样,对这次昆仑之行的结果,并不象魔兰那么乐观。
后来他们又弄了一些东西吃,天也渐渐快亮了,大家决定开始休息。雷阙和达里可出去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情况。除了轮流守班人员,大家都休息了。寒渡早就困极,一闭眼就睡着了。
当他再醒来时,好几个人已经起来了在小声交谈。
暮雪正坐在他身边,看到寒渡醒了,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这句话象一般的寒暄,又象熟悉的关怀。让寒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忽然想到暮雪和自己现在的立场,就算两人再怎么熟悉,再各自的人面前,尤其暮雪那边可能还有上峰在监视他。
他们也只能表现出一般寒暄一样的对话。
“什么时辰了?”寒渡问。
“离天黑还早呢,你多睡一会儿吧。以后恐怕没什么好好休息的机会了。”
“恩。”
寒渡蜷缩在暮雪旁边,忽然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其实这样也很好,他想,以后我们也没有什么机会见面了吧。所以,能多在一起一天也好。
天擦黑时大家开始收拾上路。天气很好,天上的星星很亮。寒渡看到银白的天河一直向看不到尽头的天边流去,而自己处身于广袤天穹下的茫茫大雪山中,渺小得就象一粒微尘。
当他们赶了两个夜路后,苏隐忽然指着前方对寒渡说,马上就要到泣月峰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