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爱上你》不喜豆沙包

18、十八

　　晚间，白灵苏拿着点心去了一趟永安巷，路过自家门口。她往里面瞟了瞟，院子里有孩子在玩耍，间或听到大人轻声斥责的声音，看到小孩子也往这边看，便快步离开了。她回这里不是来感怀的，而是一直都没有刘鹏起的消息，她想着借着看自家房子的由头来找刘太太，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

　　鼓了好几次勇气，白灵苏才按响门铃，可来开门的不是刘鹏起的母亲，而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女人。

　　看着白灵苏满脸惊诧，年轻女人说“你是来找以前这家的人吧？”

　　白灵苏点点头，问道“原来住在这里的刘太太呢？”

　　“刘太太把房子卖了，去了外地了”

　　“没说还回不回来，兴许就不回了吧，房子都卖了”

　　“信？没收到什么信”

　　“好，如果有信寄到，我就给你留着”

　　年轻女人关上了房门

　　白灵苏茫茫然回了学校，见传达室的灯还亮着，就去敲了敲玻璃窗，传达室的老师傅从窗户里往外看了看，又打开小窗说“白老师，今天也没有您的信呐”。

　　白灵苏脸红一下，心想看来真是来催的次数太多了，便递上一份点心说“老师傅，老麻烦您帮我看信，这些点心您留着吃”。

　　老师傅乐呵呵地接下，说“白老师，您放心，只要有您的信，我立马给您送过去”。

　　白灵苏笑着点点头“麻烦您了”。

　　刘鹏起的母亲搬走了，寄出去的信也迟迟没有回音，白灵苏心里发慌，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琢磨着怎么才能联系上刘鹏起，最快的也就只有打电话了，可她又不知道保定那边的电话。突然，白灵苏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想到一个人—阿六。她认识的人不多，有本事的就更是屈指可数了，吴擎宇这尊大佛她是不敢请的，那就只有阿六了。阿六虽算不得了不起的人物，可他跟在吴擎宇身边，又有胡公馆的名头，认识个把人也是寻常，让阿六帮忙打听一下驻军的电话，应该不是难事。

　　辗转反侧许久，白灵苏到了后半夜才睡着，一睁眼，竟然已经是七点过一刻。她赶忙起床，一会儿抱怨闹铃声太小没叫醒她，一会儿又后悔昨天睡得太晚，匆匆收拾妥当已经过了往常出门的时间，只能略过早饭，急急忙忙出门。她今日约了白思琪见面，昨天刚领了薪水，还有一些点心，她要赶早给白思琪送过去。早先白灵苏给了舅妈一些钱，才好歹让白思琪住到了舅舅家里。当时就跟她说好了，等一拿到薪水就再给舅妈送过去一些，免得舅妈整天唠叨，没个好脸色。

　　白灵苏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跑到校门口，刚从校门上的小门跨步出来，还没来得及左右张望，就听到一声汽车鸣笛声，她受惊，屏住呼吸抬头看过去，门口停着一辆车，格外眼熟。

　　“白小姐，这边，这边”阿六在副驾驶座上探着身子向她招手。

　　白灵苏心里想着“说曹操，曹操到，人真是不经念叨”她平顺一下呼吸，才朝汽车走了过去。

　　阿六从副驾驶室出来，帮她开了车门“白小姐，今天宇哥路过这边，正好载你一道过去”。

　　“早上七点多钟从这里路过？”白灵苏心存疑惑，却未多嘴询问。

　　“早，白小姐”吴擎宇精神焕发，坐在车里，沐浴着晨光同她打招呼。

　　白灵苏微笑着点点头，却并未上车，只说“吴先生早，今天我还有些私事，要绕远，就不麻烦了”。

　　“绕远？去哪里？”

　　“静安寺”

　　“这么好兴致，一大早上就去上香？”

　　“不是，是约了人”

　　“今天不着急，上车吧”吴擎宇说完，转头又提醒司机转道去静安寺。

　　打过几次交道，白灵苏多少知道吴擎宇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再加上时间实在赶不及了，也就不再推诿，上了车。

　　“吴先生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好歹人家也是要载她一程，客气一下还是要的。

　　“本来就没大碍，休息了几天就好了，那天还多亏了白小姐”

　　“举手之劳而已，说起这个，还要多谢吴先生的点心，倒是让吴先生破费了”

　　吴擎宇笑了笑，胳膊肘拄着车窗沿儿，手指点着额头，要笑不笑地瞧着白灵苏。他记得西游记里有一出戏—三打白骨精，孙悟空去化缘之前，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唐三藏呆在里面，妖怪就不敢近前。在吴擎宇眼里，白灵苏就站在孙悟空画的那个圈里，外人看得见她，却近不了她的身。看了有一会儿他才说“我们之间好像没有别的话，见面就是谢来谢去的，白小姐跟谁都是这么客气？”

　　白灵苏先被吴擎宇瞧得莫名其妙，又被揶揄一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能微微低下头，抬手将耳旁的碎发缕到耳后，挂起招牌式微笑，低声说了句“应该的”。她心想，自己何尝不想抛去这些顾及，扔掉这些虚假面具，只由着自己的性子，高兴怎么着就怎么着，可是没人惯着她，自己多少也好些脸面，实在豁不出去。

　　吴擎宇又笑笑，随口问了一句“听口音，白小姐不像上海本地人”。

　　白灵苏轻声慢语道“吴先生真是好耳力，我家祖辈在北方，我四五岁的时候才跟父亲一起搬到了上海，并不是上海土生土长的”。

　　“四五岁？”吴擎宇似乎来了兴致，接着追问“白小姐还记得四五岁时候的事情？”

　　白灵苏摇摇头“是听家父提起，我记性不怎么好，小时候的事情不怎么记得的”

　　吴擎宇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点点头“是啊，四五岁是太小了，不记得也是正常”说着他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白小姐，你是北方哪里人？”阿六插话进来。

　　“天津”

　　“天津？我跟宇哥去过天津跟俄国人做生意”阿六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白灵苏听阿六讲述他的见闻奇事，时不时的笑笑或点点头算是回应，直到吱的一声，车子缓缓地停在了静安寺前的道旁。

　　阿六回过身，喜气洋洋地说“白小姐，我们在这里等你”他正讲到在天津卫的租界里，跟俄国人周旋，怎样的惊险又怎么全身而退，正意犹未尽，言语表情里盼着白灵苏快些回来。

　　下了车，白灵苏穿过马路，直直地朝着白思琪走了过去。

　　“姐，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了好久了”白思琪先是一顿埋怨，又看看马路对面的车子，问“姐，那辆车子里面坐着的是谁？是哪家有钱人的少爷？”

　　白灵苏不理会白思琪的问话，只把口袋打开，一一拿出来给她看，告诉她“这里面的钱跟吃的，分了两份，这一份你交给舅妈，这一份你回乡下的时候，带给爸妈，记下了么？”

　　白思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车子，草草地应付着“记下了，记下了”。

　　白灵苏看着白思琪心不在焉，便没好气地说“那你重复一遍我刚刚说了什么？”

　　“不就是一份给舅妈，一份给爸爸带回去嘛”说完又迫不及待地问“姐，你跟那家的少爷很熟么，你怎么坐他的车过来，他是不是喜欢你？”

　　“多事，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少操些闲心，功课写怎么样了？”

　　“正在写”

　　“长假都开始这么久了，怎么还只是在写？这次再做不完，小心开学又得挨手板”

　　白思琪一听，翻了翻白眼，不满地小声嘀咕“知道了，知道了，啰哩啰嗦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整天就知道教训我，有本事你跟舅妈去吵”。

　　“舅妈又说什么了？”白灵苏耐着性子问。

　　“没说什么，还不都是那一些抱怨的话，舅舅没本事啊，又养一些吃白饭的啊”白思琪说得满不在乎。

　　白灵苏抿了抿嘴唇“在舅舅家，多少还是要看下舅妈的眼色，帮着做些事，别整天只知道玩，要不然爸妈那里也是不消停”。

　　“要不是因为那个倒霉的表哥，我能挤在他家的亭子间？又热又闷，蚊子又多，你看把我身上咬的”白思琪说着掀起衣袖给白灵苏看，带着哭腔“舅妈一点都不知道感激我们，还这么刻薄，连一点点蚊香都不舍得给我用，姐，你让我跟你一起住吧”。

　　白灵苏也无话可说，舅妈从来就是这么个性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开始自己就提醒过白思琪，住在舅妈家不会比在乡下舒服，可她就是听不进去，现在又耍起小性子来“我住在学校里，你以为是自己家？再抱怨就回乡下去”。

　　白思琪接过东西，不再还嘴，低声说“知道了”又拿眼神瞟了瞟那车子，看到吴擎宇看了过来，立马喜笑颜开“姐，那家的少爷看过来了，他看过来了，姐，他长得可真帅”。

　　白灵苏无视她一脸花痴相，说道“我得走了，最近外面不安全，你少出门，别让爸妈担心，钱记得要收好”。

　　白思琪猛点几次头，不想再听白灵苏啰嗦，恨不得赶紧把她打发走。

　　不好让吴擎宇多等，白灵苏不再多言，看着白思琪转身朝舅妈家走才转身离开。她心里清楚，不管说几遍，白思琪只当耳旁风，多说无益，况且白思琪也是个会看眼色的，小聪明一箩筐，对付舅妈，自己倒不用操心了。

　　回到车上，阿六又开始眉飞色舞地讲他的传奇故事，里面多少真多少假白灵苏不知道，她的心思并不在听故事上面，她一直都在苦思冥想，怎么请阿六帮忙。

　　到了胡公馆，吴擎宇先一步下了车，白灵苏抓住机会，向阿六开口。她只说有个亲戚在保定，兵荒马乱的一直联系不上，家里人很是焦急。

　　阿六想了想，答应了下来“我替你打听看看，两天后给你消息”。

　　“谢谢你，阿六”虽然不知道能否打听到消息，白灵苏好歹松了一口气，尽了人事，剩下的就看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