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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嫡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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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礼的这天,林姨娘庶出的五小姐终于有了名字:苏曦月。
苏府千金的满月宴办的很是盛大,苏府的四小姐苏明止比她前头几个姐姐要幸运的多,她生来苏家正是最鼎盛的时期,有皇后坐镇在宫中,京中有头有脸的世家勋贵来了好些。
承恩公府宾客盈门,前来贺喜的世家夫人们络绎不绝,宴会就在苏府花园子里举办,热闹的声音隔了老远都能传来。
碧喜走过来时,林姨娘正躺在矮榻上逗着五小姐,身边连一个丫鬟都没有,看着格外冷清。
见碧喜过来,林姨娘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继续拿小拨浪鼓哄着乖巧的女儿。
碧喜俯身道:“姨娘,夫人身边的白蔷姐姐来了。”
“请她进来。”林姨娘淡淡言道。今日是苏府小姐的满月礼,她还以为夫人忘了西院这边还有一个千金小姐呢。
白蔷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之一,她自是礼数周全,笑意盈盈地向林姨娘问过好,就语气轻柔地说明来意:“夫人让我来跟姨娘说,今儿是四小姐和五小姐的大日子,叫把五小姐抱去前厅呢,咱们五小姐可是准备好了?”
林姨娘见她言语好听,并不像薛氏身边白兰那般对她不恭,准备好的奚落话语也收了回去,换上一副温柔的姿态和她说话:“五小姐早该准备好了的,只是她身边没有得用的丫鬟,只一个奶娘也不太中用,现在还没见那奶娘收拾利索。”
正说着,奶娘掀了帘子进来,对林姨娘告罪:“奴婢来晚了,还请姨娘饶了我。”见白蔷在一旁看她,就笑言“原早该收拾好的,只五小姐的丫鬟都在前厅帮忙,没人来帮我,这才误了时辰,还烦姑娘来请,真是不该。”
白蔷还有什么听不出来,她只一个小婢罢了,只笑笑,没有说话。
林姨娘看那奶娘一眼,又说:“好了,既都收拾好了,就随白蔷姑娘去吧,夫人那边还等着呢。”
言罢,就让奶娘抱着苏曦月跟白蔷去前厅。
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林姨娘眼眸深沉。
她故意在白蔷面前作了这场戏,倒没什么太实质的目的,不过就是发发牢骚罢了。如果能顺便给薛氏添个堵就再好不过了。谁让她将曦月的丫鬟都调走,林姨娘才不相信堂堂一个承恩公府会缺那么几个丫鬟。
正因为看不惯薛氏的这种作态,她才故意让奶娘推迟时辰,这满月礼虽以苏明止为主场,可是打着两个小姐的名义办的,那薛氏只要还想要名声就不会不来请五小姐,她就是要人来请她的女儿。
这不目的就达成了。
“姨娘,奶娘对五小姐那么怠慢,我们要不要告诉少爷啊?”碧喜看着林姨娘奇怪的样子,忍不住担心地发问,林姨娘的眼神好可怕,肯定是因为那姓李的奶娘没照顾好小小姐。
没等林姨娘说话,碧喜就开始发出不满:“咱们五小姐这么重要的日子,李奶娘还敢让五小姐去迟了,真是……”
林姨娘横她一眼,成功让碧喜闭上嘴巴。
“你懂什么!我就是故意的。”林姨娘幽幽的说。
碧喜吓了一跳,问到:“难不成姨娘还有什么深意。”
林姨娘看她一眼,觉得碧喜虽脑子不太灵光,却不缺少忠心,就将藏在心里的话倒了出来,“五小姐是庶出,这府中嫡出的小姐都有重有轻,苏府根本不重视她,我若不将她受的委屈公之于众,让人看看我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她以后还有什么出路。”
林姨娘看着手边的拨浪鼓发呆,“这苏府的嫡庶之别分得可真清,连名字都要分个清清楚楚,生怕别人分不清嫡庶。”
碧喜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只能看着林姨娘边落泪,边委屈,“苏曦月,中间那个字,从日不从明。这也就罢了,庶出的不能与嫡出相提并论,我知道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我这个生母的名诲都不肯避一下。”
林姨娘痛苦的双目水光涟涟,碧喜蹲在她旁边惊得目瞪口呆。乖乖,这五小姐的名字还有这么大的深意啊,她看林姨娘的眼神更加尊敬了些,她一直都知道林姨娘聪明,可她不知道林姨娘原来这么聪明。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不说林姨娘那边怎么埋怨,薛氏这边也不太好受。作为四小姐的生母,五小姐的嫡母,薛氏撑着还没好利索的身子在人前露了一面,就抱着四小姐回去了。她自从生了明止就一直下红不断,大夫嘱咐要好好修养。
随薛氏回去的,是永逸侯薛府的老太太秦氏,也是薛氏的母亲,年过半百的老太太身后还带了一溜容色姣好的丫鬟。薛氏一路忍着脾气,心里却怄的要死。
到了秋棠院,薛氏就直接向秦氏发脾气了:“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来看女儿外孙女需要带这些……”她用手指着眼前一众小丫头,良久才道“狐媚子!”
吓得四个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白蔷端来上好的碧螺春给老夫人品尝,薛秦氏原本正品茶,见女儿如此,只重重将杯盏放下,她虎目圆瞪,道了一句:“放肆!”
薛氏就闭口不言了,只嘤嘤哭泣。她心里知道,她娘这些丫鬟是送来给自己固宠的,她以前刚出嫁,身边四个陪嫁丫鬟都是这个作用,除了白兰,剩余三个都是由薛氏选出来,以后好给苏瑜做姨娘。这在大家族里是被默认的规矩。
是她不愿意,苏瑜也没主动要,她就渐渐忘记了。
“宝珠,你看你做的好事!”薛秦氏指责薛宝珠道:“原本听我安排把陪嫁丫头都给了姑爷,也不会出了现在这样的事。”她顿了顿说“如今被个外来的林姨娘打了脸,你就高兴了?”
显然,薛秦氏已经知道了林姨娘的作为。要她说,如果当初女儿肯给两个丫头当通房,如今就不会有那林姨娘什么事了。说到底,是她女儿不争气。
薛宝珠气急,“那林姨娘出身低贱,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进了府,她生了儿子也不管用,总越不过我的嫡子去。”她试图说服母亲:“不过她生的也是个女儿,没什么威胁的。”
薛秦氏看着女儿得意洋洋的样子,头有些疼。她哪里是担心这个,女儿即使不能生,自有别人帮她生,那生来的孩子记到名下,再去母留子,一切都不成问题。她担心的是那林氏心机太深,女儿对上她会吃亏罢了。
一个以卖身葬父为由接进爷们的能是什么好货?真有那以此葬父的,早被别人买去了,还能等苏瑜花个十两去买她。十两,都够她葬十个她爹了。
薛秦氏派人去查过那林氏的底细,不过是从南方来京城唱戏的伶人,碰上劫匪,戏班也散了,总要寻个出路。那死的也不是她爹,不过是戏班的班主,她顶多叫那人一声养父。
薛秦氏是别府中人,也不能在苏府逗留太久,被人发现总归不好。她给外孙女挂上一个镶满各色宝石的平安锁就要告辞。
那些她带过来的美貌丫鬟还是带了回去,薛氏不肯收。
她本来也没想一次就能将薛氏那根扭着的筋给正回来,这事儿还得她慢慢想明白了才行。
当然,这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事儿还是那林姨娘。
薛宝珠身子还未痊愈,送薛秦氏出去的是白蔷。
等出了秋棠院,薛秦氏让白蔷走在自己近旁,白蔷就上前,扶着老夫人走,态度恭谨。
“那林姨娘可还安分?”薛秦氏问。
白蔷想起林姨娘的音容笑貌,垂眸答:“奴婢也说不好,不过林姨娘对下人态度可亲,对姑娘也还恭敬。她来府里才半年,平常很少出来走动。奴婢与她接触了几次,看不分明。”
薛秦氏知道白蔷对她的忠心,这本就是她安插在女儿身边的耳目,不是为了监视,只是为了护女儿安全罢了,因而对她十分的信任。
见白蔷如此说,她只冷哼道:“叫你看得分明,她也就不成威胁了。”
“好在,那林氏也未生男婴,她纵有万般心思,也不能越过正室去。且再看看吧,也不过就是一个妾!”
白蔷恭敬的回道:“是”。
临上马车前,薛秦氏回头吩咐白蔷:“等姑娘身子恢复好了,就让赵嬷嬷告诉她真相吧。”
有不知名的哀愁陇在富贵老人的眉间,白蔷低头应是。
马车“哒哒”地去了,徒留白蔷站在原地侍立良久。
……